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騎士首領(lǐng)呵斥自己的同伴,那被呵斥的同伴頓時一張臉色漲得紅紫,卻似乎極忌憚這個首領(lǐng),不敢分辨半句,跪在地上咬牙掙扎了兩下欲爬起來,卻反而一個踉蹌栽了下去。
那個騎士首領(lǐng)一看,臉色頓時又難看了幾分,策馬上前幾步,正沉臉要說什么,卻又仔細(xì)打量了一眼,才嘆了口氣:“罷了,原來你受傷了,自己起來吧!”
原來這個家伙早前被夏亞從馬上撞下來的時候便已經(jīng)受傷,那馬匹奔馳之中,力道何等迅猛,恐怕也之后夏亞這個山里長大的野蠻怪物才敢這么蠻干。
而那一撞將馬匹撞得翻了過去,馬上的這個騎士落馬的時候,一條腿卻被纏在了馬鐙上,幸他馬術(shù)極為精熟,匆忙之中爭奪出來,只是一只腳卻被壓斷了。
夏亞劈了他那幾斧,固然是力量蠻橫,劈得他站不起來,但也有些因為腳上了,無力支撐的緣故。
而且,從奔馳的馬匹上被撞下,這個騎士的半邊肩膀都已經(jīng)被撞得皮開肉綻——這還是輕的,幸虧他穿的是軟厚柔韌的皮甲,如果穿的是鐵甲,只怕反而會將骨頭震斷掉。
這個騎士首領(lǐng)一看同伴受傷在先,便不計較他被夏亞幾斧劈得狼狽。畢竟他們這一行人,論身份都是極為出色的戰(zhàn)士,這么窩囊的輸給一個山野的獵魔人,說出去實在有損名頭。
這騎士首領(lǐng)抬頭又望了望夏亞:“能接我一刀,你的力氣倒也不小?!彼猿稚矸?,自覺在一個野小子手里把刀都崩了,大大丟臉,便將刀掛回了馬鞍上,看著夏亞身材高大粗壯,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彪悍之氣,心中的殺機(jī)卻不由得淡了幾分:似這樣彪悍的年輕人,若是能帶了回去好好調(diào)教,只怕不用三年,便是一把得力的尖刀。
只是這個心思在他腦中略微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便消去了。他這次出來受的任務(wù),一路上但凡有照面的,那便不能留活口,之前打交道的一個地精部落都全部屠了,何況是這么一個野外的小子?
眉宇之間煞氣略微一斂,隨即兇光就再次露了出來:“可惜了,你自己命不好?!?p> 夏亞正瞪著手里的半截殘斧,心中肉疼。他原本就是一個窮光蛋,練斧十多年也不曾用過這等好武器,自從得了這把戰(zhàn)斧以來,當(dāng)真是心花怒放,就連睡覺都片刻不離身,此刻卻忽然被打斷了,就好比一個窮光蛋陡然闊氣了不到三天就重新破產(chǎn),心中那股子氣,當(dāng)真來得比什么都強(qiáng)烈。
那個騎士首領(lǐng)的話,雖然也算是稱贊了夏亞兩句,但是在夏亞聽來,就好像有人打了你兩個耳光,還對你說“你的臉皮還蠻厚的”。
這樣的侮辱,夏亞如何能忍?
他的性子,一半是山民的淳樸豪爽,卻偏偏生長在野火原,混跡野火鎮(zhèn)子,被熏陶出了幾分冒險者的狡詐和彪悍,這些特質(zhì)混合在一起,才形成了夏亞現(xiàn)在這種看似老實之余又含了幾分狡蠻的個性,將他性子里那股子光棍的狠氣都激了出來。
騎士首領(lǐng)已經(jīng)從馬鞍上摘下了另外一件武器,卻是一個短柄的狼牙棒,這棒子木柄,一頭大一頭尖,大的那頭上面用鐵皮包了,還鑲嵌了密密麻麻的尖銳鐵釘,乃是騎兵作戰(zhàn)的時候最趁手的武器,這種武器不怕鈍,卻是最適合力大的騎士使用。
騎士首領(lǐng)策馬轉(zhuǎn)了幾圈,一聲呼哨,縱馬再次奔了上來,這次他伏在馬上,手里高舉狼牙棒,沖得近了,對著夏亞的腦袋便砸了下去!這狼牙棒如果砸實了,縱然是夏亞身披鐵甲,只怕也得被砸扁!
夏亞眼看對方?jīng)_來,他的眼珠瞳孔驟然收縮,卻忽然飛快的轉(zhuǎn)身,側(cè)著往后連連滑步,呼吸也變做了短促的小喘,一口氣跑了三四步,眼看對方縱馬到了跟前,那狼牙棒砸過來,夏亞卻忽然就挺身一躍!
他這一躍的動作,干凈利落,就仿佛這一刻他化身成了一只兔子一般,繃得又高又快,有仿佛魚兒臨淵一躍,人在半空,一個漂亮之極的弓身動作!
就聽見呼的一聲,狼牙棒貼著夏亞的腦袋劃了過去,驚起來的狂風(fēng)將夏亞的臉龐上刮出了兩三道血絲,而夏亞人在半空,卻閃電一般的從腰間拔出了那把火叉來,挺身一刺??!
一聲悶響,夏亞雖然躲過了狼牙棒,卻被奔馬一頭撞了一個正,只是那把火叉卻狠狠的扎進(jìn)了馬脖子里!
噗的一聲,馬匹一聲悲鳴,夏亞也在這一聲悲鳴之中再次被撞飛,只是這次落地的時候,他卻早有準(zhǔn)備,腳步重重踩在地上,騰騰退了幾步,火叉在地上刮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跡,才勉強(qiáng)站住,口中吐了一小口血,一手狠狠的按住胸口被撞的位置,拼命的喘息。
那騎士首領(lǐng)的馬脖子被一火叉直接刺穿,往前跑了幾步便驚呼歪倒下去,幸好這個騎士的騎術(shù)精良,匆忙之中陡然雙腿一蹬,他的武技也實在了得,一腳居然將馬鐙踹得裂開,人也終于跳了出去,總算沒有被馬壓在下面,只是落地的姿勢卻有些難看,就地滾了一下才站起來。
他才站沒穩(wěn),夏亞就已經(jīng)撲了過來,手里的火叉如一條毒蛇扎向了他的脖子!這個騎士首領(lǐng)也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渾然不驚慌,卻飛快拔出了腰間的一把短劍來擋了一下……
那短劍很是鋒利,鋒芒閃爍,劍身上更是迸發(fā)出了一團(tuán)灰色的斗氣!短劍和火叉砰了一下,就聽見叮的一聲……
夏亞頓時就感覺到手臂巨震!而就看見半截金屬飛上了天空,奪的一聲落在地上。而那個騎士首領(lǐng)原本還算沉著的臉色卻霍然一變!一道黑氣直接從他的脖子旁劃了過去,血花頓時濺了出來!
他吃痛之下趕緊往一旁躲閃,全身肌肉都繃緊了,這一撲已經(jīng)使出了生平的力氣,落地的時候,脖子上的疼痛讓他險些就眼前一黑,幸好伸手摸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傷口并不太深,只是手里……
那柄鋒利的短劍,卻已經(jīng)只剩下了一個劍柄,半截劍鋒扎在地上。而眼前的那個小子,手里依然舉著一把黑黢黢不起眼的火叉——卻是完好無損的!
騎士首領(lǐng)呆住了!
夏亞自己也呆住了!
他一擊之下,卻和對方的斗氣再次硬碰硬了一下,手臂早已經(jīng)酸麻得握不住火叉,趕緊將火叉換到了左手,只是卻沒想到居然自己的一把爛火叉,居然把敵人的鋒利短劍給削斷了!!
“該死!”騎士首領(lǐng)這才真的怒了!原本還有幾分憐才的心思更是拋到了腦后!以他的身份,居然一連兩三次在這個野小子手里吃虧,還居然傷了自己的脖子!如果不是自己反應(yīng)快了一些,恐怕就真的把命都丟在這兒了!
“頭兒,接劍!”
那個先前被訓(xùn)斥的騎士一聲喝,將自己的佩劍扔了過去,這個騎士首領(lǐng)一把抄住,心中羞憤,低吼了一聲,一個虎撲就沖了上去,夏亞似乎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他半邊身子還被馬撞的劇痛,縱然他的身軀如野蠻怪獸一般強(qiáng)悍,也畢竟吃不消。
此刻這個騎士首領(lǐng)挺劍重新?lián)淞松蟻恚粍β湎?,劍鋒之上斗氣迸發(fā),灰色的光芒到了眼前,夏亞才回過神來,抬起火叉擋了一下。
叮!
這個騎士首領(lǐng)劍技狠辣,一劍被封,絲毫不氣餒,一柄劍在他的手里,頓時就化作了數(shù)條灰色氣焰,刺挑劈砍斬……氣焰縱橫,幾乎如*一般!
如此兇狠凌厲的劍技之下,夏亞頓時就仿佛變成了一個木樁子一般,他的武技實在只是一個二半吊子,似對方這種一套完整的劍技施展出來,他只怕也就是一個靶子而已。
可是,古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叮!叮叮!
叮?!?p> 這個騎士首領(lǐng)發(fā)狂之下,一氣猛攻擊,夏亞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應(yīng)對藏亂,幾次險些抵擋不住,就要被刺上幾個透明窟窿,但是三四劍之后,夏亞的臉色卻越發(fā)的古怪起來。這個對手的臉色猙獰,但是施展出來的這一套劍技,夏亞卻只是隨意抬手,仿佛那柄火叉子在他手里顯得笨拙而緩慢,卻偏偏能將對方的每一次狠辣的攻擊輕輕巧巧的擋了下來!
任憑這個騎士如何發(fā)狂攻擊,劍氣如水潑一般,卻偏偏始終打不進(jìn)夏亞手里的那把火叉!
夏亞也是心中怪異,眼神都開始不對了。
這個家伙……這個家伙……他到底是不是和我鬧著玩的?怎么武技巧這么爛?
夷?這一刺他這么施,不正是老家伙教我的刺煤球的手法?
啊?這一劈他這么用,不正是老家伙教我的砍木柴?
呃?還有這一跺,老家伙教我跺肉排就是這種手法!
嗯?這一劃,老家伙平日里教我剪羊毛就是這么幾下子……
夏亞要崩潰了!
他發(fā)現(xiàn),這個對手的每一劍打過來,全部都是自己從前練了不知道千百次的動作,刺煤球,砍木柴,剁肉排,剪羊毛……這些姿勢,自己就算是睡著了做夢都能信手捻來!這個家伙的每一招攻過來,簡直就如同和夏亞事先說好了的喂招一樣,夏亞甚至就算反應(yīng)不如對方快,可只要一眼看過去,立刻就能清楚準(zhǔn)確的判斷出對方的劍路,火叉隨便一橫,就能把對當(dāng)凌厲的劍技輕松擋掉!
而那個騎士首領(lǐng),也差不多快崩潰了……
那劍氣縱橫,斗氣已經(jīng)被這個騎士首領(lǐng)發(fā)揮到了極點,他越打越是心中恐懼起來。
他心中感覺丟臉,狂怒之下,頓時將自己苦練了多年的一套最最厲害兇狠的劍技施展了出來,只恨不得將這個小子戳上幾十個透明窟窿!這一套劍技是他年輕的時候,一個軍中的厲害高手傳授自己的,多年來,靠著這一套厲害的劍技,不知道幫他經(jīng)歷過多少長慘烈的生死拼殺,多次靠著這套劍技將厲害的敵人斬殺劍下。
可是,面對這個小子,卻簡直,簡直……簡直活見鬼了!
無論自己的招式再如何凌厲,對方居然隨隨便便就能擋下去,而且越打,這個小子就越發(fā)輕松,有幾次自己的劍還沒刺過去,那把火叉子就橫在自己必刺的地方等著自己了?。?p> 終于,騎士首領(lǐng)心中再也按耐不住這種恐懼,大叫了一聲,也不管什么招式了,使出了生平的力氣,當(dāng)都就是一劍劈了下去。
鏗!!
劍鋒架在了火叉上,兩人都是身子一顫,僵在了那兒。
此刻兩人都是氣喘吁吁,只是夏亞是臉色漲紅,而這個騎士首領(lǐng)則是臉色鐵青,武器架在了一起,就在這個時候,就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音,他手里的那柄上好的騎士長劍,斷成了十七把截??!而夏亞手里的火叉,卻依舊那么黑黢黢的,依舊完好無損??!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會兒,夏亞忽然忍不住擠了擠眼睛,低聲說了一句話:
“喂,老兄,你在家里的時候是不是也常常刺煤球剁肉排?。窟@套動作蠻熟練的嘛……”
騎士首領(lǐng)聞言,頓時臉色一變,胸中氣血攻心,騰騰后退了幾步,陡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對手吐血,夏亞卻依然滿頭霧水,眼看對方手里沒了武器,他卻沒有半點猶豫,上去挺叉就刺!
誰知道,這個對手卻仿佛已經(jīng)完全傻掉了一樣,死死的盯著夏亞,仿佛連躲閃都忘記了,只是這么死死的盯著夏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眼看火叉子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就聽見后面嗡的一聲弓弦震動的聲音。
咻!
銳利的破空聲之后,夏亞悶哼了一聲,飛身躲閃,卻已經(jīng)一道黑光已經(jīng)射在了他的身上!一支雁翎箭扎在了他的肩膀上,尾羽還兀自微微顫抖!
在遠(yuǎn)處,那第三個面色冷峻的騎士手里依然挽著弓,弓弦上還搭了兩支箭,箭頭對著夏亞。
“小子,放下武器,慢慢退開,動作慢一點!”
夏亞咬牙,一手握住箭尾,他眉毛一挑,露出一絲兇悍之色,正要上前,就聽見咻的一聲,一支箭就奪的一下釘在了他的腳下足尖前不到三分的位置!!
“我只說一遍,退后!”遠(yuǎn)處第三個騎士冷冷盯著夏亞,那一雙眼睛里,毫無半點溫度。
就在這個時候,河對岸的西邊,也傳來了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