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時間很快就到了深秋，秋高氣爽，田地里各種成熟的農(nóng)作物都變成了糧倉里糧食，地里又種上了新的作物，現(xiàn)在還沒出苗，一眼望去只看得見光光的土地，倒是田埂上有很多桑樹，還沒到修枝的時候，隨心所欲地生長著，桑葉也開始掉落了，一陣風(fēng)史吹來，偶爾幾片落葉晃晃悠悠地落在地里，倒給略顯荒涼的土地添了一絲生趣。秋老虎也沒那么厲害了，早晚也有了涼意，只有中午有時還有些燥熱。
在一派秋收后的閑適中，爺爺楊有康的生日快到了，爺爺是個不喜歡熱鬧的人，每年生日也只是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頓飯，以前時間不自由，也只能吃頓飯，今年和往年不一樣，于是陳啟英妯娌和奶奶商量不能象往年那樣簡單，還是操辦一下，請一些爺爺奶奶輩不常往來的親戚聚一下，畢竟?fàn)敔斠彩俏迨鄽q快六十歲的人了，在農(nóng)村也算是年齡比較大的老頭了，他長年勞動，身體又偏瘦看著倒還年輕，身體也不錯。結(jié)果被爺爺知道了，他眉頭一皺：
“過什么生嘛，年年都要過的，有什么不一樣，全家在一起吃頓飯就行了，你還想怎么辦，那些親戚平時也沒有來往，人家各家都有一大家子人，你請長輩來，晚輩是不是也要來，現(xiàn)在各家都不寬裕，你自己倒沒什么，人家總不能空手來吧，你是請客還是請禮啊，今年家里剛多收點糧食你就沉不住氣了，我看還是算了吧，等過兩年我六十歲，政策還是這樣的話，經(jīng)濟(jì)也寬松些了，別人家也好過了，那時再說吧。”
楊有康平時沉默寡言的，很少說這么多話，他這一通埋怨的話倒把楊老太（村子里都這么叫她）說愣住了。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嘛，這么兇干嘛，這不是跟你商量嘛?！睏罾咸f。
“我不兇點，你還不把客人都請了，我最怕麻煩了，能簡單就簡單，窮人家過什么生日嘛。”
“我不是說今年家里日子好過些了才這么想的，往年還不是很簡單，你以為我想請客呀，不過是那些親戚長年不往來，都生疏了。親戚親戚要走動才親嘛。”楊老太說。
“行了，咱們自家人一起吃頓飯就行了，搞那些干什么，咱們年齡也大了，那些親戚不走也罷了，他們下一輩想怎么樣是他們自己的事，咱們就不操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
“好吧，那今年就算了，等你六十歲的時候咱們辦一次?！皸罾咸Y(jié)束了談話。
楊有康生日這天正好是星期天，楊兵幾兄妹在頭一個禮拜就跟外公請了假，個公也給他們多布置了些作業(yè)，允許他們這個禮拜在家里，外婆還讓楊兵捎了三十雞蛋，一百個核桃給楊老太，說是不過來以親家過生了，楊老太拿到東西后不住地說謝謝，讓楊兵下次去的時候一定要給外公外婆道謝。
楊芳也特地從城里回來，平時楊芳都是半個月回來一次，這次為了父親生日本該上周回來拿糧拿錢，挪到了這周才回家，她還用節(jié)約的生活費給父親買了兩雙厚厚的襪子送給父親。
楊兵幾個孫輩幾天前就商量送給爺爺什么生日禮物，錢他們是沒有，平時也沒有零用錢，只能想其他辦法了。看楊兵幾兄弟抓耳撓腮地想不出好辦法，提議說大家反正都在練習(xí)寫毛筆字，不如大家一起給爺爺寫一幅字，幾兄妹都把名署上。這個提議得到大家認(rèn)同，于是商量了一下，決定寫福壽長春四個字，四個孩子一人寫一個，從大到小依次寫，拿幾個晚上把自己要寫的字練習(xí)了一下，周六下午放學(xué)后湊在一起認(rèn)真地把這四個字寫了一個橫幅，雖然大家都竭力寫了好，但年齡差距在那，對書法的悟性也不一樣，寫的字也參差不齊，楊勇的字寫的字最好，其次是楊兵，楊玉雖說心理年齡大一些，無奈在寫字天分實在差一些，比起兩個哥哥字的力度也弱一些反而比不是他倆了，楊軍才剛開始學(xué)寫字，自然是差的一個，有些不高興地撅著嘴，楊玉忙安慰他。
送給爺爺?shù)臅r候，爺爺高興地合不攏嘴不住地說：“好，好，乖孫子，寫得真好?！皸钣锌灯綍r不太夸人的，也見不得別人親呢叫乖兒乖孫什么的，今天他自己卻忍不住叫了，還真叫其它大人一起來欣賞，一點也沒有平時的嚴(yán)肅，有點忘形了。
幾個大人包括小姑都圍過來指點觀看，紛紛點評，其實這幅字并不是很好，但幾個孩子分別不同的字跡寫出來倒添了一份單趣，楊芳看到楊軍在旁邊撅著嘴不太高興，忙說：
“喲，我看啊，小軍才學(xué)寫字沒多久，這字就寫得這么好，以后肯定比哥哥姐姐寫得好，是不是啊?！罢f完，還朝著其他人眨眨眼。
奶奶也附合說：“就是，就是，小軍寫不錯，加油，小軍，咱們好好學(xué)，以后比他們強(qiáng)，來，小軍，奶奶帶你去吃好東西?！闭f著牽著楊軍的手進(jìn)屋去了。
中午的飯菜很豐盛，有魚有肉，還有自家地里的新鮮蔬菜，大家圍坐在大桌上吃得熱熱鬧鬧的。
吃過飯，大家坐在一起說說閑話，楊忠武見父親心情不錯，就說：“爸，跟你說個事兒，現(xiàn)在地里不忙了，家里秀菊一個人也能做得過來，我想出去看看?！?p> “去哪，剛松點你就不安生了。”楊有康皺眉。
“不是，我早有想法，只是以前不方便，現(xiàn)在不同了，我就是先進(jìn)城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機(jī)會，楊蘭不是說省城里做生意都很賺錢嗎，我不跑那么遠(yuǎn)，在縣城里試著做做看?！皸钪椅湔f。
“把地種好就行了，農(nóng)民還是地最重要，現(xiàn)在承包到戶了，更要好好干活了收的都是自己的。家里還有副業(yè)，非要跑到外面做什么?！?p> “家里平時不忙，人家大嫂這么多年一個人帶兩個孩子還不是過來了，再說我農(nóng)忙的時候就不出去，閑時再出去，你看，現(xiàn)在農(nóng)忙過了，一直要到明年四五月份才收糧食，這么長時間在家里閑著也不是個事啊?！?p> “農(nóng)村哪有閑人，有時間修修籬笆，豬圈，雞籠什么的，管理一下菜園，養(yǎng)豬養(yǎng)雞什么不需要人，只要想干活，還少了你的?！睏钣锌凳冀K不想兒子出去，有點急了。
“好了，急什么嘛，忠武也不是說現(xiàn)在就出去，他不是說先進(jìn)城去看看嘛，還不一定能成呢，你們就吵起來，你自己的孩子還不知道，都不是偷奸?；娜耍€不是想多掙錢養(yǎng)家?！睏罾咸姞顒竦?。
“在家有什么不好，非要出去，還不知道政策有沒有變化，說不定又來一個什么運動，到時挨整怎么辦。”楊有康道。他們這些從舊社會過來的人經(jīng)歷了太多的變化和運動都怕了。
“廣播里不是宣傳說政策三十個不變嗎，中央說的話還不可靠？”楊忠武反駁說。
“以前那些運動還不是中央搞的，哪個說得清?！?p> “行了，說這些干嘛，現(xiàn)在政策剛實行，要變也沒那么快，孩子和你商量是尊重你，他自己也有一個家了，不和你說還不是算了，你就別多說了。忠武，想做什么，自己考慮好了就去做吧，不過不管做什么要先到處看一看，可別兩眼一抹黑地亂闖啊，咱們這樣的人家可沒那么多本錢給你亂來。”楊老太說。
“媽，我知道的，我都這么大一個人了，家里還有兩個孩子呢，總得為孩子們考慮吧，我不會沖動的。我其實也是個膽小的人?！睏钪椅湫χf。
“你這樣還叫膽小?！睏罾咸凉值卣f。
李秀菊和陳啟英一直在帝邊沒開腔，這時陳啟英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開口道：
“忠武，不管你打算做什么，都要小心一些，做生意如果本錢不夠，我家還有一點，到時你拿去用吧?！?p> “大嫂，先謝了，如果要用的話我一定會問你借你的?！睏钪椅湔f。
“咱們是一家人，就別說謝了，但愿你能賺很多錢，我們也跟著沾點光。”
說得大家都笑了，楊老太也說：“我也有一些，雖說不多，大家湊一湊也差不多了，反正剛開始你也不會做大的，是不是？”
“是的，媽，謝謝你們，我一定會好好做的，明天我就進(jìn)城去看看?！?p> “真要做的話我也不反對，一定要謹(jǐn)慎，先調(diào)查清楚再說，反正即使虧了家里也有糧食，有飯吃的。”楊有康說。
楊老太聽他這么說忙啐他：“呸呸呸，人家忠武還沒開始做呢，你就說喪氣話，烏鴉嘴?！?p> “我的意思是叫他小心一些，又沒有別的?！?p> 幾個大人又商量了一些細(xì)節(jié)，爺爺奶奶畢竟閱歷豐富些，有些經(jīng)驗還是值得借鑒的，一時間大人小孩子也不管聽得懂還是聽不懂都興致勃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