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美人魚潛入了海里,海面蕩起的圈圈漣漪也平息了。班若才從愣怔中回神,走出巖石,到海邊沙灘上撿了一堆貝殼,才回到妖王洞府門口。
遠遠地看見永遠一身黑衣的妖王,與嫵媚的紅狐并肩站在洞府門前。
“見過大王!”班若抱著一堆臟兮兮的貝殼,臉上花貓似的,帶著幾道污痕,怯怯地上前行了個禮。
班若從小都是由紅狐照料,妖王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他的洞府內(nèi),班若還從未踏進過洞門一步,極少見到妖王的面。就如今天這樣的碰面,妖王強大的威壓,也令班若極為畏懼。
“恩!”妖王只冷淡地哼了一聲,班若低著頭也不敢看妖王有什么表情。靜候片刻,未聽妖王有什么吩咐,便弱弱地稟道:“那我先回家去了!”
慢慢地轉(zhuǎn)過身,貓著腰,躡著步,小心翼翼地走到樹洞前,一步跨進樹洞。進了家里結(jié)界內(nèi),才長吁一口氣,臉上立馬綻開了如花笑容,扯著喉嚨大聲喊道:“爹……娘……我回來了!”
而樹洞外,妖王目送班若的背影,淡然地對紅狐說道:“她已經(jīng)長大了,可以開始嘗試給她喝人血了。要讓她慢慢適應鮮血的味道……”
紅狐嬌軀一震,詫然問道:“她父母的血?”
妖王猛地瞪了紅狐一眼:“蠢貨!”
紅狐嚇得一啰嗦,忙跪下,俯首回道:“我這就通知右護法,讓他多找些至陰體質(zhì)的嬰兒……”
妖王冷哼了一聲,竟沒讓紅狐起身,徑自回到洞府,幽幽地送過來一句話:“我要準備閉關(guān)了,可能要十幾年。我出關(guān)之日,我要看到一個完美的妖后,否則……”
紅狐全身顫抖如篩,也不知是由于恐懼還是氣憤。許久,才抬起頭來,轉(zhuǎn)頭望向樹洞方向。兩只眼眸暴閃出妖異的紅光,低低自語道:“你生不如死的日子就要到來了!”
“爹!娘!你們猜我今天看見了什么?”班若兩眼興奮得放光的星星似的,嘚啵嘚啵地一口氣講完了遇見美人魚的事。
“那是傳說中的人魚公主!”班離也驚訝地叫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她是公主?說不定海里有好多長得這么美麗的人魚呢……”柯雯的疑問也正是班若想要問的。
“一般的人魚族長得黑不溜秋,暴睛尖腮,牙齒跟鯊魚一樣鋒利,很是兇惡丑陋的。像慧兒說的這么美的人魚,只有傳說中的人魚公主。相傳是海神娘娘與中土一位修士所生的后代繁衍下來的?！卑嚯x也是從前在門里看過相關(guān)的書籍,似乎想起了什么,鄭重地對班若說道:“不過——就算今天她未對你怎樣,你以后也最好離她遠一點?！?p> “為什么?”班若歪著腦袋,左手無意識地轉(zhuǎn)動著右手腕上的一只血色玉鐲,好奇地問道。
“因為傳說中的人魚族是會吃人的,而且特別喜歡童男童女。從前龍族興盛時,每年的四五月份,中土很多地方都會鬧洪災。有巫婆說是江神向人間索要祭品,人們?yōu)榱吮Ｗ×继锛覉@,每年都要選送童男童女,坐在草席上,沉入江中,獻祭給江神?！?p> “江神是人魚族嗎?”
“不是,江神是龍。但它們也要向海龍王進貢,傳說中的人魚公主就是住在海底龍宮里?！卑嚯x用手撫摸著班若的頭頂,擔憂地看著她:“龍和人魚公主都是傳說中的存在,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樣,從來沒有人真正見過。但是,如果它們是真的存在,肯定不是我們這等凡人可以抗衡的。所以還是離得遠一點為好?！?p> 班離與柯雯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一絲擔憂。他們被關(guān)在這結(jié)界內(nèi)八年了,雖然妖王并未對他們采取什么行動。但每天一碗的藥,似乎開始漸漸起了反應。班離感覺眼睛越來越模糊了,而柯雯則感覺腿越來越麻木。他們擔心總有一天,一個會失明,一個會癱瘓。
而班若能自由出入結(jié)界,是因為紅狐給了她一只妖王所賜的血玉鐲,相當于進出結(jié)界的鑰匙。帶著那只玉鐲,島外的防護陣也對班若無效。妖王自然不擔心班若會逃走,就算她會飛行,也不可能會拋下父母。且班離夫婦怕班若無意間頂撞或惹怒妖王,在班若的面前,他們從未告訴過班若,妖族的冷血與殘忍本性。
班若從小在妖島長大,小伙伴們又是一群弱小的小妖,在她的眼里,妖精跟人一樣,只是不同的生靈而已。
而在班離夫婦的心里,卻明白,妖王將他們豢養(yǎng)在這結(jié)界內(nèi),就跟人類圈養(yǎng)家畜一樣,早晚有一天,會將他們宰殺吸食。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何時會到來。
而今天,班若遇見傳說中的人魚公主,也不知是福是禍。萬一被妖王發(fā)現(xiàn)了,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很難預料。畢竟,妖王讓班若自由出入妖島,是因為妖島四面環(huán)海,是道天然屏障。可若是發(fā)現(xiàn)班若知道可達海底龍宮,可能會有不可預料的外援,不知道妖王會不會提前處理他們一家三口。
當然這些的擔憂只能埋在心底,并不能對班若明言。班若聽班離講述了人魚公主的背景故事后,對美人魚更感興趣了。一直追著班離再講詳細點。
班離撓著頭,苦著臉:“我也只是看過些書籍,上面也只是粗略提起過?！疫€是給你講另外的故事聽吧,好不好?”
繞不過寶貝女兒的糾纏,只能想辦法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他年輕時在玄清門,也算是名門大教,江湖傳聞自然知道不少。平常無事時,他也會講些外界的事情給班若聽,想讓她知道世界很遼闊,人與妖是不同的。希望她能有朝一日,回到中土人界當中,過上正常幸福的生活。
“那你一定要講很精彩的!”班若存心刁難父親。
“那我給你講舒軼聞的故事。他可是我們?nèi)祟愖罱上傻娜宋锱??！卑嚯x將兩腿搬上床,盤膝坐正,擺出一副要講長篇故事的架勢。
班若果然也仰著頭,用雙手托著下巴,洗耳恭聽、很感興趣的模樣。
柯雯很有默契地遞給班離一管水煙槍,班離咕嚕咕嚕地吸了幾口,開講道:“很久很久以前……”
“咯咯……爹爹每個故事都是這樣開頭的?！卑嗳羧滩蛔⌒α似饋怼?p> “嘿嘿,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傳說大概兩千多年以前吧。那時,龍族是這個世界的最強生物。它們是可以傳達神詣的、不可戰(zhàn)勝的存在……”
“那后來呢?”
“后來,人族出了個舒軼聞啊,他力大無窮,勇猛無比,可以深淵捉蛟,高山騎鳳……”班離的臉上露出無比的神往之色。班若也展開了自己的想象,驚嘆道:“哇!這么厲害!”
“就因為人們每年被迫要獻祭童男童女,舒軼聞的一個同胞兄弟也被送給了江神。他就發(fā)奮修真,最后竟真的將他故鄉(xiāng)大江里的一條蛟龍給殺了。蛟是龍的后代,法力不及龍,但龍族卻因此大怒。它們絕不允許絕對的權(quán)威受到挑戰(zhàn)。四海龍王竟然聯(lián)合起來,讓人間整整下了半年的暴雨,將中土幾乎全部淹沒,生靈涂炭,死傷無數(shù)?！?p> 班若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中,心中沉甸甸的,默默地聽父親繼續(xù)講述。
“終于,龍族的行為,有違天和,有地仙告到了天庭。龍族被整體鎮(zhèn)壓了?！?p> 班若松了口氣,輕聲地笑道:“上天還是愛人類的,對嗎?”
“恩,因為我們?nèi)祟惪墒桥畫z娘娘親手造的。世間萬物,只有人類跟神仙的模樣一致,而且還有靈智……”
柯雯也笑了起來,她心里想道:“誰也沒見過神仙,說不定倒是人們依照自己的模樣想象出的神仙呢?！钡D(zhuǎn)念一想,怕自己的念頭對神仙不敬,終不敢宣之于口。
“后來呢?舒軼聞是怎么成仙的?”班若皺皺鼻子,老爹都講跑題了!
“在天兵天將鎮(zhèn)壓龍族時,舒軼聞也在與龍族大戰(zhàn),神猛不懼的精神被天庭知曉,就成仙了啊!”班離敷衍道,其實他也不知道舒軼聞是如何成仙的,關(guān)于這位傳奇人物的傳說有很多種版本。
“哦……”班若有些不滿意,老爹講故事跟流水帳似的,都沒有具體的描述。一切只能自己想象。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些個故事就一個個活在了班若的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