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鸝正好從窗邊悠哉游哉地飛回,見到沈襄向她招手,“阿鸝,我想麻煩你唱首歌,接引一個魂魄?!?p> 翠翎留戀地望了一眼窗外的雪景,“本來郡主說,開春便帶我出去踏青看垂柳,但現(xiàn)在看來只能明年她一個人去了。”她毫不留情地用雀羽彎刀割開自己的手指,鮮血從永寧郡主的榻邊一直延續(xù)到鋪滿白雪的院中,綻成一朵朵紅梅,“你們知道嗎,我第一次見郡主,也是這樣一個冬日,我折下柳枝,希望能讓她第二年開春也能進宮陪我玩耍,當時的我以為柳枝是信物,如后來郡主告訴我,那其實是送別的意思?!彼漪嵊谜戳缩r血的手指握住院中的柳樹,“郡主,就讓我再為您折一次柳吧,這回,可是真正的道別了?!?p> 沈襄見枯木女使闖進屋內(nèi),信手在院中化出一道結(jié)界,冷靜道,“翠翎,從現(xiàn)在開始,看到什么都不要妄動,永寧郡主能不能得救,全看你了?!?p> 翠翎剛要答應(yīng),然而看見枯木女使命人將永寧郡主從榻上拎起,抬到屋外雪地上的時候,仍是忍不住紅了眼向前撲去。
沈襄死死按住她,“現(xiàn)在正是回魂的關(guān)鍵時候,我這個結(jié)界只可出,不可進,你要是出去了,一切都全白費了?!?p> 翠翎看向半空中逐漸聚起的流光,仍是滿眼通紅,“你叫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郡主被她們欺凌!”
枯木女使派人將永寧郡主按著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似乎仍是不放心,又進了院子細細得查看一番,她的一襲綠衣堪堪停在翠翎面前,只有一步之遙,翠翎的右手滴著鮮血,眼珠卻死死地盯著枯木女使。
枯木女使觀察了許久,終于轉(zhuǎn)身離去,翠翎卻動了動鼻子,眼中露出驚懼的神色,“就是這個香味,黑衣人身上的木香!”
沈襄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向枯木女使遠去的背影,如果說她們剛才只是懷疑的話,現(xiàn)在就是確定了,幕后之人就是這位枯木女使!
可為什么是她?她一個秋月派的得意弟子,到底有什么要與我父親過不去的,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沈襄的手也微微顫抖,然而她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xù)垂眸引導永寧郡主的魂魄。她已經(jīng)找到幕后之人了,遲早會大仇得報的。
永寧郡主被按坐在雪地中的藤椅上,緊閉的睫毛被冷風吹得微微顫動,枯木女使對站在藤椅后兩名執(zhí)鞭的秋月弟子道,“取些雪來,我看咱們的永寧郡主還是不夠冷,所以不能清醒。”
那兩名弟子應(yīng)了一聲“是”,隨即用藤鞭卷起地上的碎雪,大塊大塊地落在永寧郡主身上、臉上及頭頂,枯木女使看著永寧郡主終于睜開的雙眼,“郡主可清醒了?”
永寧郡主被強行從夢魘中喚醒,眼中閃爍著本應(yīng)屬于她的清醒的光芒,“枯木女使如此大動干戈,是有何指教嗎?”
枯木女使微微一笑,“也沒什么,只不過郡主您之前豢養(yǎng)的那只小孔雀,在您昏睡的這幾年里做了不少惡事,連奪十二人魂魄,郡主也不管管嗎?”
永寧郡主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枯木女使笑著一揚下頜,“哦!我差點忘了,她做這些事都是為了治好您的夢魘,所以郡主包庇她也在情理之中?!?p> 結(jié)界中的翠翎牙關(guān)格格作響,“她怎么敢這樣對郡主說話!這些事都是我做的。不,都是她指使我做的,如今她卻得意洋洋地栽在郡主頭上!”
永寧郡主雖然睡得昏沉,但也總有時候是清醒的,她剛才分明感受到了翠翎坐在自己的床邊,然而枯木女使的話的確誅心,她最心愛的孔雀居然為了她而害十二個人!
然而她低下頭牽出一個笑容,將心中的痛苦掩去,隨后抬起頭看向枯木女使,“怎么,枯木女使捉不到妖,便要怪在我這個久病失神的郡主頭上?”
枯木女使氣極反笑,“郡主果然是郡主,這唇槍舌劍的本事是一點不比從前少,我今天也不是來與您辯論的,只要您乖乖交代出那只孔雀的藏身之處,咱們即刻便送您回屋,也免得您在這天寒地凍的雪地里受寒?!?p> 永寧被冷風激得一陣寒顫,端莊的眉眼卻冷冷地低垂,面無表情道,“你養(yǎng)的狗跑了三年,然后咬了人,你還要為她負責嗎?”
枯木女使沒想到永寧郡主如此無情,笑著環(huán)顧四周,“小孔雀,你可聽到了,你的郡主根本不關(guān)心你呢,你還巴巴地為她殺人,真是讓我聽了都痛心呢!”
沈襄擔憂地看向翠翎,后者卻露出一個微帶苦澀的笑容,“本來就是我做錯了,郡主厭惡我也是常情,我現(xiàn)在獻出鮮血是自愿的,不奢求郡主記得。”
屋外,永寧的睫毛上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冰霜,她冷聲繼續(xù)道,“為救一人,而傷他人性命,這不是我教出來的,我從來沒養(yǎng)過這種惡毒的妖孽,也不想與她有任何關(guān)系。你們?nèi)裟茏サ剑M管處置便是。”這一副恩斷義絕、劃清界限的模樣,分明是說給翠翎,讓她死心的。
然而翠翎卻來不及反應(yīng)郡主的言外之意,她面上仍然殘留著微笑,身上的羽毛卻微微顫抖,也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還是傷心太甚。良久,她只是頹然垂下雙眼,“郡主,我知道錯了,可是你別不要我,沒了郡主,我的命還有什么意義?”
翠翎的血幾乎流盡,半空中聚集的流光也匯成一個光球,沈襄望向半空中的魂魄,長長出了一口氣,“成了!”
那團魂魄悄無聲息地飄回了永寧郡主體內(nèi)。
被按在藤椅上的永寧郡主突然覺得腦海中一陣脹痛,隨即感覺到本來缺失的一件東西回到了腦海中,短暫的暈眩過后,她的思緒突然清晰了起來。
她如同重獲新生般深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快速閃過許多畫面,突然,她若有所思地攥緊了手,我的魘癥……是翠翎!她還是傷了十二個人嗎?
后院中的翠翎仰面躺在地上,面色蒼白如紙,“沈姑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襄運功收回激蕩的氣息,“本來應(yīng)該是的,但永寧郡主的魘癥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嚴重,你現(xiàn)在體內(nèi)還留下了一點鮮血,若是能用上山珍靈藥,是能活的?!?p> 翠翎笑了笑,本來黯淡下去的眼神重新亮起一絲光芒,“太好了,我可以和郡主一起活下去了。”
前院中的枯木女使突然端來一碗湯藥,“郡主,今日的藥您還沒喝呢?”
永寧郡主猛地抬起雙眼,“是你?”
枯木女使顯然沒想到永寧郡主能突然清醒,端藥的手猛地顫了一下,卻很快穩(wěn)住,“來人,那雀妖就在這間院子里,給我搜!”她說完端著湯藥走向永寧郡主,“原來你們在這兒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可惜,你的小孔雀好不容易治好的病,又要復發(fā)了?!?p> 沈襄忙在后院中打起呼哨,喚來鳥兒相助,但是鳥兒飛來也要時間,而她現(xiàn)在正是虛弱的時候,連站都站不起來。
永寧郡主緊咬牙關(guān),卻仍敵不過枯木女使的手勁,眼看那湯藥就要灌下去,一道斑斕的影子突然飛過,將那碗湯藥打翻,永寧郡主失聲道,“翠翎!”
翠翎羽毛上的鮮血從雪地上一路拖過,隨即用盡渾身力氣啄向枯木女使的眼睛,“郡主,我沒有殺人,這是我用自己的鮮血作引,求沈姑娘引來的您的魂魄,我沒有真的殺人,郡主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別不要我,我知道錯了!”
枯木女使被翠翎死死纏住,怒火中燒,反手化出兩枚木刺,向翠翎心口扎下。
沈襄驚呼一聲,揮手想要幫忙,卻重重地跌坐在雪地里,她方才呼喚鳥兒已經(jīng)是極限了,現(xiàn)在一點功力都沒有。
一聲悶響過后,翠翎圓睜雙眼,一身斑斕的彩羽淹沒在雪地里,濺起無數(shù)碎雪。
也正是此刻,從天邊飛來一群烏壓壓的鳥,在沈襄的哨聲中俯沖下來,圍在永寧郡主身邊,攻向涌上來的秋月弟子的眼睛。
枯木女使詫異地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個身披百鳥羽衣的少女從后院中走出,眼神一冷,抬手引來地上的藤蔓,眼中涌起洶涌的殺意,“就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沈襄的力量在緩緩涌回體內(nèi),她看著逼近自己的數(shù)十條藤蔓,卻并沒有害怕的神色,只是冷冷地盯著枯木女使,“是你給永寧郡主下了藥?那么也是你三年前殺了沈氏商局大當家——沈定鈞,然后栽在翠翎頭上?”
枯木女使四周的藤蔓微微一頓,下意識地打量著這個身披百鳥羽衣的少女,嘴上卻徑直否認道,“我殺過的妖多了,誰記得什么什么鈞的。”
然而她這一番心虛的神色出賣了她,沈襄冷笑一聲,“我父親是不是妖,你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否則,也不必耗費這許多心機,讓翠翎做這個替罪羊了?!?p> 枯木女使眼中涌起洶涌的殺意,數(shù)十條藤蔓隨即編織成一張大網(wǎng),將沈襄全身籠罩在其中,緩緩收緊。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厲喝,“你們在做什么?”
枯木女使一驚,滿地的藤蔓頓時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她回頭看見韓王帶著一群烏泱泱的人走來,其中還有自己的師父李月同,微微側(cè)頭看向沈襄,語氣狠戾,“你早就算好了?我真是小看你了?!?p> 沈襄平靜地看向她氣急敗壞的面容,“比不上枯木女使殺人滅口,禍水東引的本事?!?p> 枯木女使對她咬牙冷笑一聲,不得已轉(zhuǎn)過頭面對韓王的怒火與師父的威壓。
韓王遠遠地就看見雪地里的永寧郡主,氣勢洶洶地看向枯木女使,“怎么回事?竟敢對郡主用嚴刑,你當這韓王府都是你的了不成?”
秋月亭司使李月同站在一旁,清雋身影下的碧山色衣擺被風吹得微微揚起,看上去不像是在刀山血海里拼殺的掌妖司中人,倒更像是一位翩翩的世家公子。
一縷飄逸的黑發(fā)垂落在他耳邊,若不是那一雙如同林間寒潭的幽綠色眸子,那俊美無雙的面容還真有些雌雄莫辨的慵懶。
枯木女使并沒有很將韓王的怒火放在眼里,倒是看到師父李月同的臉色時,瞬間“撲通”一聲跪下。
韓王身后還跟著一個滿頭金玉的少女,是韓王的小女兒,康平縣主,她略有失措地看向枯木女使,“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姐姐呢?”
沈襄從人群中看見楚煜,不知為何,竟松了口氣。
只見楚煜皺了皺眉,向自己大步走來,一身玄衣籠罩在自己面前,身上的松木香極富侵略性,“你是如何把自己置于這種險境的?之前的的縱橫謀劃呢?”
沈襄抬頭嘴硬道,“我本來謀劃的剛剛好,只是……”她看向雪地中的翠翎,垂下頭,“還是疏忽了?!?p> 楚煜看見沈襄鬢發(fā)微有凌亂的樣子,冷言冷語在喉中滾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你的捉妖令也算完成了。”
沈襄點了點頭,“那我還有機會進掌妖司嗎?”
楚煜不置可否,“看情況?!?p> 沈襄抿唇點了點頭,看見不遠處還有兩個衣著鮮艷的青年,“那也是掌妖司的人嗎?”
楚煜點了點頭,“晴山藍刀紋衣的是凌風臺司使,可以御風,名為蕭揚;藤蘿紫衣上綴了花的,是芳心閣司使,能掌百花開落,名為蘭卿。你能否進掌妖司,只我一人說了不算,加上秋月亭司使李月同,要四個人點頭才行。”
沈襄為難地“啊”了一聲,“過你這一關(guān)已經(jīng)夠難了,再加三個人,希望不是更渺茫了?”
不遠處的李月同俯下身,用手中冰涼的檀木扇骨挑起阿木清秀的面容,緩緩地將她抓住自己衣擺的手一根根掰開,烏黑的長發(fā)被風拂起,露出他細長的柳眉與一雙薄情的桃花眼,“掌妖司乃天子直轄,欺凌郡主,等于冒犯天子,”他說著直起身,“你自盡謝罪吧。”
枯木女使怔怔地跪坐在地上,一雙眼含了淚水看向李月同。
之前跟隨枯木女使同來的一身青藤的青年揮開侍衛(wèi),“撲通”一聲跪在枯木女使身邊,“師父,是我教唆阿木這么干的,折磨郡主拷問雀妖也都是我的主意,阿木只是捉妖心切,才冒犯了郡主,師父若要殺,殺我就好了。”
李月同并不看向他們,“是嗎?那要看韓王的意思了。”
韓王看見李月同投來詢問的眼神,笑了笑,“這是掌妖司內(nèi)務(wù),我不便過問,只是我女兒被人如此折磨,掌妖司還是要拿出一個交代才是。”
李月同點了點頭,讓身后的弟子扣下青藤與枯木二人,隨后負手看向前方的庭院。
康平縣主突然怯生生對韓王道,“父王,那孔雀妖是為了救姐姐才死的嗎,也算忠心了?!?p> 韓王臉色一變,喝止道,“不得胡言,這孔雀妖是南陽城的心腹大患,怎么與永寧有關(guān)系?”
康平縣主吐了吐舌頭,“我只是隨便一說,畢竟當初那孔雀妖是姐姐救回來的,為了報恩,情急之下做出糊涂事或許也情有可原。而且我看,姐姐好像很傷心的樣子?!?p> 韓王聞言,果然略有疑竇地看向永寧:若是永寧在清醒的時候教唆雀妖為她尋找魂魄治病,似乎也說得通,他對永寧郡主招了招手,“永寧,你過來。”
永寧郡主垂下眼眸走來,“父王?!?p> 韓王道,“這孔雀妖說起來也是從你院子里出去的,傳起來不好聽,你想個法子,證明你與這孔雀妖沒有關(guān)系?!?p> 一旁紫色紗衣上綴滿了丁香的蘭卿聞言一笑,輕撫發(fā)尾的花瓣,“這有何難?想來小郡主不知道,妖筋可以存儲一只妖的過往一生,若是郡主能親手把那孔雀妖的妖筋剝下,一來證明你與她沒有關(guān)系,二來也好叫諸位掌妖司和江湖的司靈者除去心中疑竇?!?p> 沈襄皺起眉頭,剛好看見蘭卿向楚煜投來挑釁的一瞥。
永寧郡主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
康平縣主柔聲道,“姐姐,若是你不忍心,就別為難自己了,我能理解的?!?p> 永寧郡主只給了自己一瞬間的思考時間,隨即便垂眸道,“雖然我沒做過這樣的事,但若是這樣,父親才能相信我的話,我會去做的?!彼f著便走到翠翎身邊,輕輕蹲了下來。
沈襄感受到一陣香氣襲來,抬眼看見蘭卿向自己走過來,她瞥了一眼身邊的楚煜,笑道,“沈姑娘真是好福氣,蒙楚公子如此上心?!?p> 沈襄不想對她笑,面無表情道,“楚公子心懷天下,我不過是蒼生一員,楚公子順帶關(guān)心一下罷了?!?p> 楚煜微微一愣,瞥了一眼沈襄,卻很快收住了神情。
蘭卿聞言笑了笑,看向楚煜,“楚公子,你精心挑選的接班人看上去并不領(lǐng)你的情呢!”
她看見楚煜一如既往毫無波瀾的臉色,將目光移開,轉(zhuǎn)而對沈襄換了個語氣,“你不覺得可笑嗎?韓王自己的女兒被外人用了刑,韓王并不急著追究那外人的責任,反而要讓自己的女兒證明與妖不曾勾結(jié),你說,這是為什么?”
沈襄淡淡道,“我不懂這些?!?p> 蘭卿的聲音聽上去很有蠱惑力,“如今的天下,是司靈者的天下,誰有絕對的力量,就能拿捏王侯將相,沈姑娘是世間唯一的司羽者,可不要被咱們楚公子的光風霽月迷惑了,進了咱們掌妖司那正襟危坐,一味忠君的地方,到頭來,只會成為權(quán)力追逐的犧牲品。”
沈襄被這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論震驚得圓睜雙眼,抬頭看向楚煜。
楚煜冷月般的眸子深深地給了蘭卿一個警告的眼神,“蘭卿,別太過分了?!?p> 蘭卿微微一笑,只見不遠處一襲刀紋藍衣的蕭揚走過來,看了她一眼,“蘭卿,那邊還有事要處理,你隨我來?!?p> 蘭卿一邊被蕭揚拉走,一邊笑道,“沈姑娘,要早日清醒才是啊?!?p> 沈襄抬起頭看向楚煜,只看見他睫毛上落滿了雪,“楚公子,當掌妖司右司使,一定很累吧?!?p> 楚煜捏起腰間的尋星盤。
他好像早已不知什么是累了,不過還好,遲早會有盡頭的。
沈襄看向不遠處的翠翎,“掌妖司的人會有一瞬間同情妖嗎?”
楚煜冷冷道,“不會,落入掌妖司手中的妖都是罪有應(yīng)得。”
沈襄看著翠翎痛苦的神情,“可是妖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其實也很難,只有抽出妖筋,才能令人信服,可是一旦妖筋被抽,就必死無疑,就算證明清白,又有什么用?”
翠翎的心口雖然被刺中,卻仍在微微喘氣,她抬起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對永寧郡主道,“郡主,你不要怕,動手吧,越快越好,我好痛?!?p> 永寧郡主的纖纖玉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看見翠翎明亮卻盈滿淚光的眼睛,閉上眼,緩緩從她的脊背上抽出一條血淋淋的妖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