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來了,便走不得了?!?p> 說話的上官燕很平靜,但誰都不會懷疑他這番話說出的底氣。這個時候一些雅居竹簾的背后,都不免有一些細微的躁動,顯示有不少人正透過竹簾的縫隙,望著主樓上此刻針鋒相對的兩人。這必然是今日上林城這個巖春館最精彩的一幕。
與此同時蘄春侯府戚系這邊的劉謙等人才如夢初醒,他們之前和上官燕領(lǐng)來的圈子中人發(fā)生沖突,一直在和程文淵等人對抗。而至始至終,上官燕都沒有露面和出頭,只是在那竹簾的背后時不時出兩句言論,而這些言論,就足以讓程文淵等人馬首是瞻。所以他們便一時忽略了,在氣海三品修為的程文淵之上,還有一個大曄國秋道學(xué)院今屆招生潛力榜位列第一,達到了存意境修為的上官家上官燕。
他才是決定了今天一切的主導(dǎo)。若是他出手,或許侯府的新興一代楊澤,無論他是否在近期的讖緯院考核中邁入了氣海二品境界,無論之前如何光鮮的出現(xiàn),最終還是會像是現(xiàn)在的程文淵一樣,逃脫不了死狗般倒在地上的命運。
原本因為楊澤那句“跟我走”而邁步的劉謙,這個時候邁出的一步伴隨著上官燕在對面雅座的走出,而退了回去。
捂著自己手的楊明和楊寅兩兄弟,剛剛站起來,便再無法挪動一步。甚至幾乎要很沒骨氣的坐回原位。
若是之前沒有見到氣海三品程文淵那副一夫當(dāng)關(guān)的強悍,他們此刻或許并不懼怕在上林名聲炒得很高的上官燕。像是初生牛犢并沒有見過猛虎一樣,便談不上所謂的畏懼。
但自見識到吳文淵的強悍過后,對方還只是比自己高一個品次,劉謙是集全身之力,也不過對方數(shù)合的對手。更何況此刻面對的是被炒作為上林潛力榜榜首的上官燕。
平日里最燦驍?shù)臈蠲骱蜅钜?,就像是真正嘗試到被猛虎咬了一口的滋味過后。再面對上官燕揭簾而出的那份自信和陰沉,就已經(jīng)無形中造成了可怕的心理壓力。
一個存意境修行者,對蘄春侯府戚系眾多子孫無疑造成了一種高墻般的壓堵畏懼感。
侯府之中平時最懂得察言觀色的旁支子孫王維臉色迅速垮了下來,聲音有發(fā)自心腔的惶惶然,“楊澤,他可是上官燕啊...我們?nèi)遣黄?..”
力量的鴻溝不僅摧毀了人們的抵抗力,還變相摧毀了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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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都被上官燕氣魄所攝的時候。從旁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已經(jīng)傳了出來,“楊澤,楊三世子竟然來了!”
眾人放目望去,訝異的看到左將軍府上的王征正從巖春館的會館后院疾步趕至,他一只手還纏繞著紗布,另一只完好的手在快步中朝楊澤熱烈招手。將軍府對外的宣稱中,王征那日回府的車駕路途翻了車,至于他手臂被跌斷,所以閉門不見客休養(yǎng),將上林城大多前來探視的王公貴族車駕擋在了府外。然而誰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接了王命和父命不得離府的王征,發(fā)至蘄春侯府的邀請函,已經(jīng)是一封接了一封,幾乎望穿秋水。
就是今日上官燕在巖春館宴請迦繆圣使,他也是匆匆打了一頭,以茶代酒算是和迦繆喝了一杯,便回了府中,誰知道卻去而復(fù)返,原因居然還是因為楊澤而來。
王征臉上的興奮之色溢于言表,望著楊澤目光都有無限熱力,用無傷的另一只手緊緊握住楊澤手掌,道,“三世子,你今日總算來了,前些日子我有手傷,不便出府,遣人去了蘄春侯府多次邀約你而不至,極為遺憾,既然你今日到了巖春館,便要我好好款待,咱們好好敘敘!”
周圍人人愕然,特別是熟悉楊澤的人,王征因為其父大曄兩大上將之一的身份,是以隱形地位極高,這樣的人,前段日子在宴請之中還絲毫不將楊澤放在眼里,楊澤這等侯府旁落世子換以往更入不了他的法眼。誰知道這才過了多久,態(tài)度就立即一百八十度的逆轉(zhuǎn)。直讓人大跌眼鏡。
楊澤在侯府薛冉,劉謙等人既驚訝又古怪的目光下從王征握手中抽手出來,只好道,“今日可能不便相聚,我侯府中一些朋友和別人在你這里鬧了點小別扭,我過來接他們回去?!?p> 王征并不笨,且從小出身將軍府的身份深喑上林世族之間的斗爭,一看周圍情況,立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當(dāng)即對上官燕道,“上官兄,楊三世子是我?guī)r春館的貴賓,你就當(dāng)給我個面子,今日之事,就此揭過不提可好?”
王征和上官燕算是在上林齊名的人物,只不過一個靠家門護蔭,一個則是靠自身才名修行資質(zhì)。王征出口說這番話,眾人絲毫不懷疑其分量。
上官燕看向王征,眼睛里掠過幾乎察覺不到的一絲輕蔑和譏諷,陡而一笑,道,“既然是王兄提出,今日我又在你的地頭上宴客,若是再堅持,便是不近人情...”
眾人聽到他這番話,竟然莫由名來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但隨即上官燕一番話,又讓眾人神經(jīng)立即繃緊,“既然王兄開口,那么他可以隨你離開,但除他以外,其余人只怕還得都留在此處?!?p> 王征臉色數(shù)變,這才明白,對方看似對自己客氣有加,然而事實上,或許對方打心眼里都不認(rèn)為自己能和其同等交流。
上官燕咄咄相逼,原本楊澤認(rèn)為府內(nèi)這些年青一代大多成天趾高氣昂,目中無人,吃點虧正是好事。但對方此舉,只怕另有深意,若是將這些人打一頓放回侯府,那也罷了。若是府內(nèi)長輩前來要人為其出頭,便是介入這些子輩糾紛中去,跌份不說。這次事件宣揚開去,那么說不得對那些大曄國不知道將來是倒向御史大人,還是蘄春侯的人們來說,或許也成了心中偏向的一個權(quán)衡憑依。
看上官燕那陰沉外表下自認(rèn)為一切盡在掌握的傲慢,還是讓極少產(chǎn)生出情緒波動的楊澤生出一陣反感。
在王征臉色變化的當(dāng)兒,對上官燕背后的雅座里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飄逸身影行了個拱手禮,他相信對方無論此刻是觀賞風(fēng)景也好,品茶飲酒也罷,絕對注意著自己這邊的一舉一動,道,“迦繆圣使,那日在皇宮一見,真是斐然風(fēng)采,今日還不知道你到了巖春館,請恕楊澤怠慢?!?p> 雅座里的人沉默了幾個彈指的時間,隨即傳出那副慵懶的聲音,“原來是楊三世子...你好。”
簡單,懶散,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佻慢。但已經(jīng)讓人覺得,他能記得一個人的名字,已經(jīng)是對這個人極大地榮耀。在周圍人看來,楊澤竟然認(rèn)識迦繆圣使,足以讓他們再吃一驚。就連上官燕,眼睛都于此瞇了瞇。
楊澤再拱了拱手,“原來迦繆圣使到此為客,品茶賞景,想來是必然喜歡清靜和平和的。只是不知道你對眼下這種狀況,有什么看法?”
風(fēng)從雅室的欄桿外吹入,迦繆圣使流云發(fā)冠下的鬢發(fā),都被這陣風(fēng)吹帶起來,只是他頓了頓之后,突然搖頭啞然失笑,稍頃道,“萬物之道存一而明,看茶觀景和修行都莫不如此,當(dāng)我要喝茶的時候,我就喝茶,無論這四周是刀光劍戟,還是兵禍馬奔。我要賞景的時候,我就賞景,無論是否地動山搖,天地齊喑。所以我既然只是前來品茶,便醉心于茶味之中,周圍之事,只是你們的事情。既不能影響到我,我也不能干擾到你們?!?p> 此話一出,周圍各處雅室之中,引來不少窸窣的聲音,還有人忍不住失笑。搖頭嘆楊澤恐怕接下來要遭殃。
上官燕嘴角揚起一抹譏笑。齊建霖,劉謙,王征,薛冉等等眾多人都神情復(fù)雜的將他給望著。
在眾人看來,楊澤有這番說話,自然是知道在王都年青一代盛名之下的上官燕面前,他自知逞不了什么英雄,不惜搬出和迦繆圣使的關(guān)系,像是要溺水的人胡亂抓一把稻草。希望迦繆圣使出面,調(diào)停這樁眼看讓他無力的事情。
然而他還是打錯了算盤,人家迦繆圣使,最終還是拒絕了。
楊澤再拱了拱手,道,“這么說來,圣使對這個事情,將不會過問?”
“那是你們的事情,我無權(quán)干涉。”
周圍一些雅室里已經(jīng)傳出些男男女女的笑聲。想來是楊澤這再三追問,暴露出了他虛弱的本質(zhì),和此刻亟待有人伸手撈一下落水的他的那種惶恐心態(tài)。
此刻就連蘄春侯府的戚系一眾,表情都一陣青一陣白。大有四面楚歌的灰暗感。
黃衫清麗的薛冉在楊澤身后咬緊了銀牙,失望道,“你一貫是這樣的魯莽...一個人過來根本無濟于事。若是你之前通知楊闕和楊文淵兩人,事情總會有轉(zhuǎn)機...”
楊澤對這一切充耳不聞,第三次朝著雅室那頭拱了拱手,“這樣說來,便是接下來做任何事情,也都沒有人干涉了?!?p> 話語剛落。異變陡生!
楊澤抬頭灑然一笑。唰!得一聲消失。
他所站的原處木板突然塌陷下去,而他整個人化成一道淡淡的虛影,箭般飚射上官燕!
所有人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望著楊澤的去向,那一刻險些沒嘣掉大牙,驚愕出聲,“什么!”
影子晃了晃,楊澤在上官燕面前的半空重新出現(xiàn),一腳以刁鉆的角度,直削上官燕此刻還有些呆滯的面門。隨后才是他衣玦翻飛劇烈的破空聲。
上官燕顯然還沒有從楊澤敢一聲不吭下一刻就拿自己開刀的這個事實中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抬手擋去,啪!得一聲巨響。上官燕接連后退數(shù)步,每一步都踩得木地板塌陷裂濺。
臉上還有驚魂未定。
楊澤單腳點地,不給他喘息的時機,半空一個轉(zhuǎn)身,雙手翻舞。電射出四五道藏雪刀勁,追擊上官燕??諝舛及l(fā)出陣陣尖嘯。
上官燕眼睛里的惱色驚色厲色交集,喝道,“找死!”雙手五指曲弓為爪,手上紅色的真力覆蓋,在退到最后一步的時候,五爪朝著楊澤追擊過來的幾道刀勁抓擊。
噗噗噗的勁氣交擊聲響起。一時站得近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勁氣鼓動耳膜的震響。
數(shù)道藏雪刀勁被上官燕抓擋住,他便轉(zhuǎn)退為進,泛著淡紅色真力的雙爪左右擋開楊澤揮出的刀勁,上官燕狂怒到嘴皮都咬出血來,他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近身,將楊澤徹底給廢了。
畢竟上官燕是存意境八品修為,眾人看來,剛剛達到氣海境二品的楊澤雖然表現(xiàn)出過人的天資,但畢竟還是無法和上官燕相提并論。就是他此刻斬出的刀勁,都被上官燕以兩爪不斷撥開,那些刀勁被擋偏在地面,在木柱上,碎屑四濺橫飛。
在擋開楊澤的兩道刀勁的瞬間,上官燕終于近身!四周圍傳出無數(shù)驚呼嘩然之聲。有一些在周圍雅室中的人,已經(jīng)忍不住齊刷刷的按桌站起。王征出言喝止。
但此刻為時已晚,上官燕瞳孔泛出猙獰之色,雙爪并為一處,朝著楊澤胸口直擊而去。
楊澤那一刻也雙手并攏,一記更白更為匹練的刀芒斬上上官燕的雙爪。
勁氣裹挾迸射悶響傳來,上官燕身體晃了晃,被巨大反震力帶后了兩步!楊澤則直接被震離地彈飛出去,雙目緊閉,看上去像是承受了極大地痛苦。
無數(shù)欷歔的聲音傳出,上官燕畢竟修為深厚,用的也是存意境功法,楊澤如何能敵,到了這一刻,最終還是分出了勝?。?p> 而就在楊澤倒飛出去擦過一根木柱的瞬間,周圍眾人詭秘的看到他突然一手抓住身旁的木柱,身體在這一刻從倒平飛變?yōu)楹偷孛娲怪保硪恢皇痔痔搹?,兩道白線以極快的速度無聲無息攢飛出去,突然將上官燕的腰腹纏住。
楊澤手猛力內(nèi)收一揮。兩道藏雪刀柔韌勁氣迅速繃緊兩人之間的空間。
在周圍潮水般嘩然聲中。楊澤的去勢由退轉(zhuǎn)進,腳不落地的自半空改向朝上官燕疾掠!
上官燕猝不及防被這道勁氣扯得趔趄兩步,看到楊澤炮彈般飛掠而至,眼瞳神色剛才的得意迅速變成駭然,雙手幾乎是下意識的推出紅芒,撞向楊澤揮出的刀氣。
他自駭然中又稍微心安,他領(lǐng)略過楊澤手上的藏雪刀氣,盡管有些火候,但畢竟和他有修為上面的差距。一般是對他造成不了極大的威脅。
就在楊澤攻他個措手不及的剎那,楊澤在第一擊刀氣過后,緊接著又揮出第二擊雪白而足有成人兩臂寬的刀芒。這道刀芒發(fā)出,如一柄有若實質(zhì)鋼鐵般鑄就的鋼刀,帶著巨大動能,朝著上官燕斬落。
藏雪刀十成剛勁!
上官燕的一擊撥開第一道刀芒,驟然色變。駭然的神色又變?yōu)橐环N血性而徹底的決然。雙爪咬上刀芒!
破!一種讓周遭空間都顫抖的悶雷之聲勃發(fā)!
上官燕跌退數(shù)步,雙手全是那種震蕩而皮開肉綻的模糊血漬。發(fā)髻被震斷,頭發(fā)呼拉的四散開來,整個人衣服多處撕裂,狼狽至極。
楊澤半空中一個翻身,落回原處,勉強站定。一身衣服多處被激蕩的勁氣割破,像是那一瞬間被無數(shù)鋒利的刀片劃過一樣,大腿,小腿,手腕,肩膀,衣衫都裂出一道道的血痕,還有血不住的從那里流出。連他的左臉,都有一道寸許來長的血痕。渾身無處不痛,然而這種疼痛卻又因為太過頻繁而使人麻木忽略。
不知道是被這場頗為慘烈的戰(zhàn)斗給鎮(zhèn)住了。還是周圍人篤定了讓王都無數(shù)女子日思夜想的上官燕會輕易出手收拾局面,此刻卻面臨如此慘烈的場面而震驚。總而言之現(xiàn)場鴉雀無聲。只有一些人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嘴巴大得塞得下一個鴨蛋的默然畫面。
楊澤感覺到自己所站的身后一片寂靜。
薛冉捂著自己大張的嘴巴,濕紅的眼睛望著身上血流多處的楊澤。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個背影。那一刻讓人心臟都安穩(wěn)的后背,剪影在泛黃的光線之中。
劉謙,楊明,王維等人似乎都忘記了身體的傷痛,只聽到心臟在一下一下的搏動,那種要呼喊的欲望,似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好半晌過后,血液沖擊腦門的楊澤死黨齊建霖才捅了捅他旁邊的王征,目光麻木道,“我是不是有看錯,剛才那記刀芒,是...氣海一品...修為?!?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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