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別有虧欠藏心底
徐天弘長嘆了口氣，他本來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打定主意將真相告訴燕昭，但燕昭拒絕聽這個秘密。
或者是已經(jīng)知道了？
不愿意參與？
燕昭又說道：
“徐大哥，我不知貴會打算！但我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尤其與乾隆這等御極天下三十年的至尊而言，沒有什么可以打動他的。無論是你們掌握了他多大的隱私，也無法動搖他的決心！他畢竟當(dāng)了三十年的皇帝，朝堂內(nèi)外，都在他掌心之中。千萬別想著與虎謀皮！”
徐天弘嘆了口氣，他心里明白，燕昭其實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但他卻要表現(xiàn)出不知道的樣子。
最后這話，或許就是看在兄弟情分上才刻意點出來的。
……
送走徐天弘后，燕昭和霍青桐回房。
兩人都是武功高強，內(nèi)力深厚之人。
都覺得剛才勝負(fù)未分，可以再做較量。
霍青桐對長坂坡大戰(zhàn)非常感興趣，希望和燕昭就此戰(zhàn)役展開討論一番。
燕昭自然要扮演七進七出的白馬銀槍將趙子龍。
燕昭正待換裝上陣，門外傳來了聲音。
燕昭出門一看，是文泰來站在院子里。
霍青桐氣哼哼地關(guān)上了門，沒替二人送茶水。
文泰來看霍青桐重重的關(guān)上門，尷尬地笑了笑，問道：
“余兄弟，方便說幾句話嗎？”
燕昭一直沒討厭過文泰來，其實反而對他有些抱歉，有點怕見到他。
今天幾次文泰來要搭話，他都假裝沒發(fā)現(xiàn)。
這給文泰來帶來的感覺，好像是燕昭還在恨他！
其實，他不知道這是因為燕昭睡了他老婆，心底發(fā)虛。
兩人走到中院一個水池邊的涼亭坐下。
月明星稀，已經(jīng)是初冬時分了，有些涼了。
文泰來沉默了會，說道：
“余兄弟，上次冰兒……”
燕昭看向水面，涼亭頂子遮住了月色，同時也掩蓋了他有些發(fā)紅的臉，他遲疑了下說道：
“那夜，駱冰姐趕來，讓我不要忌恨你。說你是個好人！別的就沒多說什么了？對了，她怎么沒跟你們在一起？”
文泰來嘆了口氣，說道：
“上次你走后，她追了出來。我知道她見我對你出手，心底難以接受，覺得我忘恩負(fù)義，她看錯了我。后來，她讓人送來了解穴的法子。還有一封信，只是只有八個字！”
文泰來沉默了會，說道：
“信上寫的是，無顏相見，不如不見！我知道我的行為讓她失望了，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
燕昭心頭一震，心里百感交集！
無顏相見，不如不見！
這是因為她背著丈夫，和他交合了??！
因為她覺得自己錯了，沒臉再見昔日的兄弟以及丈夫了??！
燕昭想著駱冰一人，現(xiàn)在浪蕩江湖，本又是清廷要犯，也不知會遭遇多少風(fēng)霜，多少兇險，不由心里發(fā)苦，問道：
“紅花會人多勢眾，眼線遍布江湖，就沒有她的消息嗎？”
文泰來說道：
“前次聽說去了京城！只是十二弟去了京城，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燕昭點了點頭，說道：
“駱冰姐以往最疼愛我，你放心，我定會找到她！保她平平安安的！”
文泰來幽幽嘆了口氣，說道：
“別說她不愿意見我，其實我現(xiàn)在也沒臉見她。要是找到她，別讓她在江湖亂闖了。找個地方，安全的活著就好！”
……
送走文泰來以后，燕昭一個人又在涼亭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大亮。
回到房間后，霍青桐被驚醒，見到晨光已經(jīng)照進屋子，想到昨日晨練的風(fēng)景，忍不住又有些情動！
燕昭想到駱冰一人孤苦無依，沒有了興致！
霍青桐氣哼哼的起床，去院子里猛練了陣子劍。
燕昭本待即刻離去，但眾人都勸，現(xiàn)在滿天下在搜捕他，尤其在浙江，十?dāng)?shù)萬官軍，幾乎控制住了每條道路。
他固然不怕，也會多有不便，就算要走，也可以晝伏夜行！
臨到天黑，眾人見挽留不住，只得送四人離去。
燕昭的鐵棍標(biāo)志太明顯，不得不舍棄了。
一路上果然三里一查，十里一卡。
四人武功高強，能混過去就混過去，實在混不過去，就大殺一番，沖殺過去。
這一日，終于出了浙江，到了宣城！
排查的力度小了很多，這邊高手也不多，四人也放下了緊張心思。
四人最近都沒休息好，便尋了家上等客棧。
客棧掌柜的盯著四人看了又看，心中驚疑不定！
燕昭掏出一錠銀子，真氣涌動，啪的一下，拍進柜臺。
掌柜的倒吸了口涼氣，立刻親自將四人帶到后面的一個小院內(nèi)。
臨走時，掌柜的想了想，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了院子。
陳正德笑道：
“你們猜，這掌柜的會不會報官？”
燕昭笑道：
“要不打個賭！我賭他不會！”
陳正德?lián)u頭道：
“那我不賭！”
陳正德夫婦幾十年江湖經(jīng)驗，自然知道民不報官不糾的道理。
掌柜的明顯已經(jīng)認(rèn)出四人身份。
不報官，沒人追查就混過去，就算敗露了，大不了打點下，也沒什么。要是報官，這個殺星這陣子的名頭太嚇人了，鬧起來兜不住。
畢竟，燕昭刺殺皇帝，斬殺皇帝疼若親子的?？蛋玻[的太大。
八百里急報下，舉國上下，除了偏遠(yuǎn)地區(qū)，幾乎沒有覆蓋不到的地方了。
掌柜的其實心里想過，或許官老爺也不想讓報官！
不報就不用去抓，不抓捕就沒風(fēng)險。
報了去抓捕，這個喜歡敲碎官老爺腦袋的殺星，萬一覺得這宣城老爺?shù)念^看著不錯，也想敲一下，那可要了老命！
惹不起，惹不起?。?p> 四人遂各自進屋洗浴換衣，約好呆會找家好點的酒樓大吃一頓，祭祭五臟廟！
至于官兵追捕，這樣的小地方，沒有朝廷精銳部隊，四人都沒放在心上，真要來了，大殺一番就是了！
霍青桐和燕昭，有些日子沒有好好溝通了。
現(xiàn)在雖然時間不長，但也夠兩人簡短的吃了個快餐。
吃完以后，霍青桐精神煥發(fā)，面如春花。
出來后，關(guān)月梅瞪了眼燕昭，燕昭搖頭苦笑。
……
四人出了客棧，尋了家高檔酒樓，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
剛坐下，燕昭就聽到身后有幾個江湖漢子在談?wù)撍?p> 有個漢子說道：
“說起我坐地虎關(guān)某人，這些年闖蕩江湖，真佩服的也沒幾個。但說起這打遍天上地下無敵手的追命閻羅燕大爺，那我關(guān)某人是心服口服！”
另一個人笑道：
“是不敢不服吧？不服那閻羅爺一棍子敲下來，你說你這腦袋碎還是不碎？”
坐地虎笑道：
“那保準(zhǔn)是會碎的！別說我這腦袋會碎，你銅頭鷹這腦袋也經(jīng)不起閻羅爺一棍子！”
那叫銅頭鷹的笑道：
“其實閻羅爺這名頭，我早就聽說了。開始還覺得這世上怎么有人敢取這樣囂張的名頭？后來聽說了火手判官折在閻羅爺手上，接著他又?jǐn)×送蹙S揚，我才知道人這是謙虛！”
坐地虎問道：
“不是說，燕大爺這名號是跟火手判官斗的時候才出來嗎？你怎么能早知道？”
銅頭鷹笑道：
“這你就有所不知。我妻弟的舅舅的侄兒的妹夫，有次去關(guān)西，看到燕大爺一拳干倒韓文沖，回來就跟我們說了。后來，我才聽到，原來燕大爺在打敗韓文沖之前，竟然先廢了火手判官！據(jù)說都沒用十招！”
坐地虎又說道：
“據(jù)說閻羅爺身高一丈，膀?qū)捬鼒A，手上的鐵棍重達三百八十斤！先是在幾百高手之中，數(shù)萬官兵圍困之下，猶然重傷乾隆。又在萬馬叢中取了福康安首級！這樣的人，就算古之惡來也比不了吧？”
霍青桐三人都似笑非笑的看著燕昭，燕昭搖頭苦笑道：
“哎！人一出名，就是麻煩！”
不多時，酒菜端了上了，四人還沒開始動筷子，有個捕頭就帶著人上樓了。
那捕頭一邊走，一邊大聲說道：
“衙門里接到了上面的消息，說欽犯燕昭已經(jīng)出了浙江，到了我們這片。大家伙要是看到了，早點報官，要是線索有用，老爺會重重獎賞。要是能捉住那燕賊，怎么也得封個大官給你當(dāng)?shù)亍！?p> 說話間，那捕頭看到了燕昭四人，他頓時愣住了，“天山雙鷹”的標(biāo)志太顯眼了，見了就沒有不對上號的。
他手下意識的摸住了腰間腰刀。
燕昭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那捕快，放下了杯子。
那捕快嚇的急忙后退，死死的盯著燕昭，腿不停的哆嗦著。
那捕頭的行為不但讓幾個捕快訝異，也讓酒樓的人紛紛反應(yīng)過來，都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
酒樓里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之中。
燕昭又拿起了筷子，那捕頭手一抖，忽然轉(zhuǎn)過身，大吼道：
“反賊在哪？我就說這里沒有反賊的吧？走走走，去別的地方排查排查！”
有個捕頭走過來，指著燕昭說道：
“頭兒，我覺得這四個人很可疑？要不要抓起來審審？”
捕頭一巴掌拍在那捕頭腦袋上，罵道：
“可疑你娘！審你爹！這四位客官一看就是京城來的大人物，你瞎了狗眼了！”
這捕頭越說越氣，一腳將那捕快踹下了樓，跟著趕緊跑了下去。
接著，捕快的聲音響了起來：
“快追，快追，別讓反賊跑了！”
陳正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酒樓的人也紛紛笑了起來。
……
笑聲停了下來，那坐地虎一桌走了過來，開始沒有認(rèn)出燕昭并不奇怪，畢竟他們只是聽江湖傳聞，不像官府有著四人的具體描述。
他見禮道：
“在下關(guān)舟，江湖人稱坐地虎，見過燕大爺和兩位前輩，以及這位女俠！”
燕昭也不好失禮，跟著起來和眾人見禮一番。
關(guān)舟等人見陳正德臉露不愉快的神色，頗有眼力見的說道：
“不打攪四位用飯了。要是燕大爺需要個跑腿的，盡管吩咐。在下別的本事沒有，跑腿送信是很擅長的！”
燕昭笑道：
“好說好說！”
坐地虎關(guān)舟走回去后，想了想又遲疑了下，轉(zhuǎn)身回來，又說道：
“燕大爺，有件事情不知該說不該說！”
燕昭道：
“請說！”
關(guān)舟問道：
“我聽江湖傳言說燕大爺和紅花會眾位好漢有舊，不知是也不是？”
燕昭道：
“關(guān)兄有話直說！”
關(guān)舟道：
“昨天紅花會的十一當(dāng)家駱冰，駱女俠在城外好像遇到了大敵！”
燕昭“騰！”地站了起來，喝道：
“你說什么？在哪？遇到的是誰？”
關(guān)舟驚了跳，說道：
“聽說是關(guān)東六魔中的三位！不過駱女俠騎的是一匹寶馬，據(jù)說惡斗了一番，去了北邊了。關(guān)東三魔又追了下去！”
燕昭目露兇色，說道：
“該死的東西！”
燕昭對霍青桐三人說道：
“兩位前輩，妹子，我要去先救四嫂。”
霍青桐三人也跟著站了起來，說道：
“要不一起去吧？”
陳正德也說道：
“以你的武功，單打獨斗，天下幾乎沒有對手。可關(guān)東三魔都不是好相與的。尤其大魔滕文雷是個了不起的高手。我雖遠(yuǎn)在回疆，依舊聽說過他的名頭！”
燕昭嘆道：
“這關(guān)東六魔中三個已經(jīng)死了，是我讓人帶話讓他們來找我報仇的。所以，四嫂這次的災(zāi)劫，是因我而起。我速度快，你們隨后跟來吧！”
燕昭話音未落，手在窗口一搭，跳了下去，邁開雙腿，施展輕功，往北邊追去。
不多時，到了城門口，城門口進出人較多。
在酒樓遇到的那個捕頭，帶著人正在城門口排查，見到燕昭忽然出現(xiàn)，以為剛才自己冒犯到這個殺星，現(xiàn)在是來殺自己的，不由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他哀求道：
“大爺，放過小的吧。小的家里還有八十歲的老娘要養(yǎng)??！”
燕昭沒耐心和他說話，喝道：
“你不要捉拿反賊嗎？找到了嗎？”
捕頭一愣，好像不是來殺自己的，他下意識地問道：
“小的是該遇到還是沒遇到哩？”
捕頭這一跪，嚇的人紛紛躲開，前面閃出一條路來。
燕昭懶的理他，提氣縱身從城門口掠了出去。
一個捕快見燕昭走遠(yuǎn)，急忙去扶捕頭，說道：
“頭！反賊已經(jīng)去的遠(yuǎn)，你別跪了！”
捕頭撐著捕快的肩膀站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罵道：
“我跪你爹！我是膝蓋軟。哪來的反賊？那明明是北京來的貴人！”
捕快心里暗罵，卻陪著笑說道：
“是是！沒有反賊，只有北京來的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