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九轉(zhuǎn)涂咒
國師府。
山寺閣內(nèi),此刻正是門窗緊閉。
慎兒盤腿坐在大堂里,手里緊握著一枚紫金搖鈴。
這搖鈴之上鐫刻滿了經(jīng)咒箓文,有一絲絲紫光順著紋路流動,正是那應(yīng)召鈴。
若是有大修士以法目一觀,可見整個國師府以這山寺閣為中心,被里外三重金光符陣給封閉了起來,而且每一重符陣之中,都有個光身巨鬼在來回巡視著。
慎兒對面一丈距離,一個被灰光包裹的肉身本在盤坐入定,正是這時候,只見那灰光一閃而逝,露出李星燭的本來面目來。
只見他低頭看了看,見桃樹心安然地靜臥在雙腿之上,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那雪地里盤坐了多久,好在總算是把這家伙給帶了回來。
“主人!你可算是醒了?!?p> 慎兒一臉苦相,她這些天可是提心吊膽地守著國師府,雖然有應(yīng)召鈴在,但自家主人的元神在畫中遲遲未歸,總歸是心里難安。
如今她剛證得一花,形神合一小有所成,正是耳聰目明遠超常人的時候。
這幾天,暗中來國師府外轉(zhuǎn)悠的人可不少,她多少有些感知。
“那畫里的女鬼可是被主人滅殺了?”
李星燭搖了搖頭,笑道:“將她禁錮在畫里了,不會再出來興風(fēng)作浪。”
接著揉了揉這丫頭腦門,問道:“我入畫呆了多久?府里的人可都還安好?!?p> 慎兒點了點頭。
“大家都沒事,自我們?nèi)氘嬆且蛊?,已?jīng)過去十日了。”
竟是這般久?
此番先是與老人家論道,后又在雪山中靜悟,倒是摸不準(zhǔn)時間耗在哪了。
這時慎兒又補充了一句:“就元行沖那小子麻煩一點,他比我們晚了兩天醒過來。因為元神離體太久,還失了些精氣,前兩天才剛剛醒過來?!?p> 慎兒這么一說,李星燭才想起來,當(dāng)日仙人崖上,他把昏迷的元行沖放在了外道樓里。
看來真如那老人家所說,余辭夕終究是道行不夠,那日在道妙古界見到的元行沖,應(yīng)該只是元神化虛,肉身同樣還在《游園驚夢圖》里。
找個時間再去看看那小子,他這番被余辭夕以類似灌頂?shù)拿罘ㄕ垓v了一通,應(yīng)該是有所收獲的,倒是可以再淬煉淬煉。
李星燭此刻站起身來,兩步來到八仙桌前,把墻上的《游園驚夢圖》給取了下來。
再一細(xì)看,果然,此刻那畫中禪院里,多了個女子在梧桐樹下盤坐修行。
慎兒此時也看了過來,說道:“主人,《游園驚夢圖》以前的入畫咒法徹底失效了,如今我把那些家眷安置在東廂,日后得再尋個穩(wěn)妥的地方。”
李星燭點了點頭,這咒法失效,顯然和余辭夕被囚禁有關(guān)。
此畫已經(jīng)不適合掛在大堂里,李星燭將之卷好放入袖中,準(zhǔn)備先帶回靜室,日后再尋個封鎮(zhèn)妙法將之鎮(zhèn)壓。
慎兒又道:“說起這,有事差點忘了告訴主人。府上出事當(dāng)天,正巧趕上渾天監(jiān)的徐老監(jiān)正過來探訪親眷?!?p> “他是入暮時候來的,當(dāng)時所有家眷都已失蹤了,我只好找了說辭把探訪的日子往后推,沒想?yún)s激怒了那老頭子?!?p> “哦?徐老如何了?”
“他以為我們又在故意刁難,所以氣沖沖便走了。臨別時還撂下話說,觀星臺再過兩月就竣工了,希望國師到時候不要言而無信,阻他一家團聚。”
“而且,就在三日前,他已登朝稟明了皇帝,想要在兩個月后舉辦摘星大典,邀請文武百官齊上觀星臺,算是為觀天四器見禮?!?p> “皇帝當(dāng)朝便應(yīng)下了此事,而且發(fā)了文書昭告天下,讓皇城百姓共賞奇觀。”
李星燭淡然一笑,道:“這老頭子鬧出這么大動靜?是怕我卸磨殺驢,故意把自己架在明處?”
“應(yīng)該是吧,而且他以渾天監(jiān)的名義給我們發(fā)了書函,說渾天監(jiān)和觀星臺,畢竟是咱們國師府扶持起來的,要主人您過去坐鎮(zhèn)大典,威懾百官?!?p> 李星燭撇撇嘴,呵,這才干了先斬后奏的事,又跑來充小弟了。
說來這老監(jiān)正也算事出有因,李星燭也懶得和他計較。
可他總覺得這安排里,藏了些不尋常的味道,日后倒是要留心一二。
李星燭表示對此事已知曉,接著又問道:“我之前從通天河接回來的那些孩子呢?你是如何安置的?”
慎兒聞言俏皮一笑。
“主人,我在城西找了間宅院把這些孩子安置在里面。主人信上說了,通天河那位一日不除,這些孩子就不能放回家里,而且他們大多受了妖魔驚嚇,也不適合放給那些農(nóng)戶去照顧,所以嘛...”
“慎兒想把這些孩子討了去,日后調(diào)教一番,便在暗處為國師府辦事。”
這丫頭想法倒是不錯,李星燭便準(zhǔn)了。
“待我日后斬了那妖人,再給這些孩子一次選擇的機會,畢竟他們父母親人尚在。”
說完,和慎兒又是一番交代后,李星燭便獨自返回了靜室。
盤坐在蒲團上,李星燭從袖兜里摸出了封鎮(zhèn)著血煞狼靈的琥珀珠。
這血煞狼靈果然也沾了虛實大道,不然以李星燭如今在虛實大道上的修行,斷然不該如此輕松便帶了回來。
李星燭現(xiàn)在幾乎十成篤定,這血煞狼靈應(yīng)該就是前身被那三昧神風(fēng)梭斬首時,遁虛而走的一絲煞神。
憑著前身與分神道身之前的聯(lián)系,這絲煞神也分裂成了幾股遁入到最強大的幾具道身體內(nèi)。
這煞神雖然也屬于元神范疇,但如同不完整的三魂七魄一樣,保留的意識非常微弱,更多是被兇煞戾氣占據(jù)。
也正是這個原因,當(dāng)李星燭見到那顆白狼頭時,才會徹底激怒了這些煞神。
看著手中狼靈,李星燭嘆了一口,腦中盤算一陣后,終于再次拿著桃樹心和琥珀珠,進入到了外道樓中。
李星燭施法將那琥珀珠懸浮在身前,隨即開始誦念起了《清凈經(jīng)》。
畢竟是道門十大經(jīng)典,其中一些安魂去煞的關(guān)鍵段落,李星燭還是爛熟于心的。
半晌之后,看著那琥珀球內(nèi)的狼靈褪去了一半煞紅,李星燭心道一絲僥幸,還好這琥珀球沒有封閉狼靈的聽識。
但這《清凈經(jīng)》他也不敢再念下去的,畢竟這狼靈本就是血煞所聚,前身殘留的元神非常稀少,自己再念下去,直接全給超度了。
只見李星燭對著狼靈道:“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現(xiàn)在也該恢復(fù)了一些清醒,我下面的話希望你好好斟酌一番?!?p> “你潛藏在道身之中這么久也未壯大分毫,看來你這一絲元神也是殘缺破碎的,終將泯滅而去。我承惠于你生前,也敬他一顆道心,但你已非他,甚至連元神都稱不上,否則我倒不介意再助你成道?!?p> “事已至此,終究要有個了結(jié)。”
“這外道樓我也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既然身在此處,哪怕你能游遁虛空,也是斷然逃不出去的?!?p> 說到這,李星燭把手中的桃樹心一拋,吩咐道:“在洞口處守著,但凡這狼靈稍后敢遁走,直接斬了便是?!?p> 樹心會意,隨即便來到了經(jīng)樓洞口,施了個妙法,便瞬間生出一棵枝繁葉茂的桃花寶樹,將洞口徹底封堵起來。
李星燭點了點頭,又看回了琥珀珠,繼續(xù)道:“我現(xiàn)在會為你解了封禁,同時也給你兩個選擇?!?p> “第一,用盡手段出逃,看我斬不斬得了你。第二嘛,原地呆著?!?p> “我這有個法門叫《九轉(zhuǎn)涂咒》,可以攝魂上身,我想借此看看你一些身前記憶,便于日后行事。但我也不想瞞你,你本就是殘神一縷,這一番折騰后,你十有八九會徹底消散。我唯一可以承諾你的是,我誓殺通天河那位給你和嬋兒雪恨,你且好好考慮考慮?!?p> 說完,李星燭便閉目養(yǎng)神片刻,也算給這煞神一些時間。
半晌后,李星燭心中念起了離開香雪海時,老人家傳他的一句解禁經(jīng)咒。
果然,片刻之間,那琥珀珠上厚厚的樹脂便融化褪去,而狼靈也甩了甩頭,懸浮在原地,皺眉盯著李星燭。
李星燭見狼靈這作態(tài),知道他也想明白了,于是站起身來。
這《九轉(zhuǎn)涂咒》乃是《道法會元》里一段收魂攝魄的附體罡咒,既能將生魂死魂攝到身上來,探尋這些魂魄的記憶,又能免去被奪舍的風(fēng)險,在道門之中算是小有名頭。
上次從《道法會元》里摘取敕字時,對于那些由可用敕字成就的符咒,李星燭就格外留心了一番,這《九轉(zhuǎn)涂咒》正是其中之一。
想起上輩子,老道士接了那些宗祠里請已故先祖上身問話的活,便最愛用此咒忽悠人。
倒沒想,到了這大唐年間,這竟是天地間一道真咒。
李星燭圍繞著狼靈,邁出了第一步。
“一轉(zhuǎn)天地動!”
此咒分為九步,每邁出一步,對應(yīng)一轉(zhuǎn)咒語。
九轉(zhuǎn)一成,靈魄將被鎮(zhèn)壓封印,并收攝到施術(shù)者體內(nèi)。
“二轉(zhuǎn)日月昏!”
“三轉(zhuǎn)神魂亂!”
“四轉(zhuǎn)魂魄離!”
“五轉(zhuǎn)傾山倒岳!”
“六轉(zhuǎn)收臺光幽精爽靈!”
“七轉(zhuǎn)生魂迷死魂迷!”
“八轉(zhuǎn)收八方形影!”
“九轉(zhuǎn)攝亡附身!”
九轉(zhuǎn)一成,那狼靈周圍頓時浮現(xiàn)九道交錯的七彩光環(huán),拘著狼靈一閃遁入到李星燭的眉心。
未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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