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仿佛被浸泡在滾熱的巖漿中,劇痛侵蝕著何離的每一寸血肉。周身充斥著一種粘稠的質(zhì)感,連一點細微的動作都仿佛是一種奢望一般。
“這……是哪里?”何離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眼之處是一片澄凈的銀色,不含一絲雜質(zhì)。
何離嘗試動動手腳,很艱難,但可以做到,身上劇烈的疼痛和周身粘稠的質(zhì)感讓她幾乎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不過不知為什么,隨著意識逐漸清醒,原先肆虐身體的劇烈疼痛似乎正在逐漸退去,這或許是個好現(xiàn)象。
“這是……液體……營養(yǎng)液嗎?”何離努力弄清楚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是被浸泡在銀色的液體中,沒有想象中渾身插滿管子的情況發(fā)生,就是單純地浸泡在銀色的粘稠液體中。雖然連呼吸機都沒有,可是何離并沒有感覺到呼吸困難,似乎……自己已經(jīng)不再需要呼吸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何離努力回憶著,記憶似乎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斷層,回憶過去,只能讓她感覺到一種幾乎要令腦袋炸裂的痛苦。
何離是一個普通的大一女生,生活安定,很平凡。有一天在上課時突然高燒,被送到醫(yī)院后很快昏迷。
這就是何離能回憶起來最近的一件事,所有的記憶,全部停留在市醫(yī)院的急癥室中,接下來似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何離卻只有對時間流逝的時間感存在,其他就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嘀嘀……”一陣電子聲音突然響起,隨后何離就感覺到周圍的銀色液體逐漸逐漸地變地稀薄起來,從如糖漿一般的粘稠變成了如水一般,再變成銀色的霧氣,最后徹底消失,隨著銀色液體的消失,何離身上的劇痛也隨之退去,一股久違地清爽感覺頓時充斥了何離的每一個細胞。
溫暖的陽光投在房間中,折射著一種溫馨的感覺,干凈整潔的房間,毛茸茸的地毯,墻上可愛的卡通墻貼對著自己微笑,所有東西上都有一些灰塵,在陽光的映照下這一切顯得那么不真實……
幾乎失去記憶的何離費了不少腦細胞才把這個房間與記憶中的那個房間對應起來,一般無二,除了在墻角多出了一個一人高的玻璃柱一般的儀器——她剛才就是在那個里面浸泡營養(yǎng)液的。
何離睜著毫無焦距的眼睛環(huán)顧四周,下意識地打開衣柜換了一套衣服,她身上原先簡單樸素白色長裙已經(jīng)被營養(yǎng)液浸透了,又濕又冷。
柔軟的布料,熟悉的溫暖質(zhì)感,讓何離似乎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何離很快就穿好了衣服,拉鏈沒有拉上的天藍色的夾克衫內(nèi)襯一套白色襯衫,再配上一條休閑褲和一些瑣碎的小飾品,最后穿上她最喜歡的那雙藍色軟皮鞋,原本看似平凡的何離仿佛一下子就變得清麗起來。
“嗚~~”何離舒展著仿佛已經(jīng)生銹的四肢,感受著力量一點點回流到幾乎麻木的身體中,發(fā)出一聲暢快的輕吟。
“嗷嗚!”窗外傳來一陣仿佛野獸般的嗥叫,一股莫名的凄涼頓時彌漫開來。
“什么東西?”何離立即跑到窗邊向外張望,眼前的景象,令她大吃一驚。
印象中繁華的城市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則是破敗的景象,破碎的水泥石塊玻璃等凌亂地散落在地上,綠化帶上的植物也早已被踩地破碎,數(shù)不清的破舊汽車將本來就不寬的道路堵地嚴嚴實實。地上還有數(shù)具殘缺不全的尸體和早已泛黑的血跡,一股死寂的氣息油然而生。何離的房間和外面簡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呵呵……生化危機嗎?”何離勉強發(fā)出兩聲干燥的笑聲,她已經(jīng)透過沾滿灰塵的窗戶看到聲音的源頭——幾個正在啃食一具破碎尸體的喪尸。
是的,喪尸,何離的房間在三樓,從她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些喪尸。喪尸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看不清原樣,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翻滾著黑色血肉——如果是人,這樣怎么可能還活著?
“這種情況下,我不應該害怕嗎?”何離腦子里冒出這個念頭,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過于平靜了,仿佛下方的景象只是一場電影,不,即便是看電影也不可能有這么平靜的心態(tài)的!
“我居然在想這些……”何離甩甩依舊潮濕的長發(fā),繼續(xù)認真觀察下方那些喪尸。
電影里,喪尸幾乎是不死之身,弱點只有頭部和脖頸,何離觀察了許久,確認這里的喪尸和電影中類似——還在活動的喪尸的頭顱和脖頸絕對是完好無損的,哪怕身上滿是致命傷;而地上的死亡喪尸和沒有變成喪尸的尸體無一不是頭顱和脖頸受損的,雖然喪尸和尸體不多,但不妨礙何離做出判斷。
電影中,喪尸還有另外一個特性——被其抓傷和咬傷的人都會被傳染上病毒,很快化為喪尸,雖然何離不能判斷這里的喪尸有沒有這樣可怕的特性,可她不會在未知的情況下把自己當作小白鼠的,更何況她也決不會容忍這些惡心的東西弄傷自己!
“現(xiàn)在怎么辦?”何離開始考慮眼下處境,呆在房間里可能茍延殘喘一段時間,但絕對是坐以待斃的行為;出門可能會找到一線生機,但更多的可能就是成為下面喪尸的伙伴或晚餐。
出去!
何離很快做出了決定,坐以待斃不是她的性格,即便茍延殘喘也只有幾天的時間而已,十幾年都活過了,為什么還要茍延殘喘幾天呢?至于救援?何離可沒有把生命寄托在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上的習慣。更何況,如果等到的不是救援而是一枚核彈呢?
連何離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她在思考這些時,冷靜到了極點,甚至連情緒都沒有任何波動過。
何離翻找了一下自己的房間,發(fā)現(xiàn)沒有多少可用的東西,最后只帶上了自己的背包,里面有幾件干凈的衣服。
推開房門,記憶中的家變得不成樣子,和自己的房間如同兩個世界一般,破碎的家具凌亂地拋灑在地面上,幾乎沒有什么東西是完好的。墻壁上濺著些許早已凝固的黑色血跡,幾個血手印和一道血痕一直朝門口拖去。
何離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這一切,不知為什么,她看著這些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仿若置身事外。
“到底怎么回事?”何離伸出左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心臟跳動的感覺是那么地明顯,沉穩(wěn)地一動一動的,千篇一律,仿佛不會再改變頻率,就這么永恒地跳下去。
“嗷!”喪尸的咆哮響起,一只喪尸聞到何離的味道從墻邊轉(zhuǎn)出來,空洞的眼睛中只余下嗜血的欲望,腐爛不少的身軀在本能驅(qū)使下朝何離撲來。
喪尸身上穿著西裝,是何離記憶中的款式,喪尸腐爛的頭顱中依稀可以看到那曾經(jīng)威嚴的臉龐,喪尸的手上還帶著一個做工拙劣的銀色戒指,那是她做給父親的,作為他的生日禮物……
這一切的線索都指向一個人……
“哧!”何離目光冰冷,一根半截的木棍狠狠刺入喪尸的脖頸,黑色的血絲從早已枯干的頸動脈緩緩流出,喪尸緩緩倒下,就這么撲倒在何離面前。
何離看了一眼喪尸,神情沒有一絲波動,手中木棍抽出,再次打擊在喪尸的脖頸上,徹底擊碎了喪尸的脊椎骨,斬草除根。
何離的左手自始至終都停留在自己的左胸上,她感覺地到,自己的心臟在這段時間中依然安穩(wěn)的跳著,依然是之前的頻率,仿若從來不會改變。
何離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曾經(jīng)的家,冷漠地離開了這里。離開之前,她還看了看倒地的尸體,眼中沒有一絲感情,那尸體對她來說只是踏出這里的第一步而已,甚至沒有多少紀念價值。
軟皮鞋踩著干涸的血跡,何離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手中握著半截木棒,上面滿是黑色血跡,在她身后,起碼十具喪尸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
何離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面對喪尸,沒有哪怕一絲恐懼,她看它們,只感覺到它們只是游戲中任人蹂躪的小怪物一般,不值得她流露哪怕一絲情感。
也許是那些營養(yǎng)液的關(guān)系,何離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強悍地要命,她利用木棒,可以輕易擊碎喪尸的骨骼;她的速度,靈活性,力量等,都達到了一個她曾經(jīng)想都不敢想的一個地步,她可以在幾秒鐘內(nèi)竄出百余米,可以輕易在金屬上留下拳印,也可以面對數(shù)只笨拙的喪尸毫發(fā)不傷。
何離就這么默默走在大街上,尋找著任何可能可以用到的東西,如果遇到喪尸,則花上幾秒鐘送它們上路。恐怖死寂的街道,何離走地和以往一樣平靜,仿佛喪尸從來就是不存在。
何離很快在路邊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尸體周圍倒著最起碼百只喪尸,成環(huán)形將這具尸體圍住,這引起了何離的注意。
何離小心翼翼地走過喪尸的尸堆,走到那具尸體旁邊。
國·家·安·全·局。
尸體身上的黑色防彈衣上的標識表明著主人的身份。何離沒有在意這些,直接開始翻找物資,直覺告訴她,一個國·安·局的特警,應該可以給她提供一些好東西。
一把因為過度擊發(fā)而炸膛的突擊步槍,一把子彈耗盡的自動手槍,何離翻找了一會,沒有找到可以使用的槍械??粗w頭顱上的彈眼,何離苦笑,這家伙是那種把最后一顆子彈留給自己的人吧?
何離的收獲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她最后只拿走了一柄軍用小刀和三發(fā)信號彈。尸體上連急救包都沒有,不過也沒錯,在尸海中,受傷就意味這死亡,急救包的確沒有多少用處,還不如多帶上一把子彈。
丟下尸體,何離繼續(xù)前進,注意著任何異常。
拐過一個街角,一間超市出現(xiàn)在何離面前,顯得十分突兀。因為這超市實在比較整潔,貨架也整整齊齊地擺著,貨物也沒有被哄搶過的痕跡,連玻璃窗都完好無損,在外面也看不見超市里有喪尸活動的跡象。如果不是地上的血跡和幾具尸體,何離就要懷疑這間超市是被誰從末世前原樣搬過來的了。但無論怎么看,這間超市在末世中實在是太干凈了。
事出反常則必有妖。
何離在超市門口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義無反顧地踏入這間超市。
有危險!
何離第一次生出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