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樹葉滿天飛,刀光劍影,霍霍生輝。
慕夕隨手抽來一只竹竿,沖進(jìn)圈內(nèi),與鬼面并肩而立。
鬼面一愣,怒喝:“丫頭,這不關(guān)你事,出去!”
他雖聲音冷厲,但眼角轉(zhuǎn)瞬即逝的感動還是沒有逃過慕夕的眼。
慕夕爽朗一笑,沖著鬼面扮鬼臉:“我就好管閑事?!?p> 周圍幾十人碎步瞬移,戒備的看著那一身青衣面容精致的少女。
慕夕昂昂頭,沖鬼面道:“我今日新創(chuàng)了一套劍法,你有興趣看看么?”
鬼面眼中寒芒畢露,盯著周圍的人,回答道:“他們武功都不弱,別輕敵?!?p> 慕夕不以為意,燦然一笑,很豪氣的說道:“你閃一邊去,這區(qū)區(qū)三十幾人,不出半柱香時間,我就能讓他們都趴下。”
圈外人聽到慕夕的話,臉上慍怒,其中一人吼道:“臭丫頭,口氣這么大,待會兒別求饒。”
“呵呵?!蹦较Υ脚相咧Γ瑳_鬼面道:“把你刀借我玩玩?”
鬼面斜睨了她一眼,遲疑了下,還是將手中大刀與慕夕的竹竿交換了過來。
“等著”話音未落,手中大刀急速向周圍的人砍去,速度之快,竟讓人看不清她的動作,鬼面只覺一股清風(fēng)撲面旋來,就見地上已躺下七八人,各個都是被一刀切中要害,血流不止,已是站不起身。
“好奇特的刀法!”鬼面忍不住贊嘆。
只見眼前少女,腳下步法變幻莫測,手起刀落毫不遲疑,而被她對上的人,都還未來得及出招,就已被挑去長劍,敗于下風(fēng)。只聽見聲聲慘叫,血光四濺。
他們根本毫無還擊之力。
慕夕一身青衣已染成刺目的紅色,而她那雙如墨玉般的眸子,此刻像是淬了血,冰冷無情,素白的臉龐粘了少許飛濺起來的血,回眸剎那的一瞬,竟有一種妖冶的美。
鬼面已無需動手,他驚嘆著看著慕夕將好好的山林變成了一片修羅場。一開始就覺得她聰敏,沒想到她竟可以將兩種步伐與自己的武功相結(jié)合,獨(dú)創(chuàng)一套絕世劍法,這樣的少女,這世間也就僅有她一人了吧。
慕夕殺到最后一人的時候,停了下來。
那人長得眉清目秀,雖是愕然,臉上卻毫無懼色。
慕夕眨眨眼睛,望著眼前少年,不知道為什么,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現(xiàn)在只剩你一人了,你是自殺呢?還是被我殺呢?”慕夕嘻嘻一笑,聲音溫婉。就好像她說的不是殺人,而是,今晚我們?nèi)コ允裁春茫?p> 那少年也是風(fēng)輕云淡,長劍一指:“請賜教?!?p> 見他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慕夕忍不住哈哈大笑,搖頭道:“我不喜歡殺人?!?p> 那少年仿佛聽到了一個極為好笑的笑話,目光繞著慕夕,打量許久,收起長劍,問:“那姑娘是想?”
“這幾日呆在這里挺無聊的,那位大叔也不陪我玩,要不,你留下來,咱們下棋如何?”
那少年一愣,下棋?下棋?他確定他沒聽錯。明明在一秒鐘之前,她一人打傷了一群人,那股狠戾的氣息似乎還彌漫在這林子上空,可下一秒后,這少女竟笑靨如花的邀他下棋。
下棋?鬼面莫名其妙的看著慕夕,這丫頭又搞什么?
“對,怎么稱呼你?”慕夕笑著問。
那少年饒有興趣道:“若塵?!?p> “那若塵,這樣吧,反正你也打不贏我,我也不會讓你就這么走了,免得你們待會兒又喊一幫人卷土重來,我一個人又要打一群人還是蠻累的……”慕夕一邊說,一邊去拉若塵,順便沖著鬼面道:“待會兒我給薇兒扎針,你去準(zhǔn)備一桶熱水來?!?p> 慕夕一邊往院中去一邊問:“你是月宮的少主?”
那少年心一驚,瞄了一眼慕夕,見她笑的如清水芙蓉。竟讓他精神完全松懈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她不會傷害自己。于是開口道:“我是,你怎么看出來的?”
“很簡單啊,雖然你是少主,武功應(yīng)該比他們好多了,但是他們都爭先恐后的擋在你面前,且你這一身衣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況且你這里……”說著,慕夕指了指若塵手中的長劍,“這里刻著的月牙是金色的,別人都是銀色,你最特別啊。”
若塵驚詫,想不到眼前少女的觀察能力這么強(qiáng),就連這細(xì)節(jié)都注意到了。他莞爾笑道:“等會兒我們下什么棋?”
慕夕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五子棋,誰輸了,就回答對方一個問題?!?p> 若塵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我還從來沒輸過?!?p> “那是你沒遇到我?!蹦较ψ孕乓恍?。扭頭沖著屋里喊:“蘇璃,有五子棋嗎?”
不一會兒,蘇璃捧著兩盒棋子走了出來。
慕夕接過,擺于桌面,笑瞇瞇的望著若塵:“你先?!?p> 若塵大度一揮手:“女孩子優(yōu)先,這點(diǎn)道理我還是懂得。”
慕夕見狀,也不扭捏,捻了一子白棋落下,然后眨著眼看若塵。
若塵捻起黑子,落于白子右上方。
慕夕微微一笑,又下一子。
若塵也不甘示弱,步步緊逼。
蘇璃饒有興致的站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他倆下棋。
旁觀者,全當(dāng)看熱鬧。
只有下棋的人,才知道這棋局的兇險,一招不慎,就會全盤皆輸。
但慕夕對于自己的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小的時候常常與爺爺下五子棋,后來是圍棋,象棋,軍棋等等,幾乎樣樣精通。
五子落下,黑色被圍了起來,若塵驚呼,顯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怎么可能,居然有人能在四子落下后就將他的路封死,而這第五子完全是多余嘛。
慕夕笑的良善,說道:“若塵,你輸了?!?p> 若塵雖不服氣,但也愿賭服輸,面無表情道:“問吧?!?p> “你今年多大?”
若塵:“。。。?!?p> 慕夕望著他,等他回答。
“這個問題你可以直接問我,我也會告訴你,不用浪費(fèi)這贏來的機(jī)會?!比魤m倒是真誠。
慕夕點(diǎn)點(diǎn)頭:“有道理哦?!鞭D(zhuǎn)而又是粲然一笑:“沒關(guān)系,反正等下多得是機(jī)會問你問題,也不浪費(fèi)?!?p> 若塵只想翻白眼,這也太有自信了,她是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輸么?
“15歲?!?p> 慕夕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依舊掛著笑,手指去捻棋子:“繼續(xù)?!?p> 若塵扶額,上一盤是他輕敵了,這一盤,他可要認(rèn)真點(diǎn),扳回一局才行。
慕夕見他神色莊重,眉頭緊鎖,不由輕輕笑出聲。
“你又輸了?!?p> 若塵臭著臉,瞪眼道:“問吧?!?p> “月宮在哪里?”
“這個……”若塵開始遲疑,月宮在江湖中最為隱秘,沒有人知道月宮的正真位置,有人說在瓊山中,有人說在碧落下,反正眾說紛紜,沒有一個說得準(zhǔn)。
慕夕望著若塵,等他回答。
若塵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蘇璃,示意慕夕湊前點(diǎn)兒,在她耳邊低聲道:“靈芝湖畔?!?p> 慕夕拍拍若塵的頭,贊道:“真乖?!?p> 蘇璃莞爾輕笑。
鬼面在一旁嚷嚷:“喂,小子,回去告訴你們宮主,令牌的確在我手上,叫他有本事親自來取?!?p> 若塵抬眼瞟了一眼鬼面,聲音極淡:“下月盛會,希望你能保得住這令牌?!?p> 說完,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慕夕繼續(xù)下棋。
他今天就不信了,還贏不了她一局了?
慕夕一邊下棋,一邊問道:“什么令牌???感情你們今天是來搶令牌的?”
鬼面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屋中去。他根本不把若塵放在眼里,更何況這里還有個慕夕,量他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來。
蘇璃搖搖頭,也跟著他進(jìn)屋去。
慕夕輕聲哼著歌,三子落下后,笑道:“你又輸了哦!”
若塵凝眉苦思片刻,終于放棄了,攤開手道:“問吧?!?p> “鬼面以前是不是月宮的人?”
若塵眉頭一揚(yáng),打量著慕夕,心里滿滿的震驚,這丫頭年紀(jì)看起來不大,可心思竟如此敏捷。
“到底是不是?”,慕夕見他發(fā)愣,追問道:“我看一定是?!?p> 若塵不再答話,而是微微點(diǎn)了一下頭,轉(zhuǎn)而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慕夕聳聳肩:“武功招式?!?p> 若塵恍然大悟。思緒像陷入了恒古久遠(yuǎn)的虛空。
良久,才娓娓道來:“許多年前,我還是個孩童,鬼面也不是現(xiàn)在的鬼面,他原名叫白子落,英俊帥氣,后來發(fā)生了一些變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月宮的人要全面擊殺他,結(jié)果,一次擊殺中,他中了埋伏,才被毀了容貌,但所幸保住了命,后來,宮主撤消了擊殺令,但從此月宮與他便結(jié)下了仇?!?p> 慕夕聽得認(rèn)真,問道:“小的時候,他對你很好?!?p> 若塵眸子一顫,終是嘆了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傷你?”慕夕笑道,見若塵抬眉,眼中疑惑,繼續(xù)道:“因為當(dāng)?shù)犊诚蚰愕臅r候,我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p> 若塵愣住,望著慕夕,不可置信。
“鬼面看似霸道魯莽狠辣,其實(shí)他有一顆比誰都細(xì)膩的心,我認(rèn)識他不久,但我看得出,他擔(dān)心你。”慕夕將白色棋子擺了個菱形,指著其中一顆黑色棋子道:“就比如這顆棋子,他明明可以一步擊殺你,但他非要繞個大圈子,只是為了避開你。”
慕夕的聲音很輕很輕,如一條溪流從耳邊碾過,似有似無的撓過渾身肌膚。
若塵只覺得心底酸酸的。
“所以我把你留了下來,怎么樣,救你的人也該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