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原意是蘇醒的季節(jié)。可是在這個時日人卻總是打瞌睡,精神無法集中,今天是紀顏出院的日子,可是等我想起來,來到醫(yī)院的時候,病床上只有黎正一人躺在那里。
紀顏可能并不在意,他或許可以體諒我最近工作繁忙,可是我自己卻并不這樣認為,似乎最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
“忘記來了?他說了,自己和李多先回去了,叫你不要擔心?!崩枵巴猓坪踉趯ξ艺f話。好在我早已習慣了他的態(tài)度,倒不覺得什么。不過既然來了,總不好現(xiàn)在又離開,只好尷尬地坐在了早已收拾干凈整齊的紀顏原先的病床上。
“記憶力是很奇妙的東西,有時候一直想尋找的東西無論如何向破腦袋都找不到,可是當你不想找了,幾乎忘記的時候,它自己又忽然冒了出來。有些東西丟了也就丟了,但有些東西,丟了就永遠也找不回來了?!崩枵龔拇采匣讼氯?,雙手當作枕頭靠在頭后,眼睛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哦?那是怎樣一個故事?”我饒有興致的朝他挪近了些。黎正沒有回答我的意思。當我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的時候。他那帶著童音卻又以非常成人口吻的語氣開始敘述起來。
“每個人都會有記憶力不好的時候,哪怕是可以一目十行,心算很好的記憶力超人,他們也有不記得東西放哪里的情況。
在我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學校里經(jīng)常流傳著一個故事。
林理是一名大一新生,但凡新生都對學校抱著很大的熱情和希望。學校很大,對大多數(shù)剛從狹小的高中校園里走出來的高中畢業(yè)生來說,這是第一個感覺。林理自然也不例外。辦好報名手續(xù)鋪墊好床鋪后他決定一個人出來走走。
林理的家里這個城市很遠,不過他沒讓父母來送他。
十八了,應(yīng)該像個男子漢。林理用這個借口拒絕了父母來送的請求,不過他們同樣很高興,因為兒子長大了。
林理順著宿舍旁邊的一條綠蔭帶散步,那里種植著很多樹木,非常的茂盛,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林理感到十分舒坦。其中有一顆樹最為茂密粗壯,和周圍的樹比起來它要巨大的多,林理一個人都無法抱住,剛想離開,林理好像發(fā)現(xiàn)草叢里有些什么異常的東西。
他好像看見一道光。似乎是什么金屬反射的光芒,走進一看,居然是支鋼筆。說來好笑,林理從小到大沒有拾到過任何東西,倒是沒少掉過錢啊書之類的。他好奇的走過去,把鋼筆拿起來。
很秀氣的鋼筆,筆帽是銀色的,筆身白色,看上去還蠻新的,估計失主正在焦急著尋找吧。在筆帽處好像還刻了個字,好像是個人字,林理把鋼筆揣進了口袋,回到了宿舍。只是覺得鋼筆的主人刻了個人字真是太奇怪了。
林理心想,估計是哪個急著上課的學子或者是早上在這里背單詞的人不小心丟在這里的,看鋼筆布滿灰塵估計也待了有些日子了。再說,自己正好缺一支好鋼筆。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他很喜歡這支鋼筆,因為,林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鋼筆是一個女孩的。因為鋼筆看上去很秀氣,而且較之以前自己的筆握在手里要細一些。
和宿舍的室友閑聊幾句后,林理把鋼筆放進了抽屜,開始幾天是軍訓(xùn),還沒課,自然用不著鋼筆。大學的所有東西都讓林理著迷,年輕的身體整天沸騰著不安的血液,同學們白天軍訓(xùn)很辛苦,完了又互相追打嬉鬧。所以,一到晚上,人就睡得很死。只是朋友們都說,林理那個方向經(jīng)常傳來沙沙的摩擦聲音。
新生辦借書證要經(jīng)過很多非常繁瑣的程序,這讓林理很無趣,自己本來對圖書館有著很高的熱情,因為在高中的時候就聽曾經(jīng)在讀大學的堂哥說過圖書館的書數(shù)不勝數(shù),各種各樣的類型都有,而且安靜又適合長時間閱讀,可是一張小小的卡片卻把他擋在了門外。
回宿舍的路上,低著頭走路林理意外的又在上一次拾到鋼筆同一個地方的草叢里拾到了一張圖書證。
圖書館的監(jiān)管制度并不嚴格,任何人,只要持有合法的圖書證,都可以閱讀,也就是說,如果這個證的主人還沒有注銷證的話,林理就可以進大搖大擺的走進圖書館,好好的博覽下中外典籍。
林理是這么想的,當然也是這么做的。
圖書證上主人的名字已經(jīng)磨損的不是很清楚了,不過還好照片很清楚,而且幸運的是兩人長得居然還非常相像,說出來到更加順口了。果然,林理把證給了看門的老師看了看,老師瞅了瞅他,又看了看圖書證,然后就讓林理順利地進圖書館看書了。
幾天下來,白天軍訓(xùn),吃完晚飯林理就在這里看書。這種日子讓林理起初還過得非常的愜意。自己的圖書證辦下來以后,林理把這位同學的圖書證也就扔進抽屜沒再管了。只是夜晚大家入睡的時候,依舊能在林理床下聽見沙沙的聲音。
有一次,林理照例在圖書館看書,剛看到一本自己找了許久的舊書,不料自己剛剛走過去,一只蔥白玉潤的手忽然把書拿了下來。林理這才發(fā)現(xiàn)書原來被一個皮膚白皙的高個子女孩取下來了。
“你也喜歡這本書么?”女孩笑了笑,彎目如新月,俏臉似桃花。交談過后,林理知道女孩叫舒郁,居然還比自己高一個年級,不過論年齡,自己卻反倒比她大上幾個月。只是舒郁卻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讓林理喊自己師姐。
兩人開始交往起來,林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戀愛,只是一天見不到這個女孩就心里難受,說起兩人的相識,寢室的同學無不羨慕,以至于一時間新生去圖書館的流量激增,可惜大都空手而歸。于是大家都半開玩笑地說林理好福氣,居然連女朋友都能撿得到。
不過林理卻始終無法靠近舒郁,他對舒郁其他的事情一無所知,但是無所謂,每次見面都能聊的很開心,林理已經(jīng)很高興了,只是舒郁經(jīng)常用一股非常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有時候還伸出手摸了摸林理的頭發(fā)。
沒過多久,幸運女神似乎又像林理招手了――他又撿到東西了,對于自己最近如此的好運氣,林理覺得可能命運真的開始對他微笑了。
他這次撿到了的卻是一個皮夾子,也就是一個錢包。很有趣的是,當他打開錢包后,里面居然還有幾十元錢和一張KFC的優(yōu)惠券。可是,優(yōu)惠券上面的日期卻是一年多以前了。當然,還是在那棵樹下。
“一年多啊?!绷掷聿唤袊@了起來,他翻看了一下錢包,沒有任何其它證明錢包主人身份的東西。當時正是傍晚,林理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走道上,頭頂繁密的樹葉被風一吹,響起了????的聲音。隨著聲音,寂靜的水泥路仿佛永遠走不完,林理望了望錢包,款式還是非常不錯的,正巧自己也沒有,干脆拿來用了。
錢包的做工很精致,好像不是買的,而是由人做的一樣。林理心想古人流行情侶間互贈香囊或者荷包,沒想到現(xiàn)在還有這樣的。只是這錢包的側(cè)面有著一滴血跡,如雪花一樣的溢散開來。雖然已經(jīng)風干,但依舊紅的非常鮮艷,在幾乎漆黑的夜里仿佛會跳動一樣,林理盯著那血跡感覺有些頭暈,連忙把皮夾收好,回到宿舍。
宿舍里沒有人,林理想起還有作業(yè)沒做,決定用用前些日子拾到的鋼筆。正巧同學桌子上有瓶墨水,只是沒有牌子,他把鋼筆充滿墨水,開始寫字。
不過寫出來的卻全是紅色的字,在燈光下看得難受,就像剛才錢的血跡一樣,他用手蘸了蘸墨水,發(fā)現(xiàn)墨水卻是藍色的。
或許這鋼筆前段還有些紅色墨水吧,林理決定拿它多寫些字,等前面殘留的紅墨水完了再說。誰知道連著在草稿上畫了很久,卻依舊是紅色。林理只好把鋼筆重新放回抽屜。
沒過多久,林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越來越差了有時候自己總是莫名其妙的忘記東西,同學經(jīng)常在他身后喊住他,提醒他遺忘在座位上的書或者衣物又或是別的什么東西。林理并沒太介意,只是猜想自己學習太累了,所以他決定休息一下,正好也可以陪舒郁多一些。
林理本來打算拿著自己的圖書證和舒郁一起去圖書館,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電話響了起來,是舒郁的,她正在催促林理。林理不愿意再翻箱倒柜地找了。
“不是還有一張么?!绷掷矸鲆郧暗哪菑垞靵淼膱D書證。
可是今天圖書證上照片似乎有些異樣,在臺燈下那上面和他有幾分相似的人似乎在笑。林理揉了揉眼睛,照片又回復(fù)原樣了。
是幻覺吧,看來自己真的壓力太大了,林理自我安慰道。
圖書館很安靜,人非常少,林理望著坐在一旁認真看書的舒郁總是靜不下心來。
“我出去散步下?!绷掷碇逼鹕碜樱褪嬗舸蛄藗€招呼,后者沒有抬起頭,只是嗯了一聲。有時候林理真的很想了解下舒郁,似乎被那美麗的長頭發(fā)遮掩住的舒郁仿佛還有另外一張臉,一張平日里他未曾見過的臉。
不知道為什么,一邊抽煙的林理還是走到了經(jīng)常撿到東西的那條路上。煙是高中的時候?qū)W會的,高考的壓力大,很多男生都聚集在一起互相抽著玩,高考完了,高興的時候也喜歡抽,結(jié)果一來二去,居然成了癮了,雖然談不上老煙槍,但一天手指頭上不夾著點什么東西,林理總有些不舒服。
那顆老樹在夜晚看上去非常蒼勁,路邊的白色的熒光街燈照在樹皮上猶如月光一般,但卻又比月光要冷得多。林理用手撫摸著樹皮,忽然有些感嘆。
他下意識的低頭,草叢里居然又有東西。
這次是副眼鏡,很不錯的無框眼鏡,做工精巧,不過林理的視力很好,也不需要這個啊,不過既然看見了就拿著吧。
眼鏡上干凈的很,一點灰塵也沒有,雖然說學校的過道一向非常干凈,但還不至于一塵不染的地步,何況一副眼鏡在草叢里放著,怎么會如此干凈,不過林理沒想這么多,只道是這個可憐的倒霉鬼怎么老在一個地方弄丟東西。
回到圖書館,卻發(fā)現(xiàn)舒郁已經(jīng)離開了,在書里他看見了舒郁留下的便條。
“身體不適,先回宿舍了?!绷掷砺杂惺莫氉砸蝗嘶氐剿奚?。
晚上,室友們又聽見了林理床那邊傳來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