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這個奇怪動作引起了他的不解,回頭看看我,疑惑地詢問。
“沒……沒什么!”我吞吞吐吐,始終不敢問那句“你為什么要牽我的手?”因為沒有勇氣,或者害怕聽到與自己想象不符合的答案。
“藍(lán)楓儀你今天是不是被嚇傻了,不然怎么總是怪怪的?”他也沒在追問,繼續(xù)牽著我的手,只是語氣悠閑地問了這句話。
“也許吧!”我心不在焉的隨口而答,視線一直落在我們緊緊相握的手上。
或許,從這一刻起,我已非常明顯的覺察到他時有時無對我的異樣舉動,我自己心里不斷涌出的奇異想法。我一直是個理智、敏感的人,對有些事情總會有超乎常人的預(yù)知能力。然而,那時的我,遠(yuǎn)沒有三年后的明智,即使已覺察到異常,但在現(xiàn)實中仍是個糊涂鬼。
我們相處的那個時代,或者說我們90初的人,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90末的大膽,普遍人的思想都非常單純。即使背著家長與老師偷偷地談戀愛,頂多也就牽牽手,秘密幽會也不過坐在一起說會兒悄悄話,分別時擁抱而已。
一般異性之間不會無緣無故牽手,因為用那時候的話說,如果看見某某牽手,就表示他們一定在談戀愛。
但當(dāng)年蕭洛齊牽我手的時候,我們并未交往。他與裴玉還是大家眼中的情侶,所以我才會對這一切充滿懷疑!
“蕭洛齊,你快放開,如果被師妹看見就不好了!”最終,我實在不想被這種奇怪的思緒擾亂心思,只得先解決根本問題。
他微一愣,然后說,“我知道!”
“那你還不放開?”
“這么遠(yuǎn),她怎么能發(fā)現(xiàn)我們牽著手?”
“……”
終于,我們回到了通往辛?xí)杂渭业男〉郎?。?dāng)師妹眼尖發(fā)現(xiàn)我,向我跑來之時,他迅速放開了我的手。
“師姐,你跑哪里去了?我們到處找你!還有啊,你說要給辛?xí)杂我粋€驚喜,我們把他叫來,你卻不見了!”師妹一見到我就喋喋不休。
我來不及回答她的問題,姚天和辛?xí)杂我惨褔^來,看樣子他們都在找我。
“還不是為了給辛?xí)杂误@喜,我本來已準(zhǔn)備好一份禮物。但左等右等你還不來,突然看見從林間跑出一只兔子,就打算把它抓來送給你。剛好蕭洛齊那時也來了,于是叫上他一起去抓,誰知剛追出去,兔子轉(zhuǎn)眼就不見了影蹤,我們林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才回來。”
我先前準(zhǔn)備的驚喜在這么多人面前現(xiàn)在也成不了驚喜。再說剛和蕭洛齊從林子里出來,不解釋一下,他們肯定會懷疑,所以只得編了這么個謊言!
“是啊,為了抓兔子,藍(lán)楓儀還險些從陡崖處摔下去!”蕭洛齊與我配合的相當(dāng)默契,當(dāng)下還神色嚴(yán)肅的把方才那事也拿在這個謊言上來說。
很顯然,見我們神態(tài)不像做假,他們當(dāng)然深信不疑。
“師姐,太危險了,你怎么不小心點啊!”師妹還為我遇到危險而擔(dān)心。
“就是啊,老班兒,我們老家山上陡崖非常多,你不熟悉,一定要小心點哈!”辛?xí)杂我嗍菍ξ沂株P(guān)心,然后還不忘添了一句,“我家養(yǎng)著兔子呢,今晚就給你們宰一只!”
我訕笑,悄悄看看蕭洛齊,他說了謊居然臉不紅心不跳,還笑著點頭附和,“藍(lán)楓儀說是要給你驚喜,估計就為了吃上兔肉。辛?xí)杂?,你家養(yǎng)著兔子,她剛才真是白忙活了!”
“蕭組長也辛苦了!”我暗自瞪了他一眼,隨即咬牙切齒的從牙齒里擠出這幾個字。
那日,我們還為辛?xí)杂渭腋浇鼛讘舸迕袼腿セ顒佣Y品,然后回來住在他家。快到五點的時候,蕭洛齊打電話向秦?zé)罾蠋焻R報了今天的行程。
辛?xí)杂我患夜灿辛谌?,除了父母、哥哥,他的爺爺奶奶也由他家贍養(yǎng)。而如今他爸爸在外打工掙錢供養(yǎng)他和哥哥上學(xué),哥哥已上大學(xué),這次放長假并未回來,據(jù)說在打零時工。爺爺奶奶年邁,平常除了幫他媽媽做點家務(wù),幾乎幫不上忙,這個家里的重?fù)?dān)如今就落在了苗阿姨一個人的肩上,
或許常年的辛苦勞作、焦慮,苗阿姨臉上已布滿風(fēng)霜,額頭的皺紋那么明顯。甚至,我還從她的發(fā)間發(fā)現(xiàn)了幾縷銀絲。突然之間,我也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她也是這么辛苦,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暗暗發(fā)誓,長大之后一定要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苗阿姨對我們非??蜌猓?dāng)我們將這次活動的現(xiàn)金及禮品親自交到她手里,并且還對家庭實際情況做好記錄,她就非要留我們住在她家。因為辛?xí)杂闻c我是好朋友,我們本就打算住在這里,當(dāng)下自然不推辭。然而,當(dāng)我們聽說她整個下午都放下手中未干完的活兒為我們張羅晚飯,我突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晚上,苗阿姨還真為我們宰了一只肥兔。并且特意做了一道辣子兔丁,味道香辣、兔肉鮮嫩,我們不免嘖嘖稱贊。
雖然都說重慶人喜吃辣,但我似乎是個例外,對這些香辣食品實在不敢恭維。這不,這晚經(jīng)不住這道辣子兔丁的誘惑,本想淺嘗即止,誰知味道實在太好,多吃了幾口,最后落得被辣的滿頭大汗的下場,真是狼狽啊。
那天晚上,我發(fā)現(xiàn)蕭洛齊吃得很少,時不時會捂著胸口。苗阿姨問他怎么吃那么點,是不是飯菜不合口,他馬上笑著說不是,只是不餓。然而,當(dāng)我?guī)兔绨⒁淌帐昂猛肟?,回到客廳見他和辛?xí)杂瘟奶斓臅r候依舊捂著胸口。
心下疑惑,卻沒有機會問其原因。
終于,時間不早了,我們在苗阿姨的安排下準(zhǔn)備各自去休息。我們都住在樓上,有兩間房,他和姚天住一間,我和師妹住另一間。在姚天和師妹還沒有上樓之時,我曾在樓梯間堵住他詢問原因。
“蕭洛齊,你怎么了?是不是胃痛?”
“藍(lán)楓儀,你見過誰胃痛捂著胸口?”他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冷聲道。
我自知自己問錯了話,也不好反駁,只得再次好脾氣的問了一句:“你今天吃的很少,而且一直捂著胸口,怎么回事?”
“你自己干的好事還不知?”興許是說話的時候也痛,所以低聲說出這句話,他的眉頭便皺在一起。然后無力的靠在墻壁上,臉上盡是痛苦的神色。
見他如此痛苦,我也不好再問,回想著他的話,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在竹山上他用力拉我的那個情景。這個時候我的頭都還痛,可想而知他當(dāng)時拉我的力道,頭與胸口相撞,當(dāng)然胸口會更痛。
一時之間,我不知是感動還是什么,愣愣的盯著他看了半晌,心里某個角落有種隱痛的感覺。
難怪他現(xiàn)在胸口會痛,真是傻瓜!
見我沉默不語,他也沒在說什么,捂著胸口就要回房。
“你去房里等我,我馬上來!”我丟下這句話,匆匆蹬著樓梯下樓去找辛?xí)杂巍?p> 我對辛?xí)杂握f我的手擦傷了,問他家里有沒有跌打酒之類的東西。我想一般在農(nóng)村應(yīng)該是必備的,果然有。姚天和師妹不知還在下面干什么,一直沒上來,這更好。
當(dāng)我抱著跌打酒去找他,一進(jìn)門發(fā)現(xiàn)他坐在床沿上,眉頭皺得更深。
“這個藥酒很管用,你自己擦拭一下,估計明天就不會再痛了!”我把藥酒遞給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像怕被人看穿什么。
他先是一愣,或許不曾想到我會下樓幫他找藥酒。然而,他并未接,只是抬頭望著我,許久才說,“我不喜歡跌打酒的味道!”
“現(xiàn)在只能用這個,你不是在城里,這里沒那么好的條件!”我不知怎地,當(dāng)自己好心替他找來藥酒,他居然還嫌棄,心中自然不快,說出的話未免有點傷人!“如果你有潔癖不愿意用,我也沒辦法,反正痛得也不是我!”
或許是我這語氣激到了他,他臉色變了變,最后冷笑一聲,“既然痛得不是你,誰要你多管閑事?”
我好心關(guān)心他,他居然說我多管閑事?對他的愧疚被這四個字沖得煙消云散,是他自己不領(lǐng)情,我何必浪費精力,握著藥酒,轉(zhuǎn)身出去。
站在門外我又開始猶豫,再怎么說他也是為了救我才受傷,如今語氣這么差,或許是因為疼痛的緣故吧!我本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此刻卻變得優(yōu)柔寡斷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關(guān)心他。
算了,既然藥酒都已經(jīng)拿來,自然不能浪費,放在那里,他愛用不用。我這樣安慰自己,然后又折回來,剛走到他的房門口,就聽見他和裴玉在講電話,瞧那神情,甜蜜和諧,連痛苦都減少了幾分。
我快步進(jìn)去將藥酒放到他身旁,本想叮囑幾句擦拭藥酒的方法,但他見我折回來,似乎根本沒有要理我的意思。繼續(xù)和裴玉講電話,仿佛我成了個隱形人,我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掉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