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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臣

第四十九章 真正目的

傾臣 天衣有風(fēng) 2101 2010-03-03 00:16:07

    云之手指一分,牡丹花便順著指尖滑落,落在濕潤的泥土中,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他從容地道:“花開花謝,日升月落,滄海桑田,沒有什么是永不消亡的,人之生死,也是一樣?!?p>  生者必滅,會者定離,盛者必衰。

  聶然微微發(fā)怔。

  她仿佛又聽見,初見的那夜,飄渺空曠,沒有世俗情感的歌聲。

  這才是云之的真面目嗎?

  懶散度日,自在溫柔,可是這表象之下,卻是一顆無情的心。

  他這種無情,并不是類似于那種偏激,殘暴,冷酷,充滿了戾氣的負(fù)面情緒。

  他的無情是平等的,花鳥魚蟲,草木山石,飛禽走獸,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旁人以及他自己,同時又帶著幾分豁達(dá)的坦然:死就死了,那有什么關(guān)系?

  “言盡于此?!痹浦p聲道,他忽然想起什么,拿起聶然的手看了看:“莫怪我總覺著有些沉?!彪S后也跟著放下,轉(zhuǎn)身欲走。

  聶然頓時氣結(jié)。

  她還不愿意讓他牽哩,居然這么挑三揀四,她一只手能有多沉?

  但聶然還是不得扯住他的衣袖:“你痛快了我還沒痛快呢……你既然說,為沈開求情我可以理解,那么你為何又讓我莫怪罪狡童?”

  狡童不是出賣了他嗎?

  云之微笑道:“我早便知道,狡童心思不穩(wěn),今日不反,他朝也會生變,他雖然敬我重我,卻是那四人之中,最為跳脫不馴之人,他狡計(jì)靈動,有時候劍走偏鋒,比淇奧更勝一籌,又愛慕繁華,不甘心困守平凡。”

  聶然初見狡童之際,狡童想殺死她,可是實(shí)際上,他想要?dú)⑺赖模撬闹写来烙麆拥呢澯?p>  雖然平日輕佻安樂,但狡童心中明白,他不甘心學(xué)了滿腹的智計(jì),卻只拿來做一筆筆生意??吹铰櫲恢H,他知道他飛黃騰達(dá)的機(jī)會來了,可是他又害怕,一旦開啟了貪欲之門,會否真的喪德敗行,無可遏制。

  一面是新權(quán),一面是舊恩,狡童一直搖擺不定,在沈開決意劫囚之際,他也下了一個暫時觀望的決定。

  劫囚的過程,是由他負(fù)責(zé)操縱安排的,倘若成功,那么一了百了,倘若失敗,那么便給聶相送去已經(jīng)寫好的密告信。

  狡童本想隨后便來尋聶然,但可惜被淇奧等人覺察識破,最后便是聶然所見。

  云之不以為意地道:“人皆有七情六欲,貪慕權(quán)勢,這也不是什么大錯,我所以勸你勿罪狡童,是為倘若你今后還要用他,便莫要厭他,人之貪欲,實(shí)在是最好拿捏不過的把柄,只要你給他權(quán)勢前程,他便會為你賣命,真小人,真君子,偽君子,此三者之中,偽君子虛實(shí)難辨,真君子過于執(zhí)拗,唯有真小人最易利用。你是丞相,便不該以自身喜好和厭惡來用人?!?p>  聶然心中微動,她低下頭思索片刻,許久才抬起異樣的目光,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她終于發(fā)現(xiàn)哪兒不對勁了。

  在整件事前后,云之對沈開等人表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連她都心寒的冷淡。

  他明明有走脫的本事,但是他偏偏不走,使得行露等人自愿或者非自愿地被她擒獲。

  而在幾人繩索加身,與云之共處一室的時候,云之非但沒有表現(xiàn)出關(guān)切,反而完全配合她的舉動,看也不看沈開等人,甚至也不理會他們接下來的遭遇。

  方才他甚至親口說出,不在乎沈開等人的生死,這樣的的說辭,倘若被沈開等人聽到,即便原先無比忠誠,恐怕也會有一些心冷。

  這一點(diǎn),遲布衣今天悄悄地對她說過,雖說背叛的行為可鄙,但假如能利用得好,可以收取更大的利益。

  假如她在這個時候,威壓嚇唬一陣后,對沈開等人采取懷柔政策,雖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讓他們改變想法,可是至少能讓他們心理上欠她一份情,以此為起點(diǎn),今后慢慢收攏。

  遲布衣一直沒親眼看到云之的表現(xiàn),所以他也少想一層,但聶然卻是幾乎從頭看到尾的。

  云之今日舉動,幾乎就好像是,故意將沈開等人,往她這邊推一樣!

  假如說,原先他是把沈開他們的人往她這邊推,那么如今呢,便是將他們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地,不著痕跡地推過來。

  聶然越想越吃驚,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是當(dāng)她試圖找出否定的證據(jù)時,卻又禁不住進(jìn)一步地覺得是這么回事。

  是了,云之一早便判斷出,她不可能真的能下定決心,取沈開等人的性命,他之前的求情,也不是為了給他們保命而求的,而是希望聶然在今后用人的時候,不要因此心存芥蒂。

  沈開是主謀,而狡童是兩面三刀的密告者,這兩人總會讓人有些不放心。

  聶然愕然地望著云之,口中喃喃地道:“為什么……”

  腦海中靈光一閃,她想起昔日云之曾對她說過,進(jìn)入她丞相府后,要給行露四人飛黃騰達(dá)的前程,要給沈開提供生意上的靠山……

  “你是為了他們?!比缃裆蜷_等人,雖然盡在丞相府中,甚至也為她工作,可是卻完全沒有忠誠可言,立場如此微妙,聶然縱然同意栽培他們,在安排上,依舊會有所保留。

  這是極為正常的,自保心理。

  只有這些人徹底地忠誠于她,牢固地綁在丞相府的戰(zhàn)車上,才會在相同付出的前提下,獲得最大的利益。

  在這一場算計(jì)中,她獲得了忠誠的部下,沈開等人獲得光輝的前程,可是他呢?

  唯失去而已。

  聶然目中異彩連連,她抓緊云之的衣袖,生怕他就此跑掉:“為什么你處心積慮地,將身邊的人往我這兒趕?”頓了一頓她又想起云之的身體狀況……

  根據(jù)御醫(yī)的診斷,云之因?yàn)槭苓^極為嚴(yán)重的傷,傷及心肺,這些年來一直用藥吊著,但最多也就只有七八年的性命。

  許多緣由,其實(shí)她都知道,端看有沒有那一絲靈感,將散落的珍珠串起來。

  云之是在準(zhǔn)備身后事。

  他不惜孤立自己,也要將沈開等人送到她身邊,為的是讓他們即便在他死去之后,也可以有完美的人生。

  溫柔的云之,無情的云之,滿不在乎的云之,以及挑剔著壞笑著的云之……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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