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書房問對
皇長孫殿下的病情來的快，恢復(fù)的也快。
第二天便開始生龍活虎的，四處亂蹦亂跳了。
然而，快樂的事情總是帥不過三秒。
當(dāng)他看到東宮教諭卓敬那張笑瞇瞇的臉，頓時便有一種大禍臨頭的不祥預(yù)感。
……
朱元璋可不是那么好騙的，即便這騙人的是他孫子。
很快便給朱雄英的學(xué)習(xí)進(jìn)度層層加碼。
尤其是針對他那一手丑的，沒法直視的小楷…
此時此刻，朱雄英滿頭大汗。
以前總聽說那些習(xí)武之人，總會在手臂和腳肚子上綁一些沉重的沙包，借此來鍛煉四肢的力量。
想不到今時今日自己來到這個大明帝國，也有機(jī)會和緣分體驗(yàn)這么一個高端服務(wù)！
右手上綁著一個大大的沙包，怎么著也約莫有半斤多點(diǎn)。
然后一直懸空著右手，并拿捏著手中的毛筆。
開始各種心酸的練字。
…
“卓某這個法子想來，長孫殿下一定很喜歡，如此鍛煉個十年八載，想來殿下定然能夠?qū)懗鲆皇制恋男】??！睎|宮教諭卓敬捋了捋頜下胡須，一臉說不出來的愜意。
想來眼前的這位長孫殿下，如果能把這一首小楷練的極其工整漂亮。
那就可以稱得上是完美了。
功課學(xué)的好，悟性也高，氣質(zhì)和談吐也十分出眾，（雖然會不會時不時的來一句臥槽）
如此出色，也顯得自己這位做老師的也面上有光。
一想到這幾日連綿不斷的受到陛下的賞賜，卓敬臉上幾乎都快樂開了花。
眼前的朱雄英簡直就是自己的搖錢樹呀，那還不得，可勁兒招呼。
當(dāng)然了，作為師長，一點(diǎn)關(guān)懷和愛護(hù)少年人的同情心還是要有的。
“殿下可還撐得住，如果不行了，就叫出來吧。”
卻見朱雄英拿著毛筆的手幾乎快有些打哆嗦。
男子漢大丈夫。說啥都行，就是不能說不行。
看著眼前的皇長孫殿下朱雄英一臉不服輸?shù)臉幼?，卓敬不由一臉好笑?p> 想當(dāng)年自己這般少年時代的時候，也是這般心高氣傲，不肯輕易服輸，不肯輕易低頭。
……
隨手的拿起了一本書。
卓敬臉上，一臉玩味的笑容，“請問殿下，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這種行為考的就是一心二用。
既要注意手底下的字跡，不走形，又要隨時將面對老師的隨意抽查。
這非得倒背如流不可。
可卻見的朱雄英頭也沒抬的張口接話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咦？
東宮教諭卓敬不由得一愣。
本來還打算以他背不出來的借口，讓他抄上個十幾遍。
不曾想，他竟然一邊練字，一邊不假思索的接上上文。
我就不信邪了，卓敬又隨手的翻了一頁，“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
這是《大學(xué)》里的一段文字，字雖不多。
但在這個年紀(jì)，要將它背的倒背如流，滾瓜爛熟，卻也是一件不易的事情。
朱雄英依舊沒有抬頭，不等卓敬話音落下，張口便直接的接上，“故君子必慎其獨(dú)也。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后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獨(dú)也?！?p> 東宮教諭卓敬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背的不錯。不過嘛，背是會背了，可知道其中含義？”
朱雄英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先生。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要因?yàn)槭窃趧e人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而放松自我要求，也不要因?yàn)槭羌?xì)小的事情而不拘小節(jié)，道德原則是一時一刻也不能離開的，要時刻用它來檢點(diǎn)自己的言行。即使一個人獨(dú)處、無人注意的時候，也要謹(jǐn)言慎行，不做失道失德的事。
學(xué)生認(rèn)為，人一生下來便秉承了天命之性，性中存有善根，遇事便生發(fā)出來，如惻隱，如好惡。但這種善心萌動，又往往在最隱微處，只有自己知道。很多貪腐官員通常也是如此，第一次受賄時，內(nèi)心總覺不安，這不安便是善根。如果此時能及時克制住貪欲，護(hù)持善心，也不至于滑向深淵。所謂“慎獨(dú)”，就是要人前人后一個樣，就是要時時叩問自己良心是否有愧?！?p> ……
“好，好…說的好。”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朱雄英尋聲望去，卻見是朱元璋大跨步的走進(jìn)來了。
難怪門口竟然無人通報。
東宮教諭卓敬趕緊朝朱元璋跪拜行禮?！俺紖⒁姳菹??！?p> “行了，行了，免了，都免了，卓卿家教導(dǎo)有功，務(wù)必多多保持，可不能讓英兒這小子偷了懶。這些日子咱見他功課有所長進(jìn)，可不能讓他松懈了去?！?p> 朱元璋面前，向來無人敢擺譜。
卓敬自然不敢放肆，趕忙恭恭敬敬的回答到，“陛下所言極是，接下來，臣自當(dāng)繼續(xù)嚴(yán)格執(zhí)行，不敢松懈?！?p> 頗為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朱元璋看了看趁機(jī)偷懶，停下練字的朱雄英，不由呵呵一笑。
“來來來，大孫啊，咱問你，你剛剛說君子慎獨(dú)，又說人要克制自身貪欲，保持善心，以免滑向深淵。這個貪欲，你如何看待呢？”
一番話說的，朱雄英心里頭直打鼓。
朱元璋的這個話頭可不好接。
照直了說吧，又容易和朱元璋的治國理念南轅北轍起極大的沖突。
可要順著他的性格說吧，又有點(diǎn)自欺欺人。
但該來的總需面對。
朱雄英霍的站起來，大聲的拱手行禮，“回皇爺爺，孫兒有八個字可以概括?！?p> 朱元璋微微一愣，好奇的問道，“哦，說來聽聽，是哪幾個字？”。
朱雄英拿起手上的毛筆，刷刷的便在紙上寫了下來。
只見那張白紙上赫然寫著八個字。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
卓敬看著一愣，旋即心中大喜。
“恭喜陛下，有此賢孫！”
“哈哈，還行…還行，卓卿家，你可莫慣壞了他，??？哈哈哈?！敝煸昂俸俚哪樕下冻龊敛徽谘诘男θ荨?p> 見兩人笑容中對自己充分肯定。
朱雄英也心中不由地暗喜。
卻見朱元璋緊接著便話鋒一轉(zhuǎn)，問了個更要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