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地球人,為什么歡姐就和別人的姐姐不一樣呢?
這個問題安樂思考了很久,可惜直至今日也沒能得出答案。
別人的姐姐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妹妹感情受挫的時候,都是好言相勸,送吃的送喝的還送人民幣,歡姐卻是寧可浪費吃的喝的,并且花大把大把的人民幣把自己的妹妹送去相親俱樂部;別人的姐姐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妹妹傷心消沉的時候,都是軟言細語安慰之,纖纖細手撫摸之,歡姐卻是瘋言瘋語咆哮之,拳打腳踢蹂躪之;別人的姐姐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妹妹正在與別的男生戀愛的時候,都是推波助瀾,制造機會,歡姐卻是棒打鴛鴦,還公然制造“第三者”,甚至把“第三者”連同當事人一起請回家過夜!
最過分的是,歡姐居然還厚顏說出“有姐如此,妹妹何求”這樣的話。
安樂苦笑著,硬是冒著被歡姐腰斬的危險把這句話做了擴充:“有姐如此,妹妹‘何’來‘求’生念頭……”
于是求生意志無比薄弱的安樂哭喪著臉把許子午和左丘晨帶進家中,簡單介紹了一下房間布局和洗手間位置,然后胡亂地安排道:“反正我家構造很簡單的啦,至于今天晚上嘛,許子午你睡廁所,左丘晨你睡廚房……嗯!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唔……歡姐我打我干嘛?”
“廢話!不打你還能打誰?!再這么胡說八道,老娘還得打你!”狠狠地在安樂頭上敲了一記的歡姐抖抖發(fā)酸的手,又轉身換做一副熱情的臉對左丘晨說,“我們家是四室兩廳,不過其中一個房間被用來做書房兼樂樂的玩具房了,所以除去我和樂樂的房間,就只剩下一間客房,今天晚上就麻煩你和‘隨從’許子午在那兒擠一擠了。”
“行。”左丘晨回答,繼而側頭看了看含著淚花、咬著下唇的許子午,“不過……某人好像不太樂意。”
“嗯?”歡姐故作冷漠地盯住許子午,威脅味道十足地說,“要么,你跟小晨一起睡,要么,你跟老娘我一起睡!你選一個!”
“噗……”許子午差點噴血了。
“很好!”歡姐姑且就當他那聲“噗”是答應和左丘晨睡一間房的意思了,“你給我休息好了,明天還得起早床!就這樣了!”她說完,揚長而去。
“哎……”安樂目送歡姐回房,深深嘆了口氣,她一邊擦汗一邊問許子午,“喂,你沒事吧?你臉上那種要哭的表情裝得蠻像的……”
“誰裝啦!我眼眶里的眼淚是正版的!才不是山寨貨!你家歡姐欺負人啊……”許子午真的要哭出來了,他想起《大話西游》里的臺詞,于是信手借來用用,“哼……‘當年和人家好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xiàn)在居然為了阿晨這個男人……說人家是‘隨從’!”
“人……家?”安樂胃里翻出一陣惡心,她白了許子午一眼,“你再在這里裝人妖,我立馬就去跟歡姐說,你要跟她一起睡!”
“那你還是一槍崩了我吧!”許子午像受到極大驚嚇似的叫起來,連忙抱住了左丘晨的胳膊,“我……我今天就和阿晨同生死、共存亡了!”
“我可以跟你‘同生’和‘共存’,其他的你就自己獨享吧?!弊笄鸪肯訔壍赝崎_他,帶著自己的行李走進房間,徹徹底底地撇下了委屈萬分的許子午。
“樂樂……歡姐拋棄我了,我的親弟弟也不管我了,你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啊!”許子午發(fā)現(xiàn)身邊也就只有安樂一個人可以求助了,也不管安樂是否帶著一臉“我想置身事外”的表情,徑直揚起爪子就抓上了她的手臂。
安樂怔怔地看著欲哭無淚的他,很想安慰他,告訴他“其實歡姐沒有拋棄你——她還是可以叫你小甜甜——只要你不這么二的話,她仍然可以站在你這邊,她這么做只是想刺激刺激你”,不過話到嘴邊,安樂還是咽了回去,她知道按照許子午那種自戀的習慣,一旦知道“真相”又會得瑟得忘乎所以,于是她只是帶著一臉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然后溜之大吉。
最后,安樂家的客廳里只剩下許子午一個人,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感嘆著世態(tài)炎涼。
不過,就算身在世態(tài)炎涼的社會也得吃飯,傍晚,吃過帶著無限怨念的安樂做的晚飯之后,幾個人各自滾回房間睡覺。
被折騰了一天的許子午綿羊沒數(shù)到第三只就進入了夢鄉(xiāng),不過到了半夜,小小的客房里卻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音。
“愛妃……愛妃……”
“嗯?!”
奇怪的叫聲飄進左丘晨的耳朵,嚇得瞬間驚醒過來,深更半夜的,他還以為是安樂的極品室友小瑛子趁夜摸黑進了她家,然后又錯誤地溜進他們的房間了,他手腳麻利里扭開床頭柜上的臺燈,側頭一看,只見許子午抱著一團枕頭、嘟著嘴,口里不斷地念叨著:“愛妃……愛妃……”
“你這是小瑛子上身?”左丘晨很是頭痛地看著許子午,真想把他一腳踹到床下去,不過考慮到弄醒他之后他會發(fā)出更多擾民的噪音,左丘晨只好在心里打消了踹人的念頭。他正準備調理調理呼吸,倒下接著睡覺,可許子午的叫喚卻愈演愈烈。
“愛妃……愛妃……憑什么只有小瑛子可以叫你愛妃……朕……朕也要叫你愛妃……”許子午繼續(xù)做著他的皇帝夢。
“呲,就你一臉昏君樣……”左丘晨開口嘲笑他,但還是沒能把他吵醒。
“朕……朕要立樂樂你……為后……然后納她們?yōu)殄痹S子午在夢中獅子大開口。
“立后納妃?想得美……”左丘晨噓他,“你長得就像個腎虛,還想建后/宮?吃不吃得消啊……”
“先納……小瑛子……再、再納婷婷……”許子午已經(jīng)公然開始部署他的納妃宏圖了。
“要不你把她家歡姐也納了?”左丘晨苦笑,而后開始后悔為什么自己沒有把錄音筆帶來,眼下某人的夢中后/宮計劃要是錄下來呈給歡姐,估計就算他不是腎虛也要被打成腎虛了。
“最……最重要的是……納一個人……”許子午又念叨了。
“你不會真的想納歡姐吧?”左丘晨湊近了些。
“納……納……納……”許子午“納”了半天,就在左丘晨快要急死的時候,他說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名字,“納……納阿晨……”
“……”左丘晨無語了,他覺得背后冷汗直冒。
搞什么!要他跟這種白癡睡一起他已經(jīng)夠不爽了,沒想到半夜還要被這個白癡口頭“調戲”,這算什么?莫非兩個男人睡一起就會把其中一人的取向徹底改變?萬一這種對白傳到某些腐女耳里,那他左丘晨下半輩子的清白還要不要了?。?p> “不行不行,我得趕緊閃!”左丘晨覺得繼續(xù)睡下去肯定會有危險的,許子午現(xiàn)在還只是在說夢話,還不知道他會不會夢游,萬一許子午待會兒起來夢游,并且在夢游中把自己的親弟弟給圈圈叉叉了,那他不是虧得很大!
耽美有風險,圈叉需謹慎??!
越想越慎得慌,左丘晨索性一掀被子,下床,走人。
不過能走去哪兒呢?
左丘晨抓著門把手,遲遲沒有拉開,他決定繼續(xù)保持這個姿勢來思考以上問題,不過沒等他思考幾秒,背后又傳來許子午在夢中碎碎念的聲音,左丘晨搖搖頭,還是覺得不要留在房間比較好,他立馬做了決定:去客廳打杯水壓壓驚先!
他拉開房門。
“吱呀——”
“??!”
咦?怎么多了個聲音?還有剛才隨著開門的一瞬間從門外跌到自己懷里的龐然大物是什么?
他帶著無數(shù)的疑問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某個人還在他懷里撲騰,直到他出聲提醒她才靜下來。
“呃……好巧好巧……你也在這兒啊……”安樂抬頭,借著廊道上微弱的、暗淡的燈光尷尬地、笑瞇瞇地看向左丘晨。
“如果我沒有發(fā)現(xiàn)你,你是準備在門口趴到天明……還是準備沖進去襲擊我們兄弟倆?”左丘晨神情鎮(zhèn)定,一點也不像一個差點被“襲擊”的人,而且那一臉壞笑,反而更像一個準備去襲擊別人的人。
雖然光線很弱,不過安樂還是被他臉上的笑容嚇了朝后退了幾步,見他臉上一副“你不說清楚就別想回房睡覺”的表情,安樂只好支支吾吾地解釋:“呃……其實吧,我絕對沒有偷窺,也沒有偷聽!”她舉起手發(fā)誓,卻只換來左丘晨的挑眉。
“這算是此地無銀嗎?”左丘晨笑著問。
“好吧……”她懶得掙扎,抓著腦袋決意坦白從寬,“我是有那么一丟丟的偷窺和偷聽……本來我是想起床看看你們兄弟倆有沒有睡著、睡得好不好的……結果在門口好像聽到許子午在說什么納妃?我好奇……所以聽一下的……”
“我記得,運動會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在門外偷聽我哥和孫志說話的……”左丘晨很無奈,為什么每次這種無厘頭的對話都會被她撞見呢。
“對啊?!卑矘吠蝗幌肫饋恚S后問道,“上次的談話內容涉及了不少秘密???這次又有什么秘密?”
“沒有。”左丘晨回答得很果斷,他可不想告訴她,躺在里面的那個家伙正在計劃如何立后、如何納妃,并且把他這個大老爺們兒也一起納入后/宮這件事,“那家伙在說夢話,我不想呆在里面,所以……出來喝點水而已?!?p> “哦?!卑矘奉H覺掃興地撇撇嘴,轉身去飲水機那倒了杯水給左丘晨,她嘆了口氣,“哎,被你這么一嚇,我也睡不著了,要不……一起去陽臺發(fā)發(fā)呆?”
“嗯?!?p> 十分鐘之后,左丘晨突然覺得答應她實在是太魯莽了,因為在陽臺這種地方發(fā)呆簡直是個很不好的選擇。試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孤男寡女偷偷溜到擺了很多盆栽的陽臺這兒發(fā)呆,一聽就很有奸情的味道,再加上兩個人真的發(fā)呆呆到捧著茶杯一句話都不說,這種奸情的味道就忽的更濃烈了。
得找點話題來說。
“喂?!弊笄鸪坑盟乃擦俗舶矘返乃?,“問你件事,為什么你家晚上客廳和廊道還亮著那種小燈?。俊?p> “唔?”安樂回頭朝客廳望了望,“那個啊……因為我小時候怕黑,所以我姐特意安了那些小燈,說是為了避免我晚上起床被嚇得鬼叫而影響她睡覺……”
“你也有怕的東西?”左丘晨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時看起來兇神惡煞、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樂居然也會害怕,怕的還是……黑?他突然很想笑,忍了半天,他還真的笑了出來。
“喂!笑你妹??!”安樂用力地捶了他一拳,力氣大得水杯里的水都灑出來好多,她瞪著他,為自己的害怕辯解,“怕黑是人類的本性好不好,我怕只能說明我是個人……”
“這一點你還需要專門用怕黑來證明?”左丘晨笑意不減。
安樂橫他一眼:“哼,難道你不怕黑?”
“不怕?!弊笄鸪亢苷J真的回答。
“那你一定不是人?!卑矘肥挚隙ǖ叵铝私Y論。
左丘晨笑而不語。他的確不怕黑,他以前也很少怕過什么,不過他現(xiàn)在怕了,他怕有一天他那時而神經(jīng)兮兮時而正經(jīng)兒八百的哥哥真的虜獲了她的芳心,他怕有一天他真的不得不和他哥哥一起爭搶安樂,他怕有一天安樂說“我不需要你,你走吧”。他在怕,怕得瑟瑟發(fā)抖,不過他不能說,他也說不出口。
“喂,喂!回魂了!”安樂看出他有點走神,然后使勁兒拍了拍他的后背,一邊喝水一邊含糊不清地問,“話說回來,你到底怕些什么?”
左丘晨愣了一下,他的大腦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編制了一條聽起來很扯淡實際卻很真實的理由:“我怕被我哥納入后/宮?!?p> “噗……”安樂灌進嘴里的茶水全噴了出來,她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扭頭看著左丘晨一臉認真并且想自我了結的表情,確定了他不是在說謊,接著她就笑岔了氣。
安樂捂著肚子大笑不止:“你……你們……哇哈哈哈……這是在玩……哈哈哈哈……耽美??!”
“你還好意思笑?”看她笑得忘乎所以,左丘晨決心點醒她,“好像……某個人很久以前就被小瑛子納為愛妃了吧?你們這又算什么?”
“呃……”安樂的笑聲戛然而止。
顯然,站在毒舌的左丘晨面前,她又輸了。
“好了,發(fā)呆也發(fā)呆夠了,笑也笑夠了,現(xiàn)在去睡覺吧?!焙迷谒皇菚r時刻刻都那么毒舌,關鍵時刻他還是比較能展現(xiàn)溫柔的一面的,于是他很“溫柔”地提醒道,“熬夜容易變老,以你這個年紀出去相親都相親失敗,要是再老一點,還真沒人敢要了?!?p> “靠,你不痞我?guī)拙淠憔退恢X是吧!”安樂顧不上夜深人靜之類的了,扯著嗓子沖他咆哮起來。
只見左丘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后輕輕吐出兩個字:“晚安。”
那種輕柔的動作,那種溫和的語調,那種俊秀的表情,安樂真的覺得他是要互道晚安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完晚安,正要回房睡覺,只聽背后的他又說話了。
還是那樣輕柔的動作,還是那樣溫和的語調,還是那種俊秀的表情,左丘晨卻吐出了如此不知死活的一句話:“對了,耽美有風險,圈叉需謹慎。如果你和小瑛子需要指導的話,可以去找我哥,他看起來很專業(yè)……”
“左、丘、晨!”
至此,一個本該安安穩(wěn)穩(wěn)的夜晚,徹底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