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感傳來之前,馬路多首先感覺到的——是絕望。
眼前這個男人——第五夜,是如何看出他手握【解體符】的,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眼下他自己最后的掙扎也完全無用,連同歸于盡都做不到,這才是重點。
“呼,真是好危險啊?!钡谖逡乖俣瘸霈F(xiàn)在馬路多前方,微笑道,“嚇得我全力以赴了呢。打斷了你的手臂,真是不好意思。血值百分之三十以下,斷肢是無法復(fù)原的。我想你就委屈一下下暫時這樣吧,這樣我才能有點安全感,你沒意見吧。說起來,你真是挺強的啊,剛才如果不是我發(fā)覺的早,恐怕真的會被你重傷呢?!?p> 是嗎?我想的是同歸于盡,而他想的卻只是重傷?
馬路多苦笑。
雙方差距太大了,如果第五夜早用剛才那種程度,根本連打斗都是多余的。他跟那三個賞金獵人根本就是被秒的節(jié)奏。馬路多斷臂處傳來的劇痛,瞬間讓豆粒大的汗珠密布他的額頭,他整個后背都濕透了。
這種痛楚之下,馬路多居然還可以忍住不出聲,他也是一條硬漢。
“說說你的交易吧,你想,知道什么?”馬路多咬著牙問道。
哦?
剛才還想著舍命一擊,現(xiàn)在就可以談交易了嗎?第五夜的眼笑成了一線,他越發(fā)覺得眼前這個符篆師真是非常的有趣,是個非常好的觀察對象呢。
對于馬路多來講,他是個很現(xiàn)實的人,如果可能他會賭上命去捍衛(wèi)尊嚴,不惜跟對方同歸于盡。但是,當(dāng)死亡變得毫無價值時,他不介意去聽聽對方的“建議”。在某種程度來講,馬路多是追求價值最大化的典型,讓犧牲價值最大化,讓活命價值最大化。
“我要問的問題很簡單,和你也毫無利害關(guān)系。”第五夜笑道。
他的話很有技巧,“簡單”、“無利害關(guān)系”的情報就能活命嗎,只要不違反某些原則,馬路多自認為可以接受。
“請講?!瘪R路多點頭。
第五夜笑容略略收斂,冷冷問道,“向你們出賣我行蹤的,是不是【黑市鬣狗】?”
第五夜問題一出,馬路多愣了。
從發(fā)現(xiàn)他們四人伏擊伊始,第五夜不就聲明是他“特意把行蹤泄露出去的”嗎,既然如此他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他是在說笑?有那么一瞬,馬路多真這么想。
不過隨后,馬路多迅速明白了什么,他愕然瞪大眼看著第五夜,難道這個男人——
“你對我們說‘你特意把來這兒的時間賣給黑市’這話根本就是假的,是你編造的!”馬路多駭然道。
第一時間,不動聲色的發(fā)布一個假消息。
這是為什么,第五夜為什么這么做?該死的,難道說他是想讓賞金獵人們懷疑情報源,如果賞金獵人們一旦懷疑情報販子跟狩獵對象也有交易,他們當(dāng)然不可能對情報販子怎么樣,因為情報本身就是交易的,他們可以買,也可以不買。不過賞金獵人的下次行動會受到相當(dāng)程度的困擾,他們“明知是陷阱”還要去狩獵,那么就必須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防止反狩獵,這樣一來狩獵時被狩獵對象發(fā)現(xiàn)行跡的幾率就會極大的提高。
第五夜,一開口就是給賞金獵人們下了個套啊!
“也不全是,我確實是在【黑市鬣狗】那里買過東西,因為某些原因,我需要到【黑屋】來一趟。至于我何時何處會出現(xiàn),我覺得好像是被那家伙給算計到了呢。他的販賣品里剛好有一件有趣的玩意——【臆測之心】,黑屋出品,只要知道我的目的就能猜測我的行動,是不是很有趣?!钡谖逡剐ζ?,完全沒有對被出賣感到憤怒,“真是個厲害的買賣人,我當(dāng)時還覺得他非要推銷給我那東西是無聊之舉,現(xiàn)在想想他心智還蠻高的嘛。”
“你既然猜到是他,為什么還要問我?”馬路多陰著臉回答,“你不怕我把你的離間計計告訴給賞金獵人嗎?”
他們之間交易是多余的,這男人打的什么鬼主意?聯(lián)想第五夜的詭詐,馬路多心里疑慮起來,這會不會是這家伙的一面之詞,用來誤導(dǎo)他向賞金獵人傳遞假情報的。
第五夜一笑,道,“怎么,你以為我故意跟你說這些,是要讓你去迷惑他們?“
馬路多心中所想,也被猜到了嗎。馬路多的臉色越發(fā)的慘白,不是因為劇痛,而是因為震撼。
“或許吧,有那種可能哦?!钡谖逡孤柫寺柤?,道,“你的思維很快嘛,但是,為什么不更發(fā)散一些呢。比如,我為什么不急于殺掉那倆個廢渣,而是在跟你提出要交易之后才滅口呢?!?p> 第五夜的話讓馬路多一怔,他的瞳孔慢慢放大。
回想起來,第五夜那種嗜血、喜好折磨的表象,難道也是故作姿態(tài)?第五夜從一開始就留下活口,目的是為了讓他們做個“見證”,不管自己后來有沒有接受這個變態(tài)的交易提議,在賞金獵人的心里都會有一個懷疑,對他馬路多的懷疑。
“什么交易,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你說的目的就是拿來讓他們懷疑我的?”馬路多訝然道,隨即不解,“可這么做你有什么好處,你能——”
馬路多的話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他想到了第五夜能得到什么好處。
第五夜笑而不語。
對聰明人無需講太多,他們總是能完美的領(lǐng)會意圖呢。
如果馬路多這個符篆師跟狩獵對象達成了“交易”,那么賞金獵人們還敢跟他為伍嗎,他們會懷疑馬路多,但是不會因此為難他,頂多會“非常客氣”的婉拒他的再度加入。賞金獵人拒絕了一個二星符篆師,還會不會邀請其他的符篆師?
根本不可能!
這么一來,符篆師與賞金獵人的合作也就中止了。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設(shè)了兩個局嗎?馬路多身子微微顫抖。
眼前的這個男人【月色】第五夜,擁有著可怕的戰(zhàn)斗力,而他的冷靜、詭詐更為可怕,兵不血刃就瓦解掉了賞金獵人對情報源的信任,和對符篆師的信任。
他怎么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一個人類,怎么能狡猾到這種程度!
馬路多咽了口口水,忽然感覺心中一陣冰冷。這個男人,不可戰(zhàn)勝。這種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一發(fā)的不可收拾,讓他戰(zhàn)意全無。
輸了,真的輸了。
馬路多微微低頭,空前的挫敗感縈繞心頭。
“殺了我?!瘪R路多沙啞著嗓子說道。
難以承受了嗎,原來他的心理承受底線到此為止?。康谖逡孤詭锵У膿u搖頭,心中又一個“實驗”結(jié)束。
看來馬路多是一刻不想再他眼前多待了呢,既然如此,那么他第五夜就只能做點好事,誰叫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呢,第五夜為自己的善良感慨。這之后,就算賞金獵人知道馬路多是被“殺”的,那懷疑的種子恐怕也不會被扼殺吧,“聰明”人會自行腦補出他想要的結(jié)果呢。
下一瞬,第五夜出現(xiàn)在馬路多的身后,他手里拿著一張帶血的撲克。一側(cè),墻壁上的影子,馬路多的頭頸分離,而后整個人影消失不見。
第五夜丟掉手中的撲克。
鋼釬、撲克,這些玩意還不算第五夜真正的武器,值得他認真的人始終沒有出現(xiàn)呢。
“這是個聰明的家伙,可惜也只是猜到了兩點?!钡谖逡共粺o遺憾嘟嚷道,“你怎么知道我剛才那些話不是謊言呢,關(guān)于我天賦的那部分也完全是騙你的呢。符篆師啊,下次我可不想遇到了呢,很棘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