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快速重塑后,君凡面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而映入眼簾的場景有些非同尋常。
血跡,蔓延在水泥長廊上,盡頭擺著一把沾血的剔骨刀。
刀身宛若殘月,包銀鎏金作柄,柄尾鑲有兩顆紅色珊瑚珠,珠內(nèi)遍布細紋,像是睚眥欲裂的血紅眼球。
血腥味彌漫開來。
饒是夢里,這濃郁的味道也闖入鼻腔,君凡情不自禁的捂住口鼻。
這一切太真實了。
接著味道消失的無影無蹤,四周開始坍塌,像是融化的巧克力般,啪嗒掉落,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塑。
這次,君凡環(huán)顧四周,從家具上來看,確定這是自己家。
咚咚咚!
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不知為何,這聲音好似急促的鼓點,直接敲在心頭,令君凡莫名慌亂,心臟急速加快。
“捉迷藏嗎?我最喜歡了!咯咯?!?p> 聲音來自門后,尖銳響亮,充斥著貪婪與嗜血。
使得君凡腦海中涌現(xiàn)出女人舔刀尖的變態(tài)模樣。
藏起來?還是拼一把?
正當(dāng)君凡下意識的思考時,周遭的世界坍塌,然后快速重塑。
這次是一處陌生的家宅。
眼前是一個女人,扎著高高的馬尾,眉眼間英氣十足,絲絲青發(fā)垂落后腰,身著上藍下黑的連衣裙,裙擺自左大腿處斜垂到右膝下,搭配著一件皮夾克,腳下踩著黑亮的高跟鞋。
女人面前癱坐著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
嘭!
槍口吐出火蛇,子彈穿過眉心留下恐怖的血洞,其身后的墻壁上濺起朵朵血花。
男人瞬間失去氣力,重重躺下,神色盡顯不甘與疑惑,似要辯駁發(fā)問,嘴唇卻無力張合。
坍塌重塑,循環(huán)往復(fù)。
公司,街景,天際云彩……
畫面快的像是十倍速的電影,君凡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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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橄欖枝醫(yī)院門前。
昏黃路燈下,站著一道俏麗身影,淡白梨花面,輕盈楊柳腰,搭配高馬尾和藍黑相接的裙子,顯得美麗而不失干練,而腳下踩著的亮黑色高跟鞋,又添幾分誘惑。
她手上捏著一沓病例,而最上面的名單中,“君凡”名在其列。
女人將病例放到包里,朝遠處走去。
夜色混著霧氣,將其身影掩蓋,像是藍色玫瑰漸漸消匿于濃濃霧靄中。
石門城外環(huán)的夜,像是披著素紗,萬家燈火,在霧中影影綽綽,直到深夜才歸于黑暗。
昨夜的風(fēng)吹開霧靄的紗簾,盡管冬日荒蕪,但人們走在路上時,頓感煥然一新,萬物似乎煥發(fā)著勃勃生機。
早醒的老人撕去日歷的一頁,被風(fēng)一吹,隨之飄向遠方。
“元旦?”
老人唏噓著,他鬧不懂元旦,只知道再過三十一天就是除夕,也就意味著2220年真的要結(jié)束了。
“叮鈴鈴鈴……”
樓上傳來破舊的老式鬧鈴聲,老人仿若未聞,佝僂著身軀向前挪去,而鈴聲的源頭正是君凡家。
“已經(jīng)八點了嗎?!?p> 刺眼的陽光令他瞇上眼,下意識伸出手遮擋。
“竟然醒過來了?”他看著抬起的手,雙目圓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難道我好了!”
君凡跳下床,快速沖進破舊的衛(wèi)生間。
雖然鏡子的鍍鋁已經(jīng)斑駁,但依然可以清晰的映出影像。
往日的萎靡消散一空,眉宇間盡顯精神,高高的鼻梁下,揚著一抹陽光笑容,說句帥氣并不過分。
“估計是真好了。”君凡來回擺動著腦袋,看著鏡中的模樣,臉上洋溢著笑容。
但是一想到昨天那些奇怪的夢,就有種特殊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現(xiàn)在的君凡并不確信自己有預(yù)知的能力。
因為前些天真的是病入膏肓,精神狀態(tài)極差,這種狀態(tài)就是見鬼,君凡都覺的有可能,幻覺嘛,當(dāng)不得真。
“唉,還是趕緊去銷假來的實際?!?p> 畢竟所謂的預(yù)知能力玄之又玄,正常人無暇認真對待,因為身在煙火,要忙著生活。
洗漱一番后,君凡本來想給李醫(yī)生打電話,突然想起元旦假期,會打擾人家休息,便放棄了。
“奇怪?!?p> 君凡剛準(zhǔn)備收起手機,心頭突然涌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一幕似乎發(fā)生過!
“算了,還是去公司要緊,不然這個月該吃土了?!?p> 匆匆下樓,君凡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環(huán)城列車站。
君凡所在的公司名為全通物流,位于石門城外環(huán),位置上更靠近內(nèi)環(huán),是一家小型物流公司,不足百人的規(guī)模,一般都是靠其他大公司的外包盈利,平時也接散活。
而君凡是公司的內(nèi)勤,主要負責(zé)會議記錄和物品管理等,所以平日里倒是清閑。
下車后,君凡開心的來到公司門前,突然停在了這里,腦海中閃現(xiàn)的畫面,令他嘴角慢慢垂落。
畫面中,此行的結(jié)果算不得好。
深呼吸后,君凡走進公司,電梯快速來到六樓,這就是他平時工作的地方。
盡管是白天,辦公室也籠罩在慘白的燈光下,隔斷將辦公室的大半?yún)^(qū)域,隔成一個個工位,每個工位里都擺著弧形辦公桌,桌上相同的是電腦和電話,不同的是一些擺件和面孔。
君凡的工位上,擺件很少,除了文件架,就只剩一本日歷,上面圈著元旦,正是今天。
“這一年過的好快呀?!?p> 君凡不禁感嘆,撿起筆,將元旦前的日期一一劃去后,自言自語的呢喃,“已經(jīng)是白霧來后的第91年了嗎?”
因為白霧籠罩大地已久,所以日歷上都添加了新的紀(jì)年方式:白霧紀(jì)。
白霧紀(jì)以來,很多城市遷移重組,而石門城只是一座衛(wèi)星城,附屬于五線主城——三門城。
盡管只是五線城市,工作崗位依然稀缺,所以無論什么崗位,都面臨著更新迭代。
君凡轉(zhuǎn)過身,身后站著的是經(jīng)理蔡尚齊。
而這樣的畫面,令君凡再次生出似曾相似的感覺。
難道自己真的能夢到第二天?
一時失神,君凡皺著眉頭,沒和蔡尚齊打招呼。
“小凡回來了呀,有件事得和你說下。”
蔡尚齊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但凡是笑著說的事,就一定不是好事。
“怎么了,蔡經(jīng)理?!?p> 君凡不卑不亢,不過心里隱隱不安,如果真的和夢中一樣,那么等待自己的就是辭退。
但辭退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君凡開始擔(dān)心夢中的那把剔骨刀。
夢中的今天,這把刀可是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小凡呀,你算得上公司的老人了,不用說應(yīng)該也知道,公司現(xiàn)在不景氣,根本用不了這么多人呀,你看你能不能主動點,回家安心養(yǎng)病,我也是為你好,畢竟身體最重要?!?p> “主動離職?”君凡眉頭微皺,但沒去爭辯,他率先擔(dān)心的是錢,“那工資怎么算?”
君凡是百無禁忌的性格,人情世故不是不懂,但他實在不想去舔誰,而蔡尚齊則是極度享受別人舔他,上個廁所,都得有人跟著上煙點火,就差給他脫褲子,幫他把著……
因此,君凡算是辦公區(qū)的一股清流,但不同流合污,就得草草下場,這就是小公司的職場。
蔡尚齊看著君凡,心中十分得意,“工資你當(dāng)然不用擔(dān)心。”
盡管如此說,但蔡尚齊并不打算如數(shù)給君凡,他很享受這種權(quán)利帶來的感覺。
“好,那就等我病好了再說吧?!本才ゎ^就走。
這還銷什么假,老子再瀟灑四天,臨行仍是好漢。
出了公司,君凡覺得還是先搞清楚病情再說,便撥通李醫(yī)生的電話,將大概情況和對方說清楚。
醫(yī)生詢問很多問題后,最后的答復(fù)是現(xiàn)在屬于臨床康復(fù),但是精神疾病反復(fù)無常,一周后需要去醫(yī)院復(fù)查一下,確保無礙。
掛掉電話后,君凡抬起頭,眉頭漸漸的擰起。
棉花般的云朵,鋪滿上空,街道上播放著舊時的歌,悠揚婉轉(zhuǎn),烤紅薯的味道偷偷鉆進鼻腔,挑弄著味蕾……
一切安然祥和,卻令君凡頭皮發(fā)麻。
眼前耳邊的一切竟與夢境逐漸重合!
難道自己真的可以預(yù)知?
這令他更加擔(dān)心,那把鋒利無比的剔骨刀,會真的殺死自己,還有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又和自己是什么關(guān)系。
“如果真的可以預(yù)知,或許就可以試著改變!”
君凡拉緊拉鏈,眼神堅毅的朝前走去。
無論能不能改變,他都要去試,不然就得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