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我喜歡!”班若又舉雙手贊成。她似乎十分擔(dān)心吳處去買了地圖就會跑了。
班若與舍予也算是走過幾座城了,但還從來沒進(jìn)過高檔的酒樓。
只見這家酒樓,一樓雖然也設(shè)了大廳,卻是桌椅整齊,鋪著華麗的桌布,擺著鮮花。
大廳最里面,搭著個高臺,呈扇形,上面擺著一張長條桌,桌面鋪著黑色的綢布。綢布上壓著折扇、茶杯、筆硯等物件。一張雕花大椅放在條桌的后面。
很顯然,現(xiàn)在還沒到開市的時候。這家酒樓并沒有設(shè)早市。到處的桌椅都還空著。小二也直到眾人都進(jìn)入大廳了,才慌忙迎了出來。
“喲,這不是四王子嘛!掌柜的!……”小二挺有眼力,一眼認(rèn)出了四王子,趕緊叫出掌柜的親自接待。
“四王子?!您這是……”掌柜搓著手,滿臉掛著笑容,低頭哈腰地問道。
“哦,隨便來幾樣有特色的點(diǎn)心,泡上香茶。我們是來聽說書的?！彼耐踝邮扉T熟路地登上扶梯,走上了二樓。二樓有包間。
掌柜的領(lǐng)著眾人來到一間包間,說是包間,卻看起來像是富商家的寢室。
寬敞的房間中擺著一張大圓桌,四周還配有茶幾,矮椅,甚至還有琴架。一扇六折屏風(fēng)上,繪著清雅的山水花鳥。屏風(fēng)后隱隱露出一角薄紗,似乎后面還有床鋪羅帳。
一行人在大圓桌旁邊分別落座。班若拉著吳處去坐在她身邊。生怕一眨眼就不見了他似的。
不一會兒,房間門被全部打開,那些門扇都如屏風(fēng)一般,是可以全開,也可以折合起來的。
門外,擺起了長條桌,樓下的那些家什都被搬上了樓?？醇軇菔且獙ｉT為四王子開一場說書。
說書先生長袍青衫,先拿起茶壺喝了一口,潤潤嗓子。向四王子鞠了一躬:“請四王子點(diǎn)書目?！?p> 說書如唱戲一樣,可以點(diǎn)戲名一樣點(diǎn)書目。都是些編好的現(xiàn)成的故事,說書人記誦在心,張口就來。
四王子將書目冊推給了舍予:“請活佛點(diǎn)吧。”
舍予卻又推給了班若。班若倒也不客氣,有模有樣地打開了冊子。
冊子上寫著諸如:軼聞生平,軼聞屠龍,軼聞成仙等,幾乎都是關(guān)于舒軼聞的故事。翻到末頁,班若心莫名地一跳,她赫然看到上面寫著:情魔軼事。
情魔說過在舒國王城郊也有他的廟宇,還真的有關(guān)于他的故事在流傳。
班若偷眼瞄了下舍予,干咳了一聲,故作鎮(zhèn)靜地說道:“我想聽關(guān)于舒軼聞婚戀的故事,有嗎?”
眾人都怔了一下,想不到一個明顯還沒發(fā)育的小姑娘居然想要聽關(guān)于婚戀的故事。
說書人恭敬地回答道:“舒軼聞是我舒國老祖,他的故事都是真實(shí)發(fā)生過的,不能瞎編。據(jù)記載,他一生活了一千兩百歲,并未成婚?！?p> “活了一千兩百歲?”班若驚嘆道,心中暗想,確定是真的,不是瞎編的嗎?
一個人活了一千兩百歲,卻從未成婚,那該是種何等寂寥的人生啊?是什么能一直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呢?是修行成仙的信念嗎?
“不過,有野史記載……”說書人看了一眼四王子,有些顧慮,不敢輕言。但四王子卻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書人才繼續(xù)說道:“老祖在年輕時,力大無窮,威武勇猛,因屠龍成名。愛戀他的女子自然是不少。在一次鎮(zhèn)壓龍族的大戰(zhàn)中,他曾親眼見過月神娘娘現(xiàn)身。從此后,老祖的心中再無其他女人?！?p> “月神娘娘?”
“月神娘娘是司管月亮的神,按理她不會管我人間之事。但龍族強(qiáng)盛的年代,它們?yōu)樗麨?動輒就涂炭生靈。而伏羲皇一直處于閉關(guān)修煉中,不管人間之事。女媧娘娘為補(bǔ)那被龍族捅破的天,煉石時消耗了過多的仙力。她托月神娘娘在伏羲皇出關(guān)之前,照看人間。
于是,月神娘娘參與了鎮(zhèn)壓龍族的大戰(zhàn)。在大戰(zhàn)中,她被老祖的英勇雄姿所吸,回眸看了他一眼。就因那回眸一瞥,老祖被她的仙容所迷,心生愛戀。傳說,正是為了月神娘娘,老祖才堅持活了一千兩百歲,最終成仙飛天?！?p> “哇!那他們現(xiàn)在生活在一起了嗎?”班若欽羨道。
“凡人豈能知仙人的事?！闭f書先生搖搖頭道,但看他的神情,卻是沒有絲毫喜悅與振奮之情。
“老祖最終并未能和月神娘娘在一起。”四王子突然說道。
“為什么?”班若歪著腦袋問道。
“直覺,老祖托夢給我時,他的神情……”四王子沒有說下去,四周一片寂靜,眾人似乎都沉浸在了一種淡淡的哀傷之情中。
班若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一生沒有成婚,為什么卻是你的老祖?”
“老祖有六位兄弟。我們雖然不是他親生直系,卻是血脈統(tǒng)一。”四王子說道。
原來,一個人成仙后,就能凌駕所有人之上,成為一脈之祖,即使他沒有親生血脈流傳于世。因為有了他,可以平地建王城,開創(chuàng)一個新時代,譜寫一部新歷史,因為有了他,成了后代子孫的標(biāo)榜,永遠(yuǎn)屹立,不可磨滅。這是怎樣的一種榮耀啊!怪不得千萬年來,人們?nèi)绱藷嶂杂谛拚娉上伞?p> “圣僧,我能冒昧問個問題嗎?”四王子突然問道。在一片死寂中,的確顯得有些突兀。
眾人都在各自暢想著關(guān)于成仙傳說的種種,有的感覺到了成仙路上的艱難與寂寥,有的則感覺成仙希望的渺茫。畢竟那些都只是存在于兩千年前的傳說。
“啊!您說?！鄙嵊枰菜坪跽诔了贾裁础；剡^神來,應(yīng)了一聲。
“您的法號舍予是從何得來的?！?p> “是師傅幫我取的?！鄙嵊柰磉叺镍櫣獯髱?鴻光大師點(diǎn)頭接道:“我佛門為弟子取法號,會依輩份而取,我輩為鴻字輩,他剛好是舍字輩,就取名為舍予。佛家講究布施,施即為舍,舍予眾生慈悲,舍予自身侍佛。能舍予才能有所悟……”
鴻光大師還待引經(jīng)據(jù)典,大講佛經(jīng),被四王子截住,笑道:“我只是覺得舍予合起來為舒,似乎與我舒國特別有緣。才有此一問?！?p> “啊!對哦,舍予合起來就是舒。怪不得舒家老祖如此眷顧我們。”班若笑吟吟地說道。
“好像特別眷顧你吧?！眳翘幦ビ檬种嘎唤?jīng)心地梳理著他的長須道:“我們都上不去閣頂,只有你獲得了準(zhǔn)許?！?p> 班若怕他又扯出什么內(nèi)丹的事來,趕緊找個話題岔開:“那個……先生,你再給我們講個軼聞屠龍的故事吧?！?p> 說書先生一抖長衫,袖子一卷,將折扇骨往桌子上一拍,鏗鏘有力地開腔講了起來:“話說兩千多年前,還是龍族強(qiáng)盛的時代。每年初夏,我們現(xiàn)在王城外的汾水河都會發(fā)大水。人們?yōu)榱饲筇?不得已挨家輪流奉獻(xiàn)出童男童女,祭給那江河中的蛟龍。
這年,輪到了舒家,舒家共有六兄弟,軼聞排行老四,家中本決定送他祭獻(xiàn)。但軼聞天生神力,小小年紀(jì)就是家中的勞壯力。與他一向最為要好的老五自愿頂替他,被送入了河中。
舒軼聞本就嫉惡如仇,家中瞞著他送掉他最疼的五弟,令他痛心疾首。他決定下河殺掉那只年年要吃人的蛟龍。
這天,風(fēng)雨交加,電閃雷鳴。舒軼聞手拿鋼叉,身掛魚網(wǎng),只身就跳入了那波滔洶涌的汾水河中。”
說書先生圓瞪雙目,挽袖露臂,緊握拳頭,手臂上爆起根根粗筋,仿若變身成了那屠龍的舒軼聞。他懸展雙臂,手中虛握鋼叉的樣子,腳上使勁往地下一跺,聲如洪雷:“舒軼聞一腳踏在蛟龍頭上,用魚網(wǎng)套住它的頭顱,一叉插入了蛟龍的脖頸,蛟龍血如箭射,染紅了半邊江河……”
說書先生講得聲情并茂,栩栩如生,令人如臨其境,班若也聽得熱血沸騰,連聲叫好。
一段故事講罷,吳處去便吵著要去那拍賣行買地圖。
有下人進(jìn)屋,附在四王子耳邊說了些什么,四王子站起身來對舍予說道:“圣僧,下人來報,傳送陣已經(jīng)修好了。你們……”
班若連忙說:“先去傳送陣!爺爺,你不許跑,必須跟我一起去玄清山,你答應(yīng)過我的,不許耍賴!”
吳處去抓抓自己的額角,皺著一只眼睛,一副不情愿的樣子:“我只送你到玄清山,見過御風(fēng)子我可就回來的啊?！比缓?突然又趴在班若耳邊輕聲說:“要救你爹娘啊,得讓我先找到我丟的東西。我感覺鳳凰巢這個地名很熟悉……”
“我不管!你這是在理由想逃走。”班若抓住他的手腕,撅著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了,好了,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眳翘幦ビ檬种腹瘟讼掳嗳舻谋亲?看班若臉上綻開了如花的笑,才跟著哈哈大笑,走出了酒樓。
一路上,有四王子帶著的官兵守護(hù),雖然道旁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從馬車縫隙中,甚至看到了藍(lán)晶府的常凌風(fēng),但總算沒人再出來阻攔,邀請。也沒人敢跳出來,說要將班若當(dāng)作妖孽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