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掌門!”班若上前向御風子行了個大禮。
御風子長嘆一口氣,扶起班若,說道:“慧兒,你可不可以答應(yīng)我,不要再練內(nèi)丹?”
班若全身一震,原來御風子早就知道了她有內(nèi)丹的事。她一時心亂如麻,不知該做何回答。
“你知道為什么人們認為練內(nèi)丹的就是妖孽嗎?”御風子的語氣頗為和緩,令班若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但凡練有內(nèi)丹的妖獸,都極為嗜血。它們通過內(nèi)丹吸收人類或同類的精血而強大己身。你現(xiàn)在的內(nèi)丹,只是吸收日月精華而成,但來日,一旦內(nèi)丹成形,你會漸漸無法控制自己??吹饺魏斡醒獾膭游?你只要放出內(nèi)丹,就會將它們的精血吸食一空!那時,你會變成真正的妖精,人人得而誅之!”
御風子的話如警鐘長鳴,在班若的心中轟隆隆地回響,經(jīng)久不息。她不由地全身打了個寒顫。想起在荒嶺時,她控制不住自己去用內(nèi)丹去吸收獸血。她知道御風子的話句句是實,真的會有這么一天,她會變成一個嗜血的妖怪嗎?
可是,如果不修內(nèi)丹,她又不能修習人類普遍推行的功法。她將只是個凡人,任何一個修士一捻指,就可以滅殺的凡人。萬一沒人幫助她救出父母,她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班若的心,仿佛沉入了無底深淵,墜入了冰窖中一般。她整個人被凍僵在了原地,找不到一個出口,看不到一絲光亮,沒有一丁點溫暖。
御風子卻明白,其實就算讓班若練內(nèi)丹,她在沒有輔助功法的情況下,根本成不了氣候。如果她一直留在玄清山,在御風子的眼皮底下,她根本起不了風浪,也成不了妖孽。
但若任由她自行修習在萊筠島的妖法,畢竟難以堵住全門上下,千萬人的悠悠之口。
“你先回去吧,這幾日門內(nèi)人多嘴雜,你就呆在玉竹峰,盡量不要到處走動了?!庇L子長嘆一口氣,揮揮手,有些無奈,有些疲倦。
“是!”班若木頭人似的,呆呆地往殿外走去。在殿門口,卻看到班楚江躲在一旁,滿臉的關(guān)切之色。
班若猛然想起答應(yīng)他的事情,又回過頭來叫住了御風子:“掌門!”
“還有什么事嗎?”
“我……我想要回一塊,不,兩塊皓石,可以嗎?”
“你要皓石做什么?”
“請掌門相信我?!卑嗳舻难劬η宄簾o邪,堅定而坦然地望著御風子。
御風子不再多問,從儲物空間中取出兩塊皓石交給了班若:“你最好交給班爍保管,以防萬一?!?p> 班若明白御風子是擔心田如蜜等人,又拿皓石生出事端。她乖巧地點點頭,將皓石貼身藏好,輕輕地說聲:“謝謝掌門!我不會給您添亂的。”
班若與班楚江一同回到玉竹峰,找個沒人的地方,拿了一塊皓石給班楚江。她之所以要兩塊,是以防萬一不夠,再向掌門討要不方便。
班楚江激動得直搓手,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突然,他想起了班若在溶洞中的表現(xiàn),對班若說道:“我沒什么東西可回報給你的。我知道你認識我二叔,一直想知道關(guān)于他的事情,對吧?”
班離一共四兄弟,乾、坤、坎,離,他排行第四。班楚江是班坤的兒子,叫班離為二叔。
班若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你跟我來,我?guī)闳€地方。”班楚江神秘兮兮地說。
班若跟著他,盡量繞開人群,來到屋群后面一偏僻小院。匾額上寫著:“班家祠堂”。
走進祠堂,里面供著香案,案上擺著六塊靈位牌,有五塊上面寫著名字,有一塊卻是空白的。
班若跟著班楚江恭恭敬敬地凈手,上香,禮拜。
然后她好奇地問道:“班家只有五位祖先嗎?”
班楚江驕傲地回答:“我們班家先祖都是得道修士,每位祖先都活了好幾百歲,別看只有五位,那可是幾千年的傳承呢?!比缓笏钢谝粔K靈位牌道:“我們先祖可是和玄清門創(chuàng)山祖師玄清真人是同一代人,也是開山鼻祖之一呢?!?p> 班若看著班楚江驕傲的表情,心中不由地也為自己身為班家一份子而感到了光榮。
“那為什么還有一塊是空白的?”班若指著那塊空白靈位牌道。
班楚江神秘地挑眉一笑,壓低嗓音道:“這就是我今天帶你來,要告訴你的秘密?!?p> 班楚江踮起腳,伸手握住空白靈位牌,用力一轉(zhuǎn),只聽得咔咔聲傳來。香案旁邊的板壁上洞開了一扇小門。
門內(nèi)很窄,不用進門,也可以看清里面擺著一排的油燈。
油燈一共有四盞,燈芯放在荷花狀的油鼎中,長長的鼎腳竟然連著窄條案板,似乎案板下面還有隔間。
班楚江指著做成箱子狀的案板,說道:“這里面是燈油,是由深海里的鯊魚脂還有很多頂級妖獸的油脂煉制成的。風吹雨淋都不會熄滅?!?p> “在這里面藏幾盞燈做什么?”
“你不懂了吧,這叫魂燈。是用特殊技法制成的。這四盞燈分別代表我爹爹四兄弟。乾、坤、坎、離……”班楚江指著油鼎身上面刻著的字,指著離字燈說道:“這就是二叔的魂燈。自從二叔離開玄清山開始,爺爺就給他們每人都做了盞魂燈。每個月都要來看幾次。這是他的秘密,他不讓人知道。連我爹爹都不知道,我也是小時候玩捉迷藏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p> “魂燈?”
“只要燈沒滅,就說明人還在。其實修真人士,都一般慣用神識簡,不僅能看出生死,還知道方位。爺爺雖然做了四盞魂燈,其實主要還是牽掛二叔,因為只有他沒有達到神識階,也沒帶走家人的神識簡。
他只是當了這么多年的監(jiān)執(zhí),人變得比較死板,嚴肅,愛面子。當年,盛怒之下說就當沒有班離這個兒子了,其實這么多年,爺爺一直想念著他呢。掌門收到二叔的訊息,想要去救二叔時,爺爺也派了不少弟子去打探,但他們都有去無回。爺爺為了安全起見,才一直勸阻掌門,一直等到疇備周全了才去萊筠島。有很多人都說爺爺心硬冷血。其實,爺爺說,他身為一門監(jiān)執(zhí),不僅要關(guān)心自己的兒孫,也不能拿門人的性命兒戲。他們也都是別人的孩子。爺爺是個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硬漢子。
對了,你如果認識二叔的話,將來一定要幫爺爺解釋清楚。爺爺不在乎別人怎么說,但肯定還是希望二叔不要誤會他,恨他的?!?p> 班若靜靜地聽完班楚江說的一長串的話,心中五味雜陳。眼前的魂燈還亮著,說明爹爹還是安然無恙。她很開心,聽到爺爺并沒有真的放棄爹爹,她想象著有朝一日,親口對爹爹說出這番話,看到爹爹臉上綻開欣喜釋懷的笑容。
班若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直到這刻,她才真正覺得自己是班家的一份子。
“楚江,既然你能告訴我這樣的秘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哦?是什么?!”
“其實……你二叔是我爹爹,我叫班若。”
“什么?!不會吧……”班楚江驚得一聲大叫,又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緊張地看了下祠堂外面。好在并沒有任何人經(jīng)過。
“可是,我聽說二叔天生是至陰體質(zhì),他注定是不會生孩子的啊!”
“喏,我都站在你眼前了,還說不會?”
“那為什么你不跟爺爺,奶奶說清楚啊?”
“是爹爹不讓我說的,爹爹一直覺得這么多年,玄清門的人都沒有去救他。肯定是爺爺真的不認他了。說實話,我也一直存有心結(jié),還不想認這樣的爺爺呢。謝謝你,楚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讓我覺得好開心,好幸福!”班若一邊笑著,一邊泛起了淚花。
“走!我們?nèi)ジ鸂敔斦f去?!卑喑埠芨吲d,拉起班若往外走。
沒走幾步,班若的腳步就慢了下來,遲疑道:“可是,爺爺他會認我嗎?他們都說我是妖精?!?p> “掌門不是用照妖鏡都照過了嗎?”
“可是,我還是怕……”
“沒事,不怕!有我呢?!卑喑闹馗?給班若打氣道。
班若解開了心結(jié),回家的路上心情也格外晴朗,跟著班楚江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班爍、班乾、班坤都去了上清殿,忙比賽的事情。一直到吃晚飯,他們才回來。
班楚江特意拉著班若坐到了長條桌上。等家人都坐好后,班楚江興奮地宣布道:“爺爺,奶奶,爹,伯伯……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p> 一家子都莫名明妙地看著班楚江,他用手向班若一比,鄭重其事地道:“她!其實是二叔班離的女兒!她叫班若?!?p> 全家人都愣住了,寂靜了半晌,互相面面相覷。終于班爍咳嗽了一聲,帶著遲疑道:“姑娘,我知道你跟著逍遙散人去過萊筠島,有可能認識我家老四。但是……如果因為在玄清山受到眾人排擠,就故意說成是我的孫女。我們班家也就只有楚江這孩子會被你糊弄了?!?p> 班若的心一沉,雙膝一軟,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眼淚嘩地就流了出來。她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果然班爍并不認她。
“全玄清門的人都知道,班離天生至陰體質(zhì),他是不可能生孩子的。你說是他的女兒,可有信物?為什么剛來玄清山時不說?”班乾緊接著質(zhì)問道。
“孩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既然住在我們班家。我們還是一樣會照顧你的?!边€是奶奶最慈愛,看著淚流滿面的班若,覺得于心不忍。
“真是看不出來啊,小小年紀,城府倒挺深。”班乾身邊的女人,估計是他妻子,挑著碗里的飯,拿眼角瞟著班若道。
班若再也受不了,緩緩地站起了身,哭著回到了小偏院。倒在自己的床鋪上,嚎啕大哭,仿佛把這許久以來,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化作了淚水,傾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