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成團》第一期的錄制時間很長。
縱使節(jié)目組中午就開始工作了，但是一直錄到隔天早上六點多，第一期的錄制工作才算是完全結束。
天都亮了。
錄制大棚正南門口，許漢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男人肩上還扛著一個小型攝像機。
三人一路往南走去，大概走了將近1公里，終于從影視小鎮(zhèn)中走了出來，來到了正南門偏東的一個公交站臺上。
這里是“影視小鎮(zhèn)站”，97路公交車會從這里經過，向市區(qū)開去。
此刻站臺上空無一人。
許漢走到站牌前，研究了一下站點信息，又探出頭，往右手邊遠處看去，卻沒看到公交車的蹤影。
最后他回過頭來，看向已經在板凳上坐下的兩人，“這公交車幾分鐘一輛？”
站點信息上沒寫97路幾分鐘一輛，不過這兩人是這邊的工作人員，應該清楚的吧？
那一男一女對視了一眼，誰也說不出這個答案來：來這邊工作的除了群演之外，有幾個會坐公交的？不是自己有車接送，就是打的，根本沒人坐公交的好嘛。
“不知道?！?p> 最后還是那個女的回答了許漢的問題。
女子二十來歲，看樣子像是剛畢業(yè)沒多久的大學生，長得還挺漂亮的，頭發(fā)在腦后扎成了一個高馬尾，顯得很干練的樣子。
她叫方沅君，是《一人成團》節(jié)目組的人。
那個扛攝像機的叫曹綱，是《一人成團》節(jié)目組的攝影師。
兩人是分配給許漢的跟拍人員。
就像許漢曾看過的資料一樣，《一人成團》節(jié)目組不讓選手住宿舍，而是讓他們各自回家。另外，節(jié)目組還給每一位選手都安排了兩位跟拍人員，跟拍全程，這兩人就是。
其中，曹綱是攝影師，負責拍攝許漢的日常。方沅君是“臨時經紀人”，名字好聽點，其實就是個助理，負責在節(jié)目組和許漢之間溝通聯(lián)系。
見這兩人也不知道，許漢又探出頭去，向右手邊來路的方向看去，97路沒看到，但是看到有一輛SUV開了過來，在站臺前停了下來。
后排車窗搖下，一個年輕男子的臉露了出來，很是疲憊，但還在努力笑著：“打不到車嗎？要不要捎你們一程？”
許漢背了所有選手的資料，一下就認出了這人正是《一人成團》的36位參賽選手之一。
他猶豫一番，想要答應——錄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他也不例外。
而且和那些選手不同，許漢一晚上都在演戲當托，搖旗吶喊了一整個晚上，嗓子到后面都有點啞了，尤其疲憊。
但是方沅君率先出聲了，“不用了，謝謝?！?p> 方沅君也累。
她雖然不像選手導師們一樣在臺前錄制，但是也陪了一整個通宵的，此刻困頓無比。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開自己的車把許漢送回去。
但是不行。
當方沅君知道許漢沒開車、也沒打車，而是坐公交來，并且打算坐公交回去的時候，她就打定了主意——這個公交車她坐定了！
許漢和曹綱也坐定了，誰都不能例外。
那位選手又邀請了一下，見方沅君態(tài)度堅決，最終也就放棄了，“好吧。”之后這輛SUV重新啟動，向市區(qū)的方向開去。
許漢也沒要求方沅君改變主意。
他現(xiàn)在名義上是選手，但實際上跟這兩位一樣，都是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而且他還是個“外包的臨時工”，自覺身份不如這兩個“正式工”。
他們說什么……那自己就配合吧。
之后，又有好些車輛從站臺前駛過，以SUV為主，檔次嘛……許漢不認識車，也看不出來。
這些車似乎都是《一人成團》選手們的車，其中又有好幾人邀請他們上車捎上一段，里面還有許漢最熟悉的那位選手杜秋恒，但是這些邀請都被方沅君拒絕了。
這樣幾番后，許漢不由問道：“他們都有車？”
節(jié)目組給君正傳媒的資料上，除了像唐棠這樣有著“經濟賣點”的選手外，其他選手的經濟狀況一概沒提。
許漢還以為這些選手很多人經濟狀況不怎么好呢。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辛辛苦苦來參加這個節(jié)目博出位了，不就是為了出名掙錢嗎？
可現(xiàn)在一看，怎么都像是有錢人的樣子呢？——在許漢的概念里，能有錢買車，那就是有錢人了。
沒看小姜老板都只能開電瓶車嘛！
聽了許漢的話，曹綱沒吭聲，方沅君解釋道：“不一定是他們的車，也可能是公司的，不過大多數(shù)還真就是他們自己的車?！?p> 她看了一眼許漢身上的衣服，想到對方的選手托身份，又道：“現(xiàn)在真窮的選手是越來越少了，有錢人家的孩子來參加選秀的是越來越多了。就算不像那個唐棠家那么有錢，但至少也是衣食無憂，家有幾套房的，買輛車還不是灑灑水?！?p> “你想想看，想要上位，業(yè)務能力得有吧？業(yè)務能力也不是天生的，靠公司安排的老師，大多不靠譜，還是得自己花錢請好的老師，甚至請明星老師，這樣才能讓你贏在起跑線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還有后期的形象設計、營銷、資源什么的，光靠公司哪行？哪能有突出優(yōu)勢？都得自己額外掏錢?！?p> “這年頭，沒幾個錢還想當明星？”
許漢不解：“那他們還辛辛苦苦來參加這個比賽干嘛？”
方沅君道：“有的純粹是為了出名出風頭，想要享受當明星的感覺，像那個唐棠就是，有的就還是為了出名掙錢。在這一行要是混出來，掙錢可比做小生意容易多了。”
許漢點點頭。
他這才知道，《一人成團》的這些選手里，敢情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窮人?。?p> 哦，不對，用小姜老板的話說，自己是窮逼——連“人”都算不上。
方沅君對許漢說完后，又對曹綱說道：“這段剪掉。前面邀請坐車那些也剪掉，另外那些選手身邊的攝影師拍下的畫面，我會跟上面說的，都剪掉?！?p> 曹綱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兩人談話間，97路公交車終于來了。
三人排隊上車，方沅君和曹綱用手機刷卡，許漢投幣。
“影視小鎮(zhèn)”站是第二站，大清早的人很少，全是空位。
方沅君和曹綱就想在前面坐下，許漢卻要他們去后邊：“前邊人一滿很快就要讓座了，坐后邊好。”
他在南江市的這大半個月不是白呆的，公交坐了不少次，已經總結出規(guī)律來了。
方沅君眼睛一亮，拿起手機記了下來，記作了“重要剪輯點”。
在許漢的帶領下，三人來到后排坐下，許漢和方沅君坐一起，曹綱隔著過道坐另一邊，拍著他們。
剛坐下，方沅君就開口跟許漢聊了起來：“你怎么沒用手機刷卡，而是投幣？現(xiàn)在出門帶零錢的人可是不多見了?！?p> 許漢：“我手機刷不了卡。”他說著，掏出了自己的那個古董老人機。
“這還是我從山里出來的時候，我爸給我的，說在外面沒手機不行，結果到了外面才知道，這種手機也不行了，現(xiàn)在都要智能手機。不過智能手機太貴了，最便宜的也要八百多，這個手機就先用著吧?！?p> 方沅君看到這個“風塵仆仆”的古董老人機，眼睛更亮了，像是餓狼見到了肥雞，右手低垂，對著曹綱隱蔽地比了個手勢。
曹綱也不傻，都不用她暗示，鏡頭已經對好了這個古董老人機。
“那你經常坐公交嗎？我看你很熟練的樣子?！闭f完投幣的話題后，方沅君又聊到了公交。
許漢：“嗯，平時要是路近一點、就兩三公里的話，事情又不急，還能走過去。不過要是路太長了，事情又急，就只能開電瓶車了，要不然就是坐公交……”
方沅君跟許漢聊著，越聊越興奮。
當別的選手們紛紛坐自己的車、公司的車回去，最差也是叫車回去時，自己跟的這位選手卻是坐公交車回去，這是不是個亮點？
這正是她有車也不開，也不讓許漢搭別人的車，執(zhí)意要許漢坐公交的緣故。
當“選手富有”常態(tài)化時，一個窮到坐公交的選手，毫無疑問會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更何況這個選手還不是裝窮，而是真窮！
古董老人機、投幣、嫻熟的“往后坐”，這些翔實的細節(jié)都證明了這一點。
哼哼，那些家伙以為自己是繡花枕頭空降兵，看不起自己，把這么一個選手托扔給了自己。自己就讓那些家伙看看，就算是一個選手托，在自己手下也能玩出花來！
方沅君此刻充滿了斗志。
……
當許漢他們三人坐公交的時候，成玨正在和王博吃早餐。
王博把手中的雞蛋一口吞掉，看著正埋頭喝餛飩的成玨，猶豫了一下，問道：“玨姐，你怎么不跟小君說下那個許漢的身份呢？就跟她說個選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