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朗斯，甚至對整個克凡的影響都是深遠的。
濃烈的血腥味飄出數(shù)十公里外。充滿腥味的水汽撞到朗斯城的隔水珠上，被加熱、烘干，然而濃烈的血腥味依然無法揮散，傳入城里。
不少市民被這股刺激的味道所驚醒，還有人以為卡扎克的軍隊已經(jīng)攻入朗斯城，引起慌亂。
“請廣大市民不要慌亂，這是我們的奧遜甲工廠加班屠宰原甲，增產(chǎn)帶來的血腥味，請放心，軍隊會保護大家?！?p> 無法否認，軍務尚書的手段的確犀利，早早就安排好人手，準備了一套說辭?；靵y被迅速平靜了下去。
離黎明還有三個小時，約克睡不著，他全身正被血祭帶來的莫名興奮刺激著。他，終于如愿得到了力量，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想到即將到來的復仇之戰(zhàn)，他興奮不已。
老頭地下工房里，只剩下他和唐納德兩人。
唐納德異色的雙眸中，現(xiàn)在盡是一片平靜。
“小子，你的心中充滿了仇恨嗎？”
“對?！?p> “恨到什么地步？”
“足以讓我不惜任何代價去報仇！”
“每天都想著報仇？”
“錯，是每時每分每秒都想著報仇?！?p> “哦？”
“不經(jīng)歷過這一切的人，永遠不會有我這樣的感覺?？粗钐蹛圩约旱氖迨灏⒁桃粋€個在面前慘死，看著最敬愛的母親被虐殺，然后……然后甚至被可恨的仇人逼迫、親手殺死自己的大哥……被追殺、被懸賞、一個人過著顛沛流離、擔驚受怕的生活……被一起玩耍的孩子以一片面包的代價出賣給追殺者……躲在墳場里，跟罪惡心的食腐海獸搶尸體吃……你覺得，我可以忘卻這樣的仇恨嗎？”過去的片段飛快地掠過腦海，一股火燒似的熾熱感傳遍全身。
“的確不能。”唐納德平淡地說道。
“我知道我的仇恨是狹隘的東西。”
“狹隘？那倒不一定。如果沒有憎恨就不會產(chǎn)生變革，程度雖然因人而異，但劇烈的憤怒或是憎恨都會成為邁向變革的引爆力，只不過這一切得等待時機成熟再說?！?p> “那……我的時機成熟了么？”
“我對別人的人生不感興趣?！碧萍{德冷冷地回答。
這老妖怪，果然是非常古怪啊！
“我什么時候給你動手術(shù)？最近我或許會很忙?！?p> “現(xiàn)在?！痹诶涎謽O為美型的嘴唇里吐出兩個堪稱驚嚇的字眼來。
“現(xiàn)在？”約克詫異了，他剛剛才完成血祭，血祭中得到的力量還沒完全消化融匯，現(xiàn)在馬上動手術(shù)？
“對，我不需要你的技術(shù)，我只要你的八千流?！?p>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接著老頭進來了。
“唐納德大師，一切準備好了。”
“走?！碧萍{德的語氣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味道。
“好?！奔s克沒有任何懼怕，他只是感到好奇，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三人來到一間工房里，修理臺被老頭擺弄過后，成了一張手術(shù)臺。成圓形布置的秘術(shù)大燈將整個房間照得如同白晝。
唐納德直接拖掉衣服，躺了上去。同時，張開了一個秘術(shù)陣，這個光陣充滿了暖煦的藍光，并不刺眼，給人以平靜的感覺。
披風下的唐納德，是個纖細美型的男子，除了沒有女性的性別特征外，乍看上去很難相信這是個男人的身體。
再看仔細點，更難相信，唐納德居然還活著。有好幾處內(nèi)臟已腐壞，甚至連在身體表面都能看到。
約克這些年來不知處理過多少海獸尸體，也不知在最近這些日子里殺過多少人，他看上去當然不覺得有什么惡心。若是換一個正常點的人來，只怕已經(jīng)昏了過去。
唐納德居然冷笑起來：“用貝斯系統(tǒng)取代維生系統(tǒng)活幾百年，聽上去不錯?？墒怯钟卸嗌偃酥?，貝斯并不適合人類使用。這種能量太不純了，人類的身體也太纖細了，貝斯在液態(tài)狀態(tài)下，很容易堵塞人體的血管，導致器官和肌肉壞死。單純保住主要器官又不足以維持身體的機能和活動。即使是秘術(shù)師，在身體出現(xiàn)問題時，也僅能冷藏部分身體器官，暫時將命保住。所以除了每隔一段時間更換部分器官外，還需要八千流打通微細血管以及清理大動脈?！?p> 約克怎么想都不明白，為何眼前這個老妖怪身體狀況變成這樣都依然能生存。這已經(jīng)完全超越常識了。即便是奧遜甲，如果內(nèi)臟壞到這個程度，也只能宣布報廢。
“動手吧?！崩项^輕輕說道。
即便作為一個協(xié)助者，今晚的經(jīng)歷也非常驚心動魄。約克驀地發(fā)現(xiàn)，以前老頭所教自己的一切東西都用上了。對器官狀況的評價，對腐肉的割離，抽取壞血，接著發(fā)動八千流，以最輕柔的動作疏通堵塞的血管。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過程。
唐納德拒絕使用麻醉劑，按照他的說法他暫時切斷了自己脖子以下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墒羌s克知道，他沒有。好幾次約克用八千流控制的貝斯液不小心戳穿了血管，唐納德的眼角都隨即有一絲顫動。
“不用怕，哪怕你在我的心臟上插上十刀八刀我都死不了?！痹诩s克用清水清潔唐納德的肺葉時，此恐怖分子如此說道。
饒是約克一向大膽都不禁嚇了一跳。被要求清理肺部已經(jīng)讓約克覺得恐怖了。在清理肺部時還能說話……約克發(fā)現(xiàn)唐納德已經(jīng)完全超越了人類的范疇。他不得不在內(nèi)心偷偷把自己那句‘我至少有一半機會殺死你’的話進行修正。
實際上，從頭到尾，約克就沒打算在唐納德身上動什么手腳。老妖怪不是一個君子，可他至少是個信人。既然他做到了約克的要求，約克自然反過來全力以赴幫他。
約克非常小心地處理唐納德體內(nèi)每一次內(nèi)出血。在此同時，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唐納德體內(nèi)竟然有三套內(nèi)循環(huán)系統(tǒng)。
除去本身依照原有血管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外。每一條血管里面，都有一根極為堅韌的管中管作為貝斯液的應急通道，這應該是應急循環(huán)系統(tǒng)。第三套系統(tǒng)則是靈力循環(huán)系統(tǒng)，這套系統(tǒng)則更加隱蔽，老妖怪甚至偷偷地改變靈脈的走向，避過約克的探查。
無奈八千流本來就是成百上千的液體細絲同時運作，即便約克的動作再慢，老妖怪也無法同時躲開那么多細絲的探查。
到后頭，老妖怪干脆不躲，任由約克探查。
能夠探查當世第一秘術(shù)大師的身體構(gòu)造，這絕對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不知怎的，約克想起了獲加。如果當年義父能夠有一個人用八千流，凈化他血管內(nèi)的雜質(zhì)，結(jié)果會如何呢？
若是把這種身體結(jié)構(gòu)應用到自己體內(nèi)，作為配合靈力的身體強化，又會如何？
想到這，約克立即用力回想著他以前學過的東西，以他現(xiàn)在所有的靈力，偷偷按照唐納德的模式進行了試運行。沒想到，居然頭腦異常的清晰，思緒更是前所未有的明快。
無數(shù)戰(zhàn)斗的體驗如長河般流入腦海，多少的體悟，多少的反思。
如果當時自己的那一擊配合這樣的靈力流動，威力是否會更大？
如果當是自己的左手抬少五公分，速度是否更高？
所有的思索雖然尚未完成，但在唐納德提供的靈力流系統(tǒng)參照之下，約克從新思考那些武技動作時，不知不覺有了更徹底的認識。
這時他才知道，原來以前獲加在那半年中逼他背下來的東西，還有老頭多年來教授的內(nèi)容無所不含，加上他大半年中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來思考這些東西，哪還有不手到擒來的？
不知不覺中，約克忘記了他原先的目的，專注的一頭栽進心中庫藏的世界中，時光在約克的思考中慢慢的流失。
?。?p>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