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計
安子的眼睛猶如黑夜的貓看見魚。接著又瞬息黯淡下來。
“你有什么主意了?”凌子虛不禁問道。
“只是一個念頭,不知道能不能實施?!卑沧佑行殡y。
“說說看?”
“如今這兵荒馬亂的,人人自危,而且金國,蒙古,西遼和西夏各據(jù)為守,要想過太平安生的日子怕是不容易。索性我們豁出去了,趁這個亂勁渾水摸魚,給他添點亂?”
凌子虛眉頭微蹙:“你不會是想做山賊吧?”
“當(dāng)然不!”安子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想我既不會武功,長得也不那么猙獰,怎么會想到那個行當(dāng)呢?
“做山賊搶的是百姓的錢,我要搶的,就是那些不讓百姓過安生日子的人的錢。”
“那你這是……”
“發(fā)揮你祖上的特長。”
“行醫(yī)?”凌子虛越發(fā)疑惑了,這跟趁亂有什么關(guān)系?不正是懸壺濟(jì)世的好事嗎?
“不,我現(xiàn)在算是了解你們……了?!痹景沧酉胝f“我算是了解你們這些宋朝人了”,還好說得不算快,臨時剎住了車,“但凡懂醫(yī)術(shù)者大都懂毒術(shù)。我們要做的,是研制天下各種各樣的奇毒。等到研制成功了,不愁買家?!?p> “這未免有些傷天害理……”
“所以我們還得開個醫(yī)館,你把你父親那點醫(yī)術(shù)復(fù)習(xí)好了,以后由你主診,我,我就當(dāng)下手吧。開個醫(yī)館,救的是百姓,也求個心安。”
“父親那點醫(yī)術(shù)我只在小時候接觸過一些,后來當(dāng)了捕快就沒再學(xué)習(xí)了,恐怕不行……”凌子虛為難地說道。
安子這會恨自己前世沒好好學(xué)習(xí)專業(yè)知識了,即使是個護(hù)士,若肯努力勤奮,也能大有所用,前世安子的文憑基本屬于混出來的,所以這會當(dāng)然沒有勇氣坐診。雖然宋朝醫(yī)療糾紛沒有前世嚴(yán)重,但是人命關(guān)天,不是兒戲。
“不如這樣,反正研制毒藥也需一段時間,不如趁這段時間買些醫(yī)書來,你好好研習(xí)。這個重任就委托給你了。至于研制毒藥這么好玩的事情,就交給我和紅冉吧?!?p> “安子……”凌子虛終究覺得這樣叫她不大自然,“那個,不如你學(xué)醫(yī)術(shù),我來研毒,毒物不比其他,稍不留神,便會傷到自己?!?p> 說得安子心底泛開大片大片的暖意。
“好吧。我們只接診輕癥病患,重的就提議到別家去看?!?p> “安子……”凌子虛突然想到,“我們開醫(yī)館只怕不合適,你我都不能拋頭露面?!?p> “這個我早就想過了?!卑沧用撓律砩系募喤?,輕輕地蒙在臉上,頓時,除了一雙流轉(zhuǎn)的眼睛,一張臉若隱若現(xiàn),增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若我蒙的是黑紗,自然就看不清我的臉了,到時候只需對外稱我的臉上丑陋無比,不敢示人即可?!?p> “唉,碰上個稍懂武功的,只怕半招之內(nèi)就揭了你的面紗?!绷枳犹摀u搖頭,不敢茍同。
略一思索,他說道:“如果你不不嫌棄我將你弄得奇丑,不如用易容術(shù)如何?”
“呵,你懂這個?”安子興奮地問道,她早聽說過去有這種神奇的易容術(shù),不過從未親眼見過,這會凌子虛說他居然會,當(dāng)然要親身體會一番。
“明日我弄些易容的材料來,試試看。”
兩人又商議了一些具體的細(xì)節(jié),不知覺間已近正午,紅冉在外面喚他們二人吃飯,兩人才停了商談。
這頓飯吃得,安子那叫一個郁悶,所有的人都面色沉重,仿佛剛死了人一般。安子明白他們是對眼前這局勢的茫然,原以為來了個帝姬怎么也可以做做主,沒想到主子居然把以前的人和事都忘了個精光。
為了鼓舞士氣,安子將剛才和凌子虛商議的那個不成熟的提議拿出來提了提。紅冉首先表示疑異:“以研毒為主?且不說我們何時才能研制成功,就算我們好容易研制成功一種,也不足以開店,再退一步,即使僥幸被我們研制成功了好幾種,到時候也不能明目張膽地賣呀?!?p> 一席話把安子剛升起來的希望澆得冷冰冰的??磥碜约汗徊皇莻€做生意的料,還是紅冉接手了一段時間的溫玉樓,做買賣做得順手。
“紅冉,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議?”自己不行,就得不恥下問。
“其實早先我就琢磨著,院里這些宮女,大多銹工較好,不如開個繡坊如何?”
“好啊,這也算是正經(jīng)買賣了?!卑沧优氖址Q道,心想自己輸在不了解她們的具體情況,沒有調(diào)查就亂作發(fā)言,所以搞了這么個不切實際的決定。
“只是……”紅冉為難道。
“只是什么?”
“只是一來我們這些人不便直接應(yīng)接買賣,得躲在后頭刺繡,二來……我手頭上的銀子,這些日子坐吃山空,開銷得也差不多了……”紅冉為難地看了安子一眼。
安子隨即想到口袋里熱乎乎的三千兩銀票。愛財如命的她想到要拿出來,心疼得跟刀絞一樣。不過,想到這近百號人,唉,誰叫自己借了個公主來穿?
“開個繡坊,大概要多少開支?”
“粗略一算,中等大的繡坊,原要兩千兩,好在我們這個院子夠大,就不用另尋場地了,大概也要一千五百兩?!?p> 好吧,一要就要了我一半。安子咬著牙說道:“銀子的事我來解決,繡坊的事宜由紅冉去辦?!?p> 這里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那邊遲旭說道:“公主,哦,不,主子。她們有了生計了,我們這些男人怎么辦?”
“你們……你們就看看場子,誰要欠錢就討債就是了。”安子睜著眼睛說道。
一席話說得在場的人全都無語。
“恩,那個,好吧,你有什么好提議?”安子無奈地問道,順便在心里加了句:別要我太多錢就好。
“我尋思著,我的手下個個精通武藝,只可惜現(xiàn)在不比以前,空有一身力氣沒處使,我的部下吳建術(shù)原是打鐵出身,祖上鑄得一手好劍,不如我們就打鐵吧。”
安子一聽,可真委屈他們了,不過眼下最關(guān)心的卻是:“這要多少銀子?”
“估計要兩千兩吧,具體我也不大清楚,得問問吳建術(shù)?!边t旭羞愧地說道。
“你們當(dāng)我金山銀山啊!”安子終于忍無可忍,拍案而起。
紅冉和遲旭嚇得趕緊下跪:“公主息怒!”
“算了算了,你們起來吧。我想想還有沒有別的出路。”安子見他們嚇得那模樣,不忍心地說道。
“這樣吧,紅冉的繡坊按你說的辦,這世道不比皇宮,你方才那計算估計是按宮的需求算的,現(xiàn)在能有衣服穿就不錯了,所以繡坊也不必過大。一般就好。用度嘛,就給你一千兩,三年以后,你得連本帶息,雙倍還我?!?p> 紅冉一聽,臉就綠了,如安子所說,這世道,有幾個人還買得起綾羅綢緞,更不用說做工精致的繡品了。單是一身粗布衣就得穿上幾年,破了再補(bǔ),補(bǔ)了再穿。三年賺回一千兩……紅冉心里不愿意,嘴上還得說道:“是,公主。”
“至于遲旭那邊,也不用打鐵了,我想著,你們開個線樓。”
“線樓?”一伙人面面相覷。
“對啊,一個是繡樓,一個是線樓,都跟布有關(guān)的。但是做的事情可不盡相同,這個線樓,即線人。你們個個身懷絕技,不如將手下暗暗分布在各個重要的地方,打探各路消息。一則我們自己可以防身,二來,誰要消息拿高價來買?!?p> “哦。”一番解釋終于讓他們明白了“線樓”是個什么意思。
“至于我和子虛,另有安排,其他具體事宜你們自己斟酌吧?!卑沧诱f著看了凌子虛一眼。紅冉也看了看他。
折騰半日,總算把這一大堆人的生計問題給想好了,至于實施的怎么樣,得用時間來證明自己決策的對錯。只是這一決策,安子手頭可以有兩千兩銀子,在生意剛起步的艱難時期得以緩一緩。
夜晚,安子躺在床上,白天發(fā)生的事一幕幕出現(xiàn)在腦海里,只覺得宛如做了一個又長又累的夢。白天的忙碌讓安子不得多想,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安子的心底潛藏的情緒一種接一種地涌上心頭……
前面的事情算是過去了,以后的路仍然一片茫然,原本安子只想活得簡單,可是從一開始,似乎上天就沒打算讓她平靜。
既然已成定局,一切只能面對了!安子在心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