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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

第五十章 其真邪?其真不知假也

青相 我獨行南 2200 2014-03-04 23:40:41

    蘇信抬頭看見窗外面明亮的月亮,是朔月,光芒卻很明顯,周圍的星星都有些顯不出來。他在椅子上坐下,手拂過木制桌面,看向對面的人。

  是個穿著布衣的老者,須發(fā)盡白,臉上的皺紋卻并不明顯。

  蘇信幼年的時候在宮里見過他,隱約記得他是個挺和藹的老人,所以對他現(xiàn)今面上的無神色有些覺得不習慣。

  “原來于老沒有死?!?p>  于貫一笑:“小老兒哪會那么容易死?老奴說好了要隨陛下去的,怎么能在陛下還沒有去往西極之前先他一步去?”

  蘇信嘴角不以為然的一瞥,上下打量他,“按理說陛下是絕不會允許你還活著的,顧家也應該深諳這一點,怎么你這么命大,竟還尋到了庇佑?”

  “小子想套我的話?”

  于貫看了蘇信一眼,緩緩道:“活到我這個歲數(shù)的人,見慣了宮廷里的各種傾扎內(nèi)幕,心里面對什么都有一桿稱?!彼难酃夂x深長,“也不惟是我,就是你,若以后三皇子殿下襲了正統(tǒng),照舊放你在身邊伺候,歷經(jīng)一些年歲,你也會變成我這副模樣。”

  蘇信只是再度瞥了瞥嘴角。

  “你不信?”

  于貫笑道,聲音不見得歡快,但也不比他在宮里和唱的尖銳,緩緩的沉下來,倒真彷佛想出自一個隱居桃源的世外高人之口。

  “狡兔死,走狗烹,先人的道理并不錯,不過是我們在這個環(huán)里,看得不清楚罷了?!?p>  蘇信沒有開口,低下頭看自己交握在一起,放在桌面的手,燭光微弱,映照出邊角稍有些透明的輪廓,深夜里涵蓋一絲溫暖氣息。

  盡管手本身冰冷。

  于貫并沒有在意他的表現(xiàn),事實上,在來此之前,他就在心里設想了最壞的情景,但還好,蘇信并不過于排斥。

  他們倆才有幸心平氣和的坐在了一起。

  “我與你的經(jīng)歷實際相似,都是自幼待在主子身邊,他們都有這個野心去爭奪最高的位置,我們都是他們手里的一員重將,我們都被他們信任,并也信任著他們……但是,今日的我走到了這個位置?!?p>  于貫頓了下來,目光看向蘇信,“那么,你又憑什么認定今日的我不是明日的你?”

  蘇信抬起頭笑了笑,“北靖一貫是大衛(wèi)的強大威脅,蘇晏又是北邊的主心骨,你間接害死了他,又來談什么無辜?”

  但于貫面上沒有半分慍怒,聲色柔和,竟讓蘇信覺出有幾分溫潤之感。

  “我并非無辜,我跟著文帝這么多年,為他做過的事情不少,手上早就沾染了鮮血,怎么都洗不掉。所以我不算無辜,比起那些被人或買兇或設計殺害的人,我是當真的十惡不赦。所以我早就開始等待神明的懲罰?!?p>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那彎朔月依然很亮,“我從來不畏懼死亡,走到這個位置,我見證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心早就被訓練的頑固不化,就算是面對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昔日的仇敵找上門來,要我自刎,我也絕對不會有一絲猶豫,我只是不甘心?!?p>  那彎朔月很亮,映照在于貫專注的眼里,彷佛一片真誠。

  “我只是不甘心。”

  他淡淡的道。

  蘇信挑了眉。

  于貫轉過頭來看他,“你沒有聽錯,我只是不甘。我可以無畏的面對我昔日結下的仇敵,也可以無畏的面對死亡,但我卻做不到再被人從背后拋棄了之后還談笑風生。”

  他呵呵的笑,目光偏轉,往地面上看去,神情有些怔忪。

  蘇信默默的分辨他的表情,心里面計較了又計較,卻拿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谥袇s已經(jīng)抑制不住,問道:“是誰?”

  于貫看向他,“其實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再來向我求證?”

  蘇信便不再問。

  他的確早就有了答案。

  早就于貫說狡兔死走狗烹的時候他就有了答案,但總抱著一種期冀,希望最后結局不是如他所想般凄慘。如于貫所說,他們倆的遭遇十分相似,難保他不會成為下一個于貫。

  畢竟,皇室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清?

  但是他總歸還是更相信姬籬些,所以抿著嘴巴沒有吐露半個字。

  于貫畢竟是人精,看了他的神色,已經(jīng)十分明白,“我從未說過你終有一日會步我的后塵,畢竟我們都是主子手下的一顆棋子,盡管身不由己,但彼此之間應該心心相惜,所以就是從此看,我也不希望你將來成為我這副模樣?!?p>  蘇信看了他一眼,有些猶疑,但還是點了頭。

  于貫唇角有輕微的笑意,“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兒,讓你不至于淪落到我今日的落魄境地,但是至于聽與不聽,決定權到底在你。你能聽進去,我自然心滿意足,若是只當我這是胡編亂造,也由得你?!?p>  蘇信道:“言重?!?p>  于貫又道:“顧家的原意是要殺了你以斷三皇子的翅膀,但到底我于心不忍。我也老了,能做一件善事就是一件,總比一直到死都沒做一件善事強些?!?p>  蘇信看向他,“于老倒是很有些位置?!?p>  于貫道:“這是哪的話?我從來是跟在陛下身邊的,對于顧家所交也不深。若不是這次陛下突然發(fā)難,我也不至于想到要尋他們的庇蔭?!?p>  蘇信定定的看向他。

  于貫笑道:“你是疑心我?其實大可不必。我早已說過,我一步步走到當初那個鼎盛位置,參與的事情不少,殺的人很多,但知道的內(nèi)幕也一樣多。我不過是跟顧家有了一個生死與共的聯(lián)系罷了?!?p>  蘇信眼里仍有懷疑。

  于貫道:“你若不信,便也罷了。我能交底的只有這么多,若你執(zhí)意不信,我自然也是無計可施的?!?p>  他嘆了一口氣,“但我說過,思及你我相似的經(jīng)歷,我狠不下心來看著你死?!?p>  他看向蘇信,從廣袖里拿出一塊令牌,上面張揚的刻了一個“顧”字,蘇信一下子就愣住了。

  于貫道:“這就是于顧府行走的令牌,我今將它給你,你帶上這個就能安然的離開此處?!彼D了頓,看見蘇信有些疑惑的目光,道:“同樣,若是你將來有什么需要尋求我?guī)兔Φ?,你也可憑這令牌來顧府找我。我會助你?!?p>  蘇信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接,于貫將令牌塞到他的手里,促使他握緊。

  “我知道很多事,能夠讓你在危急時候和他們平等談判,保住性命。但是——”他看向蘇信的眼睛,“你務必得快一些,我的時間,并不多了?!?p>  蘇信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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