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生食人魚肉
“二王子?！鄙沉_驚叫出聲。忽又覺得艾爾洛奇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可若不是他，難道是從未見過的三王子艾爾迪亞？
艾爾迪亞聽到她的呼聲，微微側(cè)了下頭，隨后又垂了下去，專注地擦著被沙羅弄臟的靴子。
貴為蒙納的王子，這種仆役的事卻做的這么熟練，想必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了。沙羅的心驀地一緊，一種悲意迅速涌了上來。即使是蒙納，這么驕傲的民族，這么驕傲的國家，在至高無上地皇帝的面前也卑微的猶如仆從。面對如此情境，她除了心酸，更有一些心疼。
擦完靴子，艾爾迪亞恭恭敬敬退到一旁，等兩人走過，他才跟了上來。
身為蒙納一小小的侍衛(wèi)，走在王子前面，沙羅總覺得后背如芒在刺。最后實在忍受不住內(nèi)心的譴責(zé)，悄悄退了幾步，站到了艾爾迪亞身后。
艾爾迪亞依然默默地走著，仿若未見。
跟在帝梵身后，一路上所見之人都跪拜叩首，高呼：“陛下萬壽。”等帝梵走過許久，他們方敢抬頭，繼續(xù)手里的活。這般龐大的氣勢，讓沙羅有了一種狐假虎威的自豪感。
三人很快穿過幾座殿宇，來到一座龐大的宮殿前。沙羅偷瞟了一眼，見殿前匾額上題著三個大字：朝陽殿。便暗自猜想，這可能是帝梵的寢宮。
進了朝陽殿，地上烏壓壓跪的全是人。仔細瞧瞧，感覺這里所跪的仆役與別的地方不太一樣。他們雖穿著仆役服飾，神態(tài)謙卑，可高貴的氣質(zhì)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而且其中不乏如艾爾洛奇般相貌出色的。讓人不免好奇他們的身份。
正愣神地時候，忽然一個侍衛(wèi)跪在帝梵面前，稟道：“啟稟陛下，附圖國人質(zhì)五十杖已打完?！?p> 帝梵點點頭，冷聲道：“附圖王子目無君王，褻瀆神靈，先在水牢里關(guān)幾天吧?！?p> “是?！睅讉€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不一刻拖著一個血琳琳人從眼前經(jīng)過。
沙羅偷眼望去，見那人早已被打得脫了人形了，渾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她的心瞬間變得冰涼，王子尚且如此對待，她一個蒙納無名小人物，又如何在這殘酷的宮宇中生存？或許稍有不慎，她就再也見不到艾爾洛奇了吧。
事實上帝梵并沒有輕視她的意思，也沒如她想象的，把她當豬當狗。不但沒這意思，似乎還有那么丁點的禮遇。比如說現(xiàn)在，他進食晚膳的時候，別人跪著，她卻可以站著。
同樣站著的，還有那個曾傳旨給她的祭司。這會兒正對著她擠眉弄眼，仿若跟她很熟。
帝梵在吃飯的時候最不喜吵雜，曾經(jīng)索塔國的王子不小心咳嗽了一聲，就被他割去了舌頭。所以朝陽殿里人人自危，都默默垂首，連呼吸也比平時更輕一些。
沙羅站在最近的地方，親眼目睹尊貴的皇帝陛下夾一筷菜，配一勺飯，一起放在嘴里細細嚼著，接著又用金線掐絲的細瓷勺喝了一口湯。整個過程說不出的優(yōu)雅大方，但卻讓沙羅忍不住冒出個念頭：其實皇帝也不過如此嘛。都身為人，他也沒比誰多出個眼睛鼻子，就連吃飯的樣子也跟一般人差不多。
這一念頭一出，沙羅自己也不由嚇了一跳，她搖搖腦袋，趕緊晃掉大逆不道的想法，心里瞬時緊張到了極點，皇帝法力無邊可別會個讀心術(shù)什么的。
吃了幾勺飯，帝梵忽的皺了皺眉，點手叫過一個侍衛(wèi)，對他耳語了幾句。那侍衛(wèi)銜命而去，不一刻捧了一個玉瓷的大盤子進來，恭敬放在餐桌上。玉盤中放著切好的紅紅白白的肉片，被一圈碎冰鎮(zhèn)著，冒出絲絲地涼氣。
那盤中之肉說紅不紅，說白不白，既不像豬牛羊肉，也不像以前吃過的任何一種肉。
沙羅看著眼熟，同樣的肉似乎在太后那里見到過。當時太后咳嗽了一下，有人捧上肉，接著她好像當藥似的吞下去。
這時，帝梵伸筷夾了一片放進嘴里，生生的肉片入口即化，那綿軟的感覺，即使是旁邊看的人也能感覺的到。
帝梵吃了幾片便不吃了，停箸罷手輕輕吐了幾字，“這魚肉怎么味道不一樣了？”
魚肉？人魚？不知為何，沙羅忽然想起沙亞娜和人魚女王。
“河里沒剩幾條了，想必好的都進給太后了?！鄙磉叺募浪净氐馈?p> 帝梵仿若剛想起來似地問了一句，“啊，篤琺斯，太后身體怎么樣？”至于太后的身體怎樣，想必沒誰比他更清楚了。
那祭司睜著眼說瞎話，“太后很好，最近飲食也比往常多了些。”可能是在地下吃的鬼飯。
兩人一唱一和，說的跟真的一樣，只有沙羅知道那胖胖的老妖精早已下地獄去了?？墒菍τ谔筠笆诺南?，為什么帝梵秘而不宣呢？
似乎戲演夠了，帝梵用一方白巾擦著嘴，輕聲吩咐道：“撤下去吧，明日撈條肉質(zhì)好的人魚上來?！?p> 他的話音雖輕，卻讓沙羅的頭轟地一下炸開了，她早覺得這肉不對勁，沒想到真是人魚肉。她腦中浮現(xiàn)出美麗的沙亞娜和柔弱的人魚女王，一想到她們就是眼前這盤肉，心疼地快要暴開了。
“但是后來，由于一個人的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就改變了?！比唆~女王悠遠地聲音如在耳邊?？墒乾F(xiàn)在，她們又身在何方？
這一刻，沙羅火氣上升，蒙納獻貢的悲慘，人魚家族的悲劇，王子做人質(zhì)的恥辱，一股腦的涌上心頭。
她再也無法冷靜，‘騰’地跳到帝梵面前，伸手點指他的鼻尖，吼道：
“不要以為自己是皇帝，就能成為神旨的傳達者？”
“不要以為自己是稱職的大陸庇護者嗎？”
“看看你現(xiàn)在都做了什么？苛捐雜稅，逐年加重的進獻，無辜被奴役的王子，還有那許許多多被當成食物的人魚族，……這許許多多地事又有哪一件是身為一個神的使者，百姓的守護者該做的？你現(xiàn)在所作所為不是在守護這片土地，守護這里的子民，你是在作孽?！?p> 這一段話說的慷慨激昂，一口氣吐出了所有積聚在心中的憤懣。說到最后“作孽”兩個字時，手指幾乎要戳到帝梵的臉上。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啊。再也沒有比這個詞更能形容沙羅的舉動了，整個大殿里一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靜靜等著，宛如暴風(fēng)雨來之前的沉寂。眾人的表情各異，有的人驚異，有的人憂慮，還有的人臉上已經(jīng)怕的扭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