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 難以下咽的干糧
高鈴將邀請卡交給明少過目，“銅卡將會以公司名義寄給媒體和小古董店家，銀卡則由霜雪明的名義寄給收藏家和他們的生意伙伴，吳老指定要親自送去的金卡在這里?！?p> 紀(jì)明薰執(zhí)起一張金卡，打量了一遍，“你手下做得不錯，背景圖案莊重大氣，而且避開了忌諱，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p> “忌諱？”
“吳老的名單里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東歐的珠寶大亨，是涅斯托利教派的信徒，認(rèn)為寬十字架是異端，魔鬼造它出來誘騙教眾，假如請?zhí)尘笆菍捠旨?，他會認(rèn)為這是魔鬼的使者派來的。這不只是來不來參加展覽的問題，得罪了吳鉤的客戶，我們責(zé)任就大了?！奔o(jì)明薰把金卡翻了翻，找到那位珠寶大亨的名字，示意給高鈴看。
“我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备哜徴f，“幸好同事沒有犯錯。”
“你不知道不奇怪，這件事連我自己都忘了，剛看到這個十字架才想起來。大學(xué)有位教授在選修課講過?！边@種冷門知識，要不是那個老頭說，誰會知道。紀(jì)明薰補充，“你手下也未必知道，大概是恰好。”
恰好？高鈴回到自己辦公室，望向大辦公室。寧輕輕正在忙碌。
“我是光明傳媒的高鈴。我想問問，我們公司昨晚有批貨在你們那里印，大概是什么時候送過去的？”
“高小姐。那批貨又出問題了嗎？”
“又？”
“昨晚是個年輕姑娘送來的，半夜她又來了一趟，其中金卡的部分換了新的圖樣，還好我們當(dāng)時先印的銀卡和銅卡。呵呵，她還挺擔(dān)心的，怕要重新付金卡的貨款?！?p> 高鈴放下電話，心下雪亮。
午休時間，寧輕輕在茶水間座位上用湯勺挖著June捎給她的青椒肉絲燴飯，高鈴?fù)蝗缙鋪碜叩剿磉?，“你是F大的吧？”
“是的?！?p> “優(yōu)秀的F大學(xué)妹耶～”花瑜不知何時從創(chuàng)意部出來了，穿著和昨天一樣的衣服，難得的是居然沒有皺，不愧是高級貨。但從門縫里望進去，可以看到速食三人組已不成人形。
花瑜堵在茶水間門口，風(fēng)騷十足地?fù)苤~前的卷曲劉海，“高總監(jiān)～可不要欺負(fù)我學(xué)妹哦～”
“人家是正經(jīng)畢業(yè)的，你這個肄業(yè)的裝什么學(xué)長?！备哜彁汉莺莸卣f。
“受打擊了，嚴(yán)重的打擊?！被ㄨの孀⌒目冢皼]辦法工作了。怎么辦？我得學(xué)習(xí)執(zhí)行部的規(guī)矩，炒掉自己嗎？”
“炒掉自己之前先把這次的工作交上來?！备哜徟榈卦谒矍瓣P(guān)上了門。
寧輕輕透過玻璃門，看到花瑜在門外，狠狠地在高鈴影子的頭部踩了幾腳，最后還對著這邊做了個鬼臉。
“你在笑什么？”高鈴對寧輕輕說，“處理結(jié)果還沒收到就放松散漫了？以為自己被炒定了所以無所謂，還是篤定不會被炒？”
“啊?！睂庉p輕張大了嘴，“工作有點多，差點忘了在等處理?！?p> “你在抱怨？”
“不，不，我的工作很簡單，其他同事更忙?！?p> “既然知道別人更忙，下午就做快點?！?p> 寧輕輕點頭如搗蒜，“我知道了。咦，這是沒有被炒的意思？”
“暫時沒有?！备哜徏m正道，“總算你及時補救，沒造成什么后果，先口頭警告你一次。”
“多謝高特助！”寧輕輕呼了口氣，放下心來，想起昨晚的事。
當(dāng)時電視上正在放Discovery，講的是宗教，寧輕輕猛然想起一個始終盤旋心里的不安，來自于在地鐵上無聊地翻閱名單時。金卡組里有一位東歐大亨，是選修課時魏教授特別舉例提到的人，屬于一種根本記不住名字的教派，他們痛恨寬十字架，而金卡的背景設(shè)計正是寬十字架。
這件事理應(yīng)告訴Kelly，但是下午指出魏教授名字有誤時Kelly以為自己在打小報告，根據(jù)辦公室政治，現(xiàn)在即使告訴她本人，也容易被認(rèn)為是找茬。寧輕輕立刻通知印刷公司停印金卡，拿出U盤把十字架改窄了，搭車去重印，回來的時候粉干都干掉了。
總算處理得不錯，只收到一個口頭警告，又沒得罪人，讓人認(rèn)為我傻到犯錯，總比以為我打小報告好。寧輕輕想。
花瑜在CEO辦公室向明少解釋昨晚通宵的成果，“展廳打造成一艘寶船，盡量還原鄭和船隊的實景，用投影技術(shù)處理墻面，使其看起來像是真實的船艙，這部分稍微押后，還沒做好。船內(nèi)的甲板柱子家具，都會使用實物，需要執(zhí)行部去裝潢，所以我們先做了這部分的圖則。電子檔里是總圖，各個部分的施工圖我已打印出來。”
紀(jì)明薰的桌面放著一個玻璃保鮮盒，里面整整齊齊排列著兩層小方塊，那是壓縮干糧。他用左手夾起一塊放進嘴里，右手翻起圖紙。
“別在看我設(shè)計的時候吃這種東西行不？真倒胃口?！被ㄨは訍旱卣f。
“吃的是我，不需要你有胃口。”紀(jì)明薰淡淡地說。
“你這是異食癖。得治。”
“你拿一塊去化驗，看看里面有什么異的成分，有報告再來跟我說?！?p>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非要把好好的食物弄成這種樣子？你不能吃點我們正常人吃的東西嗎？”
“我為什么要吃你們愛吃的東西？”
“你不覺得吃漂亮一點的食物也會開心點？”
“不覺得。不管多漂亮吃下去都一樣，你的胃認(rèn)不出，排泄時也不會比較好看。”
“我就不該跟你說話?？禳c看，看完我去睡了。”
“我又沒攔著你?！奔o(jì)明薰合上那疊圖紙，“圖紙OK，執(zhí)行部施工時有問題再聯(lián)系你?！?p> “有問題聯(lián)系你好不好？不外乎是些細節(jié)，你拿主意就好了嘛。以前你自己也和我一起做的?！被ㄨゆ移ばδ樀卣f。
“以前你拿的薪水是現(xiàn)在的十分之一，創(chuàng)意部也只有你一個人。要回到以前嗎？”
“你好嘢，我忍你！晚出一天糧我就告你！”
“只要按時交方案，我早一天給你出糧也沒問題，白送你一天利息?！?p> 花瑜出來經(jīng)過寧輕輕座位，特意停下來，彎腰對她說，“學(xué)妹，看是你，我才跟你說的，你來這家公司可要小心了，不光有女巫妖，里面那個?！敝噶酥窩EO辦公室方向，“更不是人?！闭f完吹著口哨回創(chuàng)意部了。
高特助看上去冷冰冰，其實人還不錯。波士大人嘛，光從顏值來說確實不是人。寧輕輕回頭望去，依然只看到文件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