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心機

　　尤玥震住了，嘴唇開合了幾次，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張今夕立在自己的桌邊，聲音低啞：“教導(dǎo)處那邊，你放心，我跟教導(dǎo)主任通過電話了，跟她解釋清楚了，都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你不用留校觀察了。我覺得我們實在不適合當(dāng)室友，下學(xué)期我會申請換宿舍。就這樣?！?p>　　“……”

　　“啊？”

　　尤玥和沈昭對視一眼，發(fā)出驚嘆。

　　還想再問，張今夕已經(jīng)翻箱倒柜找出睡衣，趿拉著拖鞋進入浴室。

　　浴室門重重合上，隔絕了尤玥和沈昭的疑惑。

　　兩人面面相覷，怎么也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有了轉(zhuǎn)機。

　　尤玥走到陽臺上給班長打了個電話。

　　班長證實了張今夕的話：“你放心吧，你是清白的，張今夕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p>　　尤玥心中疑惑：“那……她怎么突然去解釋了呢？”

　　“那我也不知道?！?p>　　“……那張今夕的處理結(jié)果呢？”

　　班長輕描淡寫：“嗨，她早晚有這么一遭的。反正她必須考研了。”

　　尤玥心一沉，明知張今夕是自作自受，卻也有些惋惜。到底還是記錄檔案了。

　　回到屋內(nèi)，沈昭關(guān)心地詢問，尤玥把班長原話一講，她松了口氣：“這就好，你明天放寬了心考試吧，獎學(xué)金應(yīng)該沒問題了?！?p>　　尤玥依然好奇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明天考試要緊，她暫時放下疑惑。

　　次日，最后一門專業(yè)課考完，尤玥把這學(xué)期的書和筆記本整理了出來。她一直習(xí)慣把自己的課本和筆記借給家里條件困難的學(xué)妹用，可以省去一筆課本費。

　　學(xué)妹就等在宿舍門口，尤玥整理好后抱出來，交給她。

　　這位大二的學(xué)妹成績優(yōu)異，恭敬地道謝：“謝謝玥玥學(xué)姐，等我考完試請你吃飯呀！”

　　尤玥靠在門框上，輕笑：“我考完試啦，準備回家了，你要好好考試，別給我丟臉哦。”

　　“嘿嘿，學(xué)姐給我力量，親親玥玥學(xué)姐！”學(xué)妹湊上來作勢要親尤玥。

　　尤玥哭笑不得，這個大二的學(xué)妹個子比尤玥高半個腦袋，雖說是學(xué)妹，看著卻更年長。

　　“滾一邊兒去，咱們玥玥學(xué)姐哪是你能親的！”沈昭從衛(wèi)生間出來，抬手擋在兩人之間。

　　“這位，馬上名花有主啦！”

　　沈昭指了指尤玥，雙手張開做花朵綻放狀。

　　尤玥：“……”

　　“嗷！哪個男的這么好命??？”

　　“讓讓。”

　　張今夕從外面回來，被堵在了門口，冷著臉。

　　學(xué)妹摸摸鼻子，吐舌頭：“那，玥玥學(xué)姐，沈昭學(xué)姐，我先走啦?！?p>　　“嗯，好好考試?！?p>　　張今夕把包放在桌上，脫下高跟鞋，把行李箱從桌底移出來，打開，開始整理衣服。

　　尤玥關(guān)上門，聽見張今夕冷冰冰地問：“你還說你只會靠自己呢，這不還是靠男人。”

　　這句話，尤玥沒明白，還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沒有應(yīng)。

　　尤玥打開柜子開始整理衣服，聽見張今夕繼續(xù)說道：“我作弊連累你是有錯，但你也有必要找程放陰我嗎？”

　　這次，尤玥確信她是在跟自己說話了。

　　“什么？”

　　她放下衣服看張今夕。沈昭也摘下耳機看她。

　　“程放來找我，威脅我，如果不解釋清楚作弊的事情，我就別想安生?！睆埥裣σа狼旋X。

　　尤玥徹底聽懵了：“程放？誰？”

　　她愣了半秒才回憶起這是張今夕前任，在宿舍抽過煙。

　　“我和程放分手大半個月，鬧得是很不愉快，尤玥，你怎么找上他的？”

　　“我跟程放根本不熟啊……這不關(guān)我的事?！庇全h想不通。

　　“怎么不關(guān)你的事？你是不是找了……葉晉年？”張今夕輕念這個名字，“對！是不是你找的葉晉年，程放把葉晉年當(dāng)好哥們兒，一定是葉晉年替你出頭，說服程放來威脅我的！”

　　張今夕聲音越說越想，沈昭沖到尤玥身前，擋住張今夕，大聲回答：“你自己做錯事情，拖累別人，還好意思質(zhì)問尤玥？尤玥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張今夕，你是不是只會埋怨別人，覺得全天下的人都要害你啊！”

　　張今夕愣住了，姣好的臉龐，臉色蒼白，緊抿著唇瞪著尤玥。

　　她微微點頭，自嘲笑道：“是，我是討人厭，尤玥你覺得你就很討人喜歡嗎？”

　　“我最討厭像你這樣，假清高，虛偽做作的人！”

　　尤玥把手上整理的東西重重扔在桌面上，深吸口氣，沉靜的看著張今夕。

　　“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張今夕。是，我是不外向，不愛說話，很無趣，只會悶頭學(xué)習(xí)。但我只是不在乎跟我無關(guān)的事情。”

　　尤玥面無表情，眼前的人與她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有交集的認識的人而已。

　　“你說得對，我很虛偽。因為我真的，一點都不關(guān)心我不在乎的人怎么看我。是，我都是在客套，做作，假清高。所以你討厭我，指責(zé)我，我接受，但我不在乎。”

　　“你繼續(xù)討厭去吧。”

　　尤玥回過身，繼續(xù)整理衣服。

　　沈昭和張今夕相看兩相厭，但尤玥對張今夕卻沒有任何想法，既不討厭也不喜歡。因為對尤玥來說，對一個人的這種情緒并不能左右她的未來。

　　張今夕臉色陰沉地提著行李箱離開了寢室。沈昭坐在椅子上，嘆氣道：“看來，下學(xué)期她真的要搬咯！”

　　尤玥垂著臉，看著自己的手心，問：“沈昭，我是不是太軟弱了。才會讓張今夕以為我好欺負。”

　　“那不然呢，她前后左右都有同學(xué)，怎么就偏偏找上你。哦，你拿獎學(xué)金？可是她前排的劉佳霓成績不比你差啊。就因為你是室友？她左手邊那個平時可是跟她一起玩的呢，你跟張今夕有一起吃過一頓飯嗎？”

　　沈昭碎碎念著，尤玥手在整理好的行李箱一按，起身，重重一聲嘆氣。

　　“怎么？”

　　“這事我本來強硬一點，就沒必要讓別人替我著急的。結(jié)果……”

　　“喲，心疼葉晉年啦？”沈昭八卦道，“我說葉晉年這事做的是不太道德，但人家也是為你好嘛?！?p>　　尤玥原本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這會兒直接盤腿坐在了宿舍地面。

　　“我……不回家了。你自己去地鐵站，可以吧？”

　　沈昭“啊”了一聲：“怎么了??？不是說好一起乘地鐵回家嗎？”

　　“你先回去吧，我……再過幾天。”

　　尤玥支支吾吾，沈昭瞇著眼睛瞅了她一眼，恍然大悟。

　　“行，那我走了，你好好陪葉晉年?！?p>　　“不是！我不是想陪葉晉年！”

　　“好好好，你好好陪考！”

　　“……”

　　——

　　周末葉晉年沒有考試，尤玥一個人在宿舍，上午起床后就興沖沖跑去了Zero咖啡館。

　　一開門，迎接他的并不是燦爛笑臉的葉晉年，尤玥臉上的笑容一僵。

　　“喲，小尤玥呀，找葉晉年?。磕羌一镌趶?fù)習(xí)呢！”陳陽靠在吧臺上，雙手托腮，笑瞇瞇地。

　　“這樣啊……那……學(xué)長，你知道他在哪里復(fù)習(xí)嗎？”一眼就被看出來自己的目的，尤玥耳根子通紅。

　　“知道知道，要不要帶杯咖啡給咱們親愛的年年呀？”

　　“……”

　　尤玥離開后，陳陽沉醉地感慨：“年輕人談戀愛，就是好看?！?p>　　智能計算研究院，白色外墻簡潔漂亮，線條流暢，規(guī)整如同大型計算機。

　　三樓405機房內(nèi)，葉晉年一蹦而起，著急地喊道：“快，小江，趕緊把‘心動’后臺關(guān)了，不要在這房間內(nèi)出現(xiàn)任何關(guān)于‘心動’的東西！”

　　江云路：“怎么了？”

　　“尤玥要過來！”

　　葉晉年手忙腳亂關(guān)程序，卻怎么也關(guān)不掉，江云路在鍵盤上輕輕敲了幾個代碼，整個機房內(nèi)同局域網(wǎng)關(guān)聯(lián)的電腦上的‘心動’后臺都隱藏了起來。

　　屏幕一黑，跳出桌面，葉晉年手一頓。

　　江云路才問：“怎么回事？”

　　“尤玥問我在哪，我就說了，她說她來陪我復(fù)習(xí)。”葉晉年回到自己桌前提起筆，又反思道，“影響你做實驗了，要不我跟她說換個地方？”

　　“沒事，她都在路上了。自從元旦后就沒見過她了。”江云路臉頰微微泛紅，期待又羞澀。

　　葉晉年眼神里有光，期待興奮：“我讓她給你帶可樂?！?p>　　江云路低低“嗯”了一聲，轉(zhuǎn)身雙手搭在人體工學(xué)椅椅背上，上半張臉從椅背上露出，盯著葉晉年。

　　“你們在一起了？”

　　“沒有?！?p>　　葉晉年頓了頓，放下筆，看江云路：“小江，我……”

　　“年哥，我知道你要說什么?！?p>　　葉晉年一挑眉：“嗯？”

　　“我說過，我放棄尤玥了。你們倆如果能在一起，我會很高興的?！?p>　　尤玥沒一會兒就到了研究院。商學(xué)院就在智能計算研究院北面，尤玥經(jīng)常從研究院前面的停車場經(jīng)過，卻從沒有進去參觀過。

　　這還是她第一次踩著高高的臺階進入神圣的研究院。

　　研究院的電梯內(nèi)空調(diào)陰冷，風(fēng)機低低呼嘯。冷風(fēng)拂過皮膚，尤玥手臂寒毛直立。

　　電梯門打開，高大清雋的男生子立在光來的方向，光芒在他身周漫開。

　　“你來了?！比~晉年微笑，嘴角沁出溫柔。

　　尤玥心下一松，電梯里的冷意被一陣暖意驅(qū)散。

　　江云路的實驗室，也就是機房在走廊深處。

　　葉晉年雖然不是研究員，也不是研究生，但對這里還挺熟悉，輕聲介紹。

　　“小江就是做程序破解的，智能計算研究院里大拿很多，地下室還有兩層，裝得可是天工一號呢！”

　　天工一號，尤玥聽過，他們學(xué)校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的超級計算機，落在了智能計算研究院。

　　一切大數(shù)據(jù)研究和AI研發(fā)，也是基于天工一號落戶后才得以展開。

　　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初有三四所學(xué)校在爭搶江云路，而江云路選擇了B大的原因。

　　“當(dāng)然，也有一個小小的因素?！比~晉年神秘地說道。

　　“什么？”

　　“因為……B大是我能考上的最好的學(xué)校。”葉晉年走到一扇門前停下。

　　伸手推門前，他對著尤玥擠擠眼，笑道：“進來吧，歡迎來到小江的工作室?！?p>　　大門敞開，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機房內(nèi)主機風(fēng)扇的聲音低沉穩(wěn)定，光從窗外照進來，竟然有些刺眼。

　　江云路立在桌旁，羞澀地笑，手足無措地躊躇：“尤玥，歡迎光臨?！?p>　　“什么歡迎光臨，你這兒是飯店?。俊比~晉年睨他一眼。

　　機房朝南，陽光正好，但因為光線過強，機房內(nèi)的電腦屏幕都反光，看不清屏幕。

　　中間的長桌放著雜物，各種書籍和硬件零零碎碎擺放著，空出一個角落，擺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攤開兩本書，上面龍飛鳳舞的字，尤玥認得。

　　葉晉年輕咳一聲：“隨便坐?！?p>　　尤玥點點頭，把從咖啡館帶來的咖啡放到書旁，又遞給江云路一塑料袋。

　　“里面是可樂?！?p>　　江云路接過，入手冰涼，是他喜歡的冰可樂。

　　“謝謝?！苯坡窢N爛一笑，美滋滋地開炫。

　　桌上擺著一只巴掌大的方形塑料盒子，四角鏤空，里面安裝著風(fēng)扇，尤玥很好奇，又不敢擺弄，盯著看了好久。

　　葉晉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隨手拿來，捏著小小的方形盒子介紹：“這是他們學(xué)院在研發(fā)的智能跟拍無人機?！?p>　　“嗯？這是無人機？”

　　“是啊，你看。”

　　葉晉年在無人機頂部輕輕一摸，小盒子的邊上一圈突然亮起藍光帶，隨即從葉晉年掌心騰空而起，穩(wěn)穩(wěn)地停在半空中。

　　靈動穩(wěn)定，如同蜻蜓。

　　“這個機器是隔壁整機研究室和芯片所的研究員一起搞的，找小江編程的。有自動和手動模式，自動模式的話，可以跟著鎖定目標拍攝，影像會直接傳回手機。手動模式則是聯(lián)網(wǎng)后就可以在手機端操控。”

　　葉晉年說著，打開手機。

　　小盒子原地轉(zhuǎn)了180度，黑黢黢的小攝像頭對準了尤玥的臉。

　　“誒！”尤玥一聲驚呼，往后躲去。

　　小盒子自動往前跟著，距離尤玥保持一米遠的距離，牢牢對準尤玥的臉。

　　葉晉年看著手機屏幕上，尤玥慌張閃躲的表情，笑出了聲，江云路立刻湊過來看。

　　尤玥雙手擋住自己的臉，手臂都紅透了：“葉晉年！快關(guān)掉！不然我打你啦！”

　　“你打??！”葉晉年笑道。

　　尤玥背過身一直往門的方向躲，小盒子就一直穩(wěn)穩(wěn)跟著尤玥，保持一米距離。

　　“別拍啦！”

　　尤玥蒙著頭往門外躲，突然撞到進門的來人，差點摔倒。

　　來人扶住她，溫聲問：“沒事吧？”

　　“謝謝?！庇全h連忙道謝。

　　一抬眼，一張周正的三十來歲男人的臉映入眼里，男人眼里，興奮一閃而過。尤玥只覺得他眼神有些奇怪，正愣了愣，就聽見江云路在身后突然喊。

　　“師哥，你來了?！?p>　　“啊，是，我來問問數(shù)據(jù)調(diào)試好了沒，剛才看后臺你怎么把‘心動’后臺都關(guān)了？”顧鴻問道。

　　尤玥退到一旁，聽到這話，好奇地問：“‘心動’？是那個APP嗎？”

　　“是啊。你知道？”顧鴻回過身，自我介紹，“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顧鴻，是云路的同門師兄。也是‘心動’的創(chuàng)始人?！?p>　　“原來你就是‘心動’的創(chuàng)始人！我有在用，但是最近……用得少了，不過我很喜歡這個軟件，AI真的非常智能！”尤玥激動地說道。

　　江云路看了眼葉晉年，果不其然，葉晉年一臉擔(dān)憂焦慮，又插不上話。

　　顧鴻瞄了眼江云路，眼里閃過一絲戲謔。

　　他開口：“謝謝喜歡。其實……”

　　他掃視在場的另外兩個男生。

　　葉晉年心中一緊，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顧鴻開口道：

　　“這個軟件的成功，離不開云路和晉年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