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播音室里,我看著站在我身前的兩人,片刻不語。
身前是一男一女。男的像剛畢業(yè)的學(xué)生,有些靦腆,穿著打扮很潮流化。另一女的,穿著一身樸素的連衣裙,樣子的的確確、確確實實、實實在在非常的、極其的與蘇海相似。
“煙主播,請問……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們的嗎?”那叫羅姚的男子在我長達(dá)十余分鐘的沉默后,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回過神的我頓了頓,道:“哦,是這樣的。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你們倆在中間休息的時候和結(jié)束的時候各自唱一首歌,歌曲你們自己選,讓我看看你們對氛圍和音樂融合的理解程度,嗯,羅姚,你是在結(jié)束的時刻唱。”
羅姚點了點頭,道:“是,主播?!?p> “嗯?!蔽翌D了頓,瞄了眼那女子,有些期翼的說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直都未敢開口問這像極蘇海模樣的人的名字,就是希望這女子千萬別是蘇海。如果是她的雙胞胎姐妹該多好。
“我叫蘇海,主播?!碧K海似乎不認(rèn)識我,有些恭敬的說道。
我眼皮一跳,心逐漸往下沉去。
蘇海見我半天不語,問道:“煙主播,我是不是就在中間休息的時候唱?”
“那是當(dāng)然了?!蔽曳朔燮?,很不耐煩的回道。
蘇海強(qiáng)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我們先出去準(zhǔn)備了,主播?!绷_姚見我點頭后,疑惑的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然后走了出去。
“你怎么還不出去?!蔽液懿桓吲d的說道。
“嗯!”蘇海張了張口,最后‘嗯’了一聲后,緩緩的走了出去。
我坐在播音室內(nèi),開始了‘休閑下午茶’專欄的節(jié)目。播音期間,在連線的時候,我都會歪著頭盯著蘇海看一眼。蘇海都是眼珠不自然一轉(zhuǎn),然后微微低下了頭或者側(cè)過頭去。
“好了,現(xiàn)在到了現(xiàn)場演唱的環(huán)節(jié)。這個環(huán)節(jié)是最新推出的,我想大家聽了這么久的廣播,在輕松休閑之余,來點音樂,會讓大家更加的放松心情,讓靈魂升華。好,下面是我們‘休閑下午茶’欄目組的歌手蘇海為大家演唱一首:貝殼風(fēng)鈴。”
我朝已經(jīng)進(jìn)來,站在身后小型演唱臺上的蘇海招了下手,再朝控制室的太羽等人點了下頭,演唱算是正式開始了。
奏樂團(tuán)手中的樂器上,緩緩傳出悠悠的樂聲,漸漸歡快起來。蘇海站在小型演唱臺中間,扶著直桿架上的麥克風(fēng),在音樂聲中,那極富情感和清脆的嗓音從紅潤的嘴唇里飄出。
歌聲如黃鶯出谷,余音饒梁。
動人的音律,歡快的音樂,醉人的嗓音,讓所有的同事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靜靜的走到控制臺前,看著播音室內(nèi),那小型歌唱臺上盡情歌唱的蘇海。
所有人,都不禁融入到蘇海的歌曲里。
輕靈如百靈鳥的鳴叫,歡快如溪邊的蟲鳴。
就如同那個夜晚一樣,她,受眾人矚目。
我眼神有些迷茫起來,眼前的那個人影,也漸模糊起來。
“阿月!阿月!”耳麥中傳來太羽焦急的呼喚聲,把我驚醒。
“??!”回過神來的我轉(zhuǎn)頭看了眼太羽,見太羽焦急的給我打了幾個手勢,我轉(zhuǎn)頭又看向那小型的演唱臺。蘇海的演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此刻正眨著眼睛盯著我看。
“咳!”我佯裝咳了一聲,道:“各位聽眾,蘇海演唱的歌曲已經(jīng)結(jié)束,如果覺得有哪方面不足和建議,請盡管提出來,我們會把這欄目做的更加讓你滿意。如果你喜歡的話,請繼續(xù)鎖定我們電臺,好了,下面繼續(xù)我們的熱線撥通……”
……
晚上,蘇海和我分別坐在茶幾的相對面,分庭抗禮。而正寶,已經(jīng)被我發(fā)配到他自己的臥室里去了。
兩人神色肅穆,目不斜視。
安靜,絕對的安靜。
“歌唱的不錯。”我突然的贊道,打破了房間內(nèi)的寧靜。
“那是當(dāng)然,你先前已經(jīng)見識過了?!碧K海面無表情道。
“是啊,既然唱那么好,就別再繼續(xù)了,反正唱了一次就夠了,明天就別去了,我替你辭職?!?p> “這是我的工作,我自己有選擇的權(quán)利。”
“好,都是我的錯,沒征求你的意見?,F(xiàn)在,你可以說明天你不去了吧?”
“就當(dāng)我是錯了?!碧K海緊湊的接著我的話說道。
“為什么,為什么?”我對著蘇海大叫道。
“什么為什么?”蘇?;亓艘痪?。
“為什么到我電臺工作?為什么?”
“因為那工作比較適合我?!?p>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到我電臺那去嗎?這事情的嚴(yán)重性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
“知道那你還去?你需要錢我給你就是了,絕對比電臺要多,聽我的話,不要去了!”我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我自己有能力賺錢。”蘇海木然的回道。
“??!”我突然像個小孩大叫一聲,煩躁的躺在地上蹬了幾下腿,然后又坐了起來,指著蘇海的鼻子道:“你怎么這么倔?老是一意孤行,你什么時候能夠聽下我的意見?能夠為我想想?。俊?p> 蘇海張了張口,沒有回話。
“一旦你住我家的事曝光了,我就完了,你明白嗎?”我大聲喝道。
“我會小心的?!碧K海低聲說道。
“小心?小心有用嗎?這世界上的記者,就像蒼蠅一樣,無處不在,你能防的住嗎?啊?”
蘇海想了想,道:“我想,應(yīng)該沒有什么記者會注意到我,因為在你身邊也沒看到有記者,所以說也沒記者會關(guān)注我們?!?p> “你……”我氣的一哆嗦,然后鋒口一轉(zhuǎn),道:“那正寶呢?你就那么放心把一個小孩子丟在這空蕩的屋子里,孤獨的過一天嗎?那該有多么寂寞,這對小孩來說是多么的恐怖。你不要照顧他嗎?你這樣做,配做一個媽媽嗎?你要這樣,干脆把他送回到救助兒童的地方得了……呵,我還真想見見你的母親,是如何教出你這么個好女兒來,成為一個稱職的母親??!”
蘇海神色頓時黯然,盯著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被她的眼神盯著心里有些發(fā)虛,也知道剛說的有些過火,但我還是下巴一揚,道:“怎么?我難道說錯了嗎?”
蘇海櫻唇輕啟:“或許,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兒,好母親。一切的錯,都源于我。我就是厄運的源頭,走到哪都會給人帶來麻煩。如果我消失了,一切的麻煩也應(yīng)該會一起消失了吧!”
我詫異的望著蘇海,愣了下,嘴唇動了動,剛想說什么,被蘇海打斷。
“即使我是厄運的源頭,也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該做的事,而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去正寶那看看了?!碧K海靜靜的輕聲說完,便起身走進(jìn)正寶的臥室里。
我眉頭微皺,一臉復(fù)雜的看著蘇海的背影,直至消失。半晌,才緩慢轉(zhuǎn)過頭,盯著眼前的茶幾,怔怔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