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茶幾上的紙巾推至嚴浩面前,李青道:“就是這個!”
嚴浩看著面前的東西,一張普通的方帕紙巾,看樣子是她方才拿來擦拭傷口用的,上面還有幾點血跡,等等,血跡?他看向李青,問:“蘇啟明是要拿到你的血液,去做DNA檢測?”
李青點頭:“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其它緣由。他大概也是懷疑是我,但又顧慮你和你身后的勢力,想要確定之后再作決策吧!”至于是什么決策,她和嚴浩兩人心知肚明,以蘇啟明的為人,怎么會容忍一個知曉他最大秘密且同時是最為有力的證據(jù)的人活在這世上。
此刻,她心底又苦又澀,饒是對她,他也是思謀周祥,考慮到如此行事的不妥之處,便想到通過這種方式拿到她的血液樣本,待鑒定結(jié)果出來,是,自當斬草除根,不是,也無人知曉,于他,百利而無一害。
嚴浩看著面前的紙巾,心中暗暗氣惱,蘇啟明果然是只老狐貍,他們?nèi)绱藝烂艿谋O(jiān)控,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他是如何發(fā)現(xiàn)李青的存在,非但如此,還讓他鉆了空子,設(shè)下如此周詳?shù)牟季?,看來他們低估了這個看起來儒雅如風的男人,幸好,因為李青的事情,他們已經(jīng)在各個方面都對他做了一些防范,否則,不但葉氏,恐怕嚴氏這次也會栽個大跟頭,還有,同樣是最重要的,就是他還知道顧慮嚴氏,沒有直接動手,畢竟挑釁只是為著彰顯實力,而真正對上就有點不知死活了,否則今天李青就不會只是帶著這么點小傷回來了,想到這里,嚴浩心中一陣陣發(fā)寒,后怕起來,不敢想象萬一發(fā)生那種情況,李青將是什么樣子。
難以自抑的握住李青的手,將她緊緊摟至懷中,囈語般說:“幸好,幸好,你沒事……”
李青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反射性的要后退,同時聽到他痛苦而壓抑的話,感到話中隱含的溫情和愛護,心中長久徘徊的苦澀、悲痛、茫然仿佛都得到撫慰,雖不致全數(shù)消散,但至少在此刻不再那么沉重的積壓在心頭,她的心,已經(jīng)極其脆弱,完全經(jīng)不起再多的苦難相逼,她很累,每天醒來,對著滿室光亮,都忍不住想,為什么不就此長睡不起,永遠脫離這個冰冷的世界,而此刻,這個懷抱又是如此溫暖又寬廣,一如當年的媽媽,還有后來的院長媽媽,她們都給了她最無私的愛護,現(xiàn)在,就讓她稍稍靠一下,就一會,讓她稍稍歇上一歇,再去面對一切,她靜靜閉上眼,一滴淚順著臉頰滴入嚴浩脖頸。
這滴淚水是那么冰涼,卻又奇異的讓嚴浩感覺炙燙,他整顆心都變得滾熱起來,不自覺的把懷中柔軟的身軀抱得更緊一些,這個擁抱,讓他心頭的希望之火,更加旺盛的燃燒起來。
阿白不知何時滑下李青肩頭,盤在沙發(fā)背上,疑惑的看著相偎的兩人,它沒有從嚴浩身上感到侵犯或是敵意的氣息,所以沒有攻擊他,看著他們,它那動物的單純的心,雖是不能完全明白,但也覺得很平和很安寧,就像,青青帶它去的那個有泉水的地方一樣,它點點頭,對,就是那種感覺,它決定,以后不再阻止眼前這個男人靠近青青了。
……
管杰到來的時候,李青已經(jīng)在嚴浩懷中沉沉睡去,嚴浩輕手輕腳把她抱回臥室,安置好后出來,看到他,輕輕合攏房門,示意管杰跟他去書房。
將白天的事情和兩人的推測一一道出,嚴浩問:“你有什么看法?”
管杰臉上沒了一貫的嬉笑,面色嚴肅,許久才說:“現(xiàn)在看來,東西還沒送到蘇啟明手里,看能不能讓人偷龍轉(zhuǎn)鳳,換掉紙巾,實在不行,也只能讓她先別出門,等等再說?!?p> 現(xiàn)在的情況,紙巾一定很快便會被送去做鑒定,他們不僅要查清紙巾所在,還要不被懷疑的換掉,不然若一個不小心,被對方察覺到,這鑒定不鑒定,結(jié)果如何,都毫不重要了,李青是蘇啟明當年沒有殺掉的孩子,便成為既定事實,到時候,他們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盡快和他背后的勢力達成共識,或是完成某種交易,以換取對蘇啟明的處置權(quán)。
說起蘇啟明背后的勢力,兩人都皺起眉頭,對方不但狡猾,而且行事肆無忌憚,竟然縱容他對管杰出手行警告事宜,這是對嚴氏的直接挑釁,還有最近商場的變換,都是為動搖嚴氏龍頭老大位置所做的鋪墊,這也是今天需要嚴浩親自主持會議的原因之一。
“老大,我看,你還是早作打算的好,青青……我看她的反應,只怕還對蘇啟明……”李青是個矛盾的結(jié)合體,外表看似柔弱,但性情極為堅強,平時形容總是淡淡的,卻偏偏是極重感情的人。
嚴浩揮揮手,阻止管杰的話,說:“你的意思我明白,她不同于我們,她站在道德和親情的夾縫里,何嘗不是備受煎熬,”說到這里,他想起那一滴連他的心都給燒得滾燙的淚水,聲音里便帶了萬分的不舍:“她不想面對,就由我來護她周全,她愿意活在自己的世界也好,下定決心了也罷,我總是要在她身邊,陪著她。”
“老大!”管杰張口結(jié)舌,他知道嚴浩對李青用情已深,但萬萬想不到會到此地步。要知道,他們要行之有效的扳倒蘇啟明,除了和他身后的勢力交涉妥當,最為直接的方法,就是讓李青出面,指出當年的事實,殺妻再娶,連無辜幼女都不放過,這個罪名一旦落實,可比什么貪污受賄,瀆職濫權(quán)好用多了,到時候,受大眾輿論聲討筆伐的蘇啟明必將永無翻身之地,但若她不肯,這事便會大費周折,最重要的是,嚴家身在商界,不適合直接出手插足官場事務,否則,一旦被有心人士猜疑,將會造成天大的麻煩,何況,嚴家原不是什么正經(jīng)生意人,雖然幾經(jīng)漂白,還是有很多見不得光的地方,再因此事被抓住把柄,想徹底翻身將是難上加難。
“阿杰,我不妨直接告訴你,當初,我決定回到國內(nèi)接管嚴氏,也是為著她?!眹篮频耐断铝硪幻墩◤?。
“你,你你……”管杰已經(jīng)不知道說什么好,要知道,國外那是……他一手指著嚴浩,半天才放下,吐出一句話:“算了,你我是兄弟,我自然當仁不讓支持你,為防萬一,我會跟我家老頭說,讓他跟醫(yī)界的朋友打個招呼,注意這點鑒定的事?!?p> 嚴浩露出笑容,重重拍向他肩頭,道:“謝了。”有了管杰這句話,即便是調(diào)換紙巾的事不成功,他基本上也可以放心,以管院長在醫(yī)學界的地位,這事應該不成問題。這聽起來只是輕輕一句話,但行醫(yī)之人最重真?zhèn)?,讓他們?nèi)鲋e或是隱瞞事實,與醫(yī)德上是極為虧損之事,管院長又是高風亮節(jié)之人,能為他做出這種事,實在是為難他了。幸好,這只是作為最后的無法之法,備以后用而已。
“不過,老大,這么說,你還真認識小姑娘十來年了,什么時候認識的,我怎么不知道?”把要做的事情分別交代下去,解決了正事,管杰便忍不住好奇,一臉興味的問。
“那年回來過春節(jié)的時候?!眹篮撇浑[瞞,但也不多言。
“十五歲那年?”管杰問道。
嚴浩點頭。
“不對呀,怎么青青一副不認識你的樣子?”管杰想到李青的態(tài)度,雖然兩人之間存在若有若無的情愫,但她對嚴浩完全沒有他對她的那種熟識感。
“我也不明白,她一向記憶驚人,幾乎達到過目不忘的程度,但對我確實是未曾相識的模樣。”何況,他們相處了那么久,久到從來沒有人和他朝夕相伴的時間可以與她相比,但她怎么會完全忘記。
“你就不好奇,”管杰問道:“不想問問原因?”
嚴浩警告的看向他,說:“不要多事,我有我的理由。”
管杰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商議他:“那幾個挑事的老家伙要怎么處理?”由蘇啟明背后鼓起的風,被人當成風雪看待,妄圖充當掃雪人,把嚴氏掃出梧市,真不該說蘇啟明在拿捏人心思上是把好手,還是嘆息這些人意志不穩(wěn),輕而易舉被人鼓動。
“殺雞儆猴,”嚴浩瞇了瞇眼,一抹凌厲閃現(xiàn),聲音更是冰冷的毫無溫度。
管杰一懔,好久沒有見到嚴浩露出這種神情了,看來,連他都快忘了,面前的人是商場上一向殺伐果斷,毫不留情的嚴氏掌權(quán)人,也該讓外面那些不安分的人,長長教訓了!
兩人又將最近的事情商議個大概,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嚴浩道:“你今天沒事的話,就在客房睡吧,我讓人去酒窖挑壇酒送上來,一起喝點?!?p> 管杰聽到酒,便兩眼晶亮,樂呵呵的應道:“他們那里有我懂得酒,還是我自己去看看來的放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