麥?zhǔn)盏募竟?jié),即使是中午,場院里也很熱鬧。
整個曬麥場,被那些勤勞的莊稼人用黃土壓的鏡面一樣平整。現(xiàn)在多數(shù)人家的小麥已經(jīng)脫了粒,那些脫了粒的麥子均勻的攤開曬在地上。被陽光一曬,散發(fā)出淡淡的麥香。
在這些麥子的旁邊,豎著一個個或高或矮的麥秸垛。不用看別的,光是看這些麥秸垛,也知道誰家的麥子今年豐收了,誰家的麥子今年欠了收成。
也偶有一兩戶收了麥卻還沒有脫粒的人家,趁著中午的陽光正好,老老小小的一齊上陣,一邊說著笑著,一邊甩著連枷給小麥脫粒。有個莊稼漢子干活干的出了一身透汗,便干脆將上衣甩了,很是起勁的將連枷甩的震天響。
場院的另一邊,幾個半大小子正在平整的麥場里追逐嬉戲著,其中一個被一個促狹的小子推了一把,噗通一下跌倒在地上,其他的幾人見了,歡呼一聲,一個一個的撲在他身上疊起了羅漢,頓時,一群人嘻嘻哈哈鬧成了一團(tuán)。
就這樣,整個場院里,就由連枷的啪啪聲,大人的說笑聲,孩子們的嘻鬧聲,交織成一副麥季豐收圖。
祁琪挎著那個小籃子慢慢走著,看著麥場里這些熱鬧的情景,心里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她很想用一首合適的詩來形容一下這番場景,卻只想到了范成大寫的“新筑場泥鏡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聲里輕雷動,一夜連枷響到明?!?p> 可是,那是寫的南方場景呀。這個北方收麥的場景,她竟然想不出合適的詩詞?真是枉讀了四年的中文本科。哎,難道說,穿越了一年沒有碰書本,連腦袋都銹掉了?或許,她該想想辦法讓自己識字的事情合理化?就這樣明明認(rèn)識字卻要假裝不認(rèn)識,說話時還得注意不能說的太文雅,這一年,可把她憋的不輕。
祁琪想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走到那群正在玩鬧的小子跟前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壓抑的哭泣。祁琪有些驚訝的看向那群小子。見這聲哭泣來自那個“羅漢”的底部。估計是最下面的那個孩子被壓得厲害了,這才承受不住哭了起來。
再一看壓在這群人最上面的那個嬉皮笑臉的小子,正是自家那個八歲的二哥陳二郎,便招呼他一聲:“二哥,你們在這干嘛?”
陳二郎聽見祁琪叫她,忽的從那群小子身上跳下來,招呼了一聲:“我妹妹來啦。走啦,走啦,都散了。吃完飯我再和你們玩。”
他這么一說,那個“羅漢”轟的一下便散了架。七八個半大小子滾的滾,趴的趴,一個個嘻嘻哈哈笑著,和陳二郎以及祁琪打聲招呼,不一會兒便都跑沒了影。那個被壓在底下哭的小男孩也抹著眼淚慢慢離開了。
陳二郎見眾人走了,這才蹦到祁琪跟前笑道:“二妹,你是不是來叫我吃飯的?家里還有沒有剩下的飯?”
這個年齡的孩子,能玩能鬧的,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頓飯吃半個窩頭根本就不夠。祁琪看著這個調(diào)皮的男孩子,見他眨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很是期待的看著自己,知道他出來玩了這半天肯定是餓了。
可她偏不愿意直接告訴這個淘氣包家里有飯,就故意嚇唬他道:“咱娘倒是蒸了一鍋白面饅頭。可是咱娘說了,這白面饅頭是給干活的人吃的,不干活的人只能吃窩窩頭。所以,你是撈不著吃啦?!?p> 陳二郎先是楞了一下。接著便笑道:“誰說我不是出來干活的?我可是出來倒騰雞食的呢。這樣,咱家喂雞的糧食不就省了?”
“雞食?”祁琪有些疑惑的問了他一句:“在哪里?”
“這不是?”陳二郎忽的將一個東西舉在祁琪面前。
噗……祁琪一看,差點(diǎn)笑噴。原來,陳二郎舉在手里的是一根狗尾巴草,上面串著七八只灰的綠的螞蚱,正在那里蹬著腿拼命的想從那草棍上逃走。
這就是他出來倒騰的雞食?虧他想的出來!要是家里的那幾只雞就靠他抓的這七八只螞蚱來喂,別說下蛋了,能不能活命都是個問題。
陳二郎卻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diǎn),很是得意的將那根狗尾巴草在祁琪面前晃呀晃了半天,接著喊一聲:“走嘍,吃白面饅頭去嘍。”就一陣風(fēng)似的跳走了。
等他離開,祁琪這才慢慢來到自家的場院。
今年祁琪家的麥子確實收的不少??磮鲈号赃吥莻€高高的麥秸垛就知道了。更何況,場上還曬著那么厚實的一大片麥子。
祁琪的大哥陳大郎挽著褲腿,將腳埋在那片麥子里面轉(zhuǎn)圈走著,將那些麥子用腳耕起,好讓它們能均勻的曬到陽光。
被他這么一耕,這片麥子里邊出現(xiàn)了一道道的溝壑,看上去就像一個旋轉(zhuǎn)的陀螺。又像石頭入水時激起的那一圈圈的漣漪。
這個大哥,雖然才十一歲,可是干起活來已經(jīng)像個大人的樣子了。很是穩(wěn)重很是踏實。
祁琪欣賞的看了他一會兒,便大聲叫他:“大哥,該吃飯了。咱娘叫我來替你。”
“嗯,知道了。等我耕完這片麥子。”陳大郎說著,又在麥粒中間加緊走了幾步,將最后一片麥子也用腳翻了一遍,這才從麥粒中間小心的走出來。坐在地上一邊穿鞋子一邊問祁琪:“二妹,你拿這個籃子是打豬草的?”
“嗯?!逼铉鞔鸬溃骸霸圻@場院旁邊靠著大灣,灣旁邊有不少野菜豬很喜歡吃,我想反正是過來看場,不如順便打點(diǎn)豬草回去?!?p> 陳大郎這時已經(jīng)穿好了鞋子,拍了拍屁股上的黃土站起來道:“雖然是看場,可也不省心呢。陳老財家養(yǎng)的那些雞呀鴨呀的,不定時的就要過來偷吃,你得在它們過來之前就把它們趕走,等它們過來了再趕就有些晚了。這兩天你也怪累的,這豬草,還是我來打吧。”
說著,拿起那個籃子就往水邊走。
“哎,”祁琪趕緊喚他:“大哥,要么還是我去吧。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去吃飯,該餓壞了?!?p> “沒事?!标惔罄苫仡^向她笑道:“我還不餓。我是男的,頂餓。”說著話,便走到水邊拿出籃子里的小鐮刀割起豬草來。
祁琪看著他勤快的身影,不由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大哥!男的就頂餓嗎?話說她那個二哥也是男的,怎么就沒見他有多么頂餓呢?
好在陳大郎干活是比較快的。那水邊的野草野菜的也多。不一會兒他就割滿了一籃子提著回家了。
等他走后,祁琪有些無聊,便坐在麥秸垛邊抽出一些麥草編起了草編。話說,這門手藝她還是跟著自家老娘王氏學(xué)的。原來,農(nóng)村的這些婦女們,擁有一雙巧手的還真是不少。比如王氏,她用麥秸草和玉米皮等編的草編,那可真是絕了,編出來的小動物一個個都活靈活現(xiàn)的,次次都讓祁琪感慨這些鄉(xiāng)間文化遺產(chǎn)如果能拿到自己的那個時代,絕對是能大賺特賺的。不過,在這里,這些東西也就是個玩意兒,編著玩倒也罷了,想賣錢,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一個草蟈蟈還沒等編完,祁琪就見幾只鴨子嘎嘎叫著從水里出來,搖搖晃晃的往她家的麥子這邊走來。祁琪知道這肯定就是陳招財家的鴨子,在水里呆的夠了,想來吃她家的麥子呢。想到大哥的囑咐,她也不等這幾只鴨子晃到自家的場邊,便拾起一根小木根去趕那幾只鴨子:“去,去,到水里抓魚去?!?p> 那幾只鴨子見到木棍,一時無奈,便又嘎嘎叫著走回水里扎起猛子來。
祁琪把鴨子趕走以后,拿著木棍剛要離開,忽然聽見水邊一層低矮的灌木旁邊,傳來一聲壓抑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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