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趴在白俞身上任它帶出密林的蘇蕓睜著通紅的雙眼,把連默默的埋在白俞的頸項。白俞也是發(fā)足了馬力狂奔著一句話也不說,剛剛大樹給蘇蕓以及它帶來的震撼太大了,一時還無法回過神來。對于蘇蕓來說,一棵矗立了一千多年的大樹就要這么消失了,給她的心靈帶來的震動簡直無法言喻。而對白俞來說,從小聽到大的傳奇,原來也有湮滅的一天,讓它不禁對這幾百年來堅持不輟的修行產生了疑問。
究竟,修行是為了什么?
把她帶回出發(fā)的地點,白俞沒什么心情說話,蘇蕓也怏怏的,只把白俞送回空間。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恐怕外公也開始擔心自己亂跑了,走到河邊,用清水洗了洗臉,遮蓋了一下紅腫的雙眼,才往釣魚的地方走去。
快到地方的時候就看到外公已經收拾好東西,提著水桶左顧右盼,想來是看蘇蕓很久沒回來有些擔心她又一個人轉到不熟悉的地方去了,正準備去找呢。蘇蕓趕緊揉揉眼睛,順了順頭發(fā),快步的迎來了上去。
剛一到,外公看到她就說:“丫頭,你看看這天色,都這么晚了,你又去哪玩了?這么久都不見回來?!?p> 蘇蕓剛才哭過,聲音還帶著鼻腔,怕被外公聽出端倪,支支吾吾的回答:“噢,我……就在旁邊到處亂轉了一下?!逼鋵嵦K蕓外公已經看出她不太對勁了,整個人好像沒什么力氣,一直低著頭,說話也含含糊糊的,但是外孫女不說,他也不好多問,想著回去告訴蘇媽媽,要是有什么事,她們母女倆總比他好說話些,就點點頭,也不說破。
“你看!”蘇蕓外公高興的把手里的水桶遞給蘇蕓說道:“今天的收獲真不小,回去叫強子媳婦煮個魚湯喝喝!”
蘇蕓往桶里一看,外公還真釣了不少,都是些野生的鯽魚瓜子。換做之前的她,肯定樂的早找不到北了,但現(xiàn)在實在是高興不起來,但不想惹他擔心,也就強裝著高興的樣子接過水桶和外公一起往家走。
一路上都沒說什么話,外公看蘇蕓情緒確實不大好,沿路都在給蘇蕓指些鄉(xiāng)下特有的風景植物一一的講了一下,總算是讓她心情稍稍的回復了一些。
到家后,外公把魚交給大舅媽,囑咐她晚上做點鯽魚豆腐湯,再攤些餅子。轉頭看蘇蕓的沉默的上了樓,這樣子還真不行,想了想,又去把蘇媽媽叫出來,讓她去問問蘇蕓究竟是怎么了?
蘇蕓上樓后一個人坐在客房的床上發(fā)呆,蘇媽媽一進來看著女兒愣愣的盯著地板,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心里直打鼓,走過去挨著蘇蕓坐下,輕聲的問:“蕓蕓,你是怎么啦?剛才出去還好好的,怎么回來就沒什么精神了?病了嗎?”邊說邊用手摸摸蘇蕓的額頭。
蘇蕓搖搖頭,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媽媽說這些,雖然蘇媽媽已經知道了空間的事情,但是要告訴她關于妖怪什么的,蘇蕓怕她一時接受不了。
蘇媽媽一看蘇蕓這表情,就知道自己女兒是真遇到什么事,但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自己,隨即拉著蘇蕓的手說:“蕓蕓,有什么事就跟媽講,不管什么事,媽肯定是跟你同一邊的!”
看著蘇媽媽關心而又認真地表情,剛才那股子難受勁一下子涌上心頭,撲到蘇媽媽的懷里抽泣著把大樹妖的事說了一遍。
雖然通過蘇蕓的轉述,蘇媽媽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傳說中的修仙者神仙妖怪,但是咋一聽蘇蕓說李家村有妖怪,而且蘇蕓還親身經歷過,還是把她嚇得出了一身汗。揉了揉有些頭疼的額角,蘇媽媽對蘇蕓說:“女兒,你這……”下面的話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自己女兒的個性就是這樣,說好聽點叫善良,說難聽點叫不知人心險惡,好在聽她的意思,這兩個妖怪都不錯,不會傷害蘇蕓,但是如果放任她一直這樣,以后萬一遇到心存歪念的怎么辦?!并不是蘇媽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她也活了這么多年了,看過太多因為一點利益就互相陷害的例子,欲望這東西,真的很難說。
斟酌了一下,蘇媽媽還是開口說:“蕓蕓,我知道你的性子,但是媽媽還是不得不說……雖然這次你碰到兩個很好的……呃,朋友……但是,媽媽還是希望你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停頓了一下看蘇蕓并沒有抗拒的表情才接著道:“媽媽并不是要你對所有人保持戒心,但是,一旦遇到可能,只是可能有潛在危險的情況,媽媽希望你的首要原則是保護自己!你明白嗎?”
蘇蕓聽了這話雖然有點難受,但是也明白是為了自己好,沉默的點了點頭。蘇媽媽看她情緒不高,嘆了一口氣,囑咐她先在樓上躺著休息一會,等下吃晚飯再喊她,才帶著些許的不放心下了樓。
在床上躺了一會,蘇蕓的腦海里不斷的浮現(xiàn)大樹那蒼老的聲音,攪得她心里一陣陣的難受,又想起最后交給她的那粒種子,估摸著大伙正在忙著,暫時不會上來,才放心閉著眼睛進了空間。
進去的時候白俞也無精打采的躺在小屋的蒲團上,小兔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仍然乖乖的伏在它身邊,一雙咕嚕嚕的眼睛帶著濕濡的光。
蘇蕓走過去,摸了摸乖巧的小兔子,看白俞的樣子也知道它估計也受了不小的刺激,開口說:“白俞……有一天,你也會……像它一樣么?”蘇蕓不忍心說出消失兩個字。
“我不知道……”它抬頭了一眼蘇蕓,“從我開始修煉,我的長輩就告訴我,在這片山林,有這個大樹妖的存在……它在妖類修士里,是一個象征?!卑子岬吐涞恼f。
蘇蕓也不知道接下去要說些什么,只是找出大樹給她的那顆種子,放在手心仔細的端詳著。這顆青綠色的種子怎么樣長成那樣高大的樹呢?要經過多少年的修行?要捱過多少風吹日曬?要落多少次葉開多少次花?一千多年是多么漫長啊。
白俞也靜靜的看著蘇蕓手里種子,說:“你知道嘛?其實西王母的蟠桃樹是不長桃子的?!碧K蕓怔了一下,不明白它為什么提起這個?!斑@個就是它的全部,”白俞帶著些許試探的意味說著:“它的種子,就是你們人類傳說中的蟠桃,也是它的孩子。這些都記載在大妖的典籍里。”白俞想知道,她會不會像其他妖類口中的人類一樣,為了傳說中的蟠桃,將它占為己有。
蘇蕓怔怔的看著這種子,隨即說:“我們把它種下去吧,就種在外面的花圃。”說著也不管白俞驚訝的眼神向院子里走去。看著已經荒廢的花圃,蘇蕓正準備上去刨一個小小的坑,卻被跟來的白俞阻止了。
“別碰那土!”白俞出聲道:“你是凡人,那靈氣你受不了,碰不得的。”蘇蕓才想起上次自己碰到那聚靈池水的痛哭,收回了手,有點為難的看著那閃爍著光芒的紫金色土壤。
“讓開點?!卑子岬卣f,隨即從嘴里噴出一道光芒,打著回旋往土里鉆去,不一會,一個小小的坑就出現(xiàn)了。蘇蕓詫異的看著白俞,白俞撇了撇嘴說:“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風系法術……你快把種子丟進去,我再埋了它。”蘇蕓依言把種子丟在坑底,白俞又噴了一道小小的光芒,那土隨著光芒一點一點的掩蓋住青色的種子,又不知道用什么法術從聚靈池里卷起一道水霧噴在撒下種子的地方。
這是蘇蕓第一次見到所謂的法術,有點吃驚的看著白俞做完這一切,感覺還像在做夢一樣,剛準備開口問問,才發(fā)現(xiàn)白俞的身體微微的晃了兩下,居然有點站不穩(wěn)的感覺。連忙過去扶著它的身體,問道:“你怎么了?”
“這土和水的靈氣都太濃了,要控制他們會消耗我的妖力……”白俞聲音微微黯淡的說:“不過不要緊,我休息一下,補充一下靈氣就好了?!闭f完也不理蘇蕓,慢慢的走進小屋,走到自己慣常休息的蒲團躺下。
蘇蕓看白俞的確像是累的慌,把種子種下后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許多,不再感到那么壓抑,居然也覺得有些困了,又覺得空間里的空氣好溫暖不舍得離去,也靜悄悄的走到白俞身邊,跟小兔子一樣,將頭枕在白俞的身上,閉著眼睛緩緩的睡去。
白俞剛到蘇蕓的動作,瞧瞧的睜開了搭拉著的眼皮,并沒有說什么,繼而閉上眼睛,也這么睡去了。
一時間空間里,寂靜無聲,放佛時間停止了一般,只有一人一妖一兔相擁而眠的情景。
在睡去前,白俞模模糊糊的想,也許人類,并不是都像典籍里說的那樣,永遠都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