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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雨深算了一下,后天中午肖蓉一回來,他們倆就包輛摩托車過去。晚上吃過飯,再喊輛摩托車送他們回黃鎮(zhèn)的家,這樣就不誤事了。隨后,他打了大姑家的電話,把后天要帶肖蓉來的情況跟大姑說了。大姑滿口答應了,叫他們盡量早點到。
去大姑家的這天,天氣異常的好,田野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朱雨深和肖蓉乘了一輛摩托車。朱雨深坐在中間,肖蓉依偎在他的背上。車子急速地向前開著,一路上風吹在臉上、身上,還是有不舒服的感覺。但他們倆的心情無比愉悅,他們都穿了自身最好的衣服,肖蓉還涂了點口紅。
進村后,他們倆都能感到有若干雙眼睛在審視著他們。他們昂著頭,牽著手,走向大姑家。這種好的感覺對于朱雨深來說是空前的。大姑、小姑都在院門口站著迎接他們倆。
進到屋來,朱雨深才發(fā)現他的傻表姐和她的孩子依舊在這里。吃過飯后,一家人先都在表姐睡的大房間里邊看電視邊聊天。小姑姑和肖蓉兩人蠻投緣的,兩個人滔滔不絕地談著工作上、生活上的事。
表姐坐在那里,先盯著肖蓉看了好一會兒,繼而呆坐在床上一言不發(fā)。大姑給朱雨深使了個眼色,朱雨深便跟著大姑來到后面的廚房間。
朱雨深領會到了,大姑肯定有什么話要對他說,他也不急著問??创蠊迷阱伹懊χ赐?,他就坐到小凳子上。
大姑說:“你和這個丫頭在一起不少日子了吧?”
朱雨深說:“是啊,年前一個多月辦了結婚證后就住到一起了?!?p> “那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辦結婚的酒席呀?”大姑問。
朱雨深說:“五一節(jié)吧。我們倆現在正在籌備著呢。下個月先去城里拍結婚照?!?p> 這時,朱雨深發(fā)覺姑姑朝他的背后看著。他回過頭一看,原來表姐已站到了他的背后。她好比游魂一樣,來的時候一點聲響都沒有。
表姐插話說:“小深,你怎么找了這么個壯壯的老婆?你應該找個瘦的女人做老婆。瘦得皮包骨頭才好,臉上也不能有什么肉?!?p> 聽了這話,朱雨深盯著表姐的臉看了一會兒,覺得她真是奇怪。
姑姑沖表姐吼道:“你來胡說什么?你快去前面那家看看,你爸爸可能又去賭了。你找到他,告訴他如果輸錢了,我跟他沒完?!北斫氵@才飄啊飄地飄走了。
姑姑繼續(xù)說:“你們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了,她是吃藥還是咋的?不然怎么沒懷孕???”
這一問,讓朱雨深有點難堪。他快速地說:“也沒怎么。我們想如果懷孕了,就早點辦結婚唄。這也沒什么關系?!?p> 姑姑神秘地看了屋外一眼,小聲地說:“她們家跟你隱瞞了情況,我也是才打聽到的。這個丫頭小時候生過一場病。結果病是治好了,但沒有了生育能力。你吃虧了吧!”
說到這里,朱雨深不吱聲了。說真格的,至少目前,他對撫育小孩根本沒什么興趣。以前他也想過還是做丁克家族舒服,所以他并不太在意這些。他以前看過俄國作家契訶夫的一篇小說里說,一個作家為了更好地寫作,不愿為家庭所累,毅然離家出走了。
朱雨深自己也寫過不少文字的作品,他當然能理解小說中那人的做法。他在想著這些,他也不想反駁姑姑,因為這種反駁在姑姑看來一定是不可理喻的。
他的不太在意,卻讓姑姑看作了由于太在意而傷感。姑姑哀聲嘆氣一番,她自責道:“這事怪我,要是早點把我們村前汪家的女兒小芹介紹給你,就不會這樣了。
你可能不知道,為你的這事我可沒少花心思。你說去年上半年,我是不是打電話問過你有沒有對象?你說正在談著呢!我不知道是不是你那時正跟這個肖家丫頭在談著。在問你之前,我老是以為你這人老實巴交的,如果沒有外人幫忙,你是談不成對象的。
我那段時間一個勁地往小芹家跑,小芹母親是答應了這樁親事。但小芹在外地打工,在電話里她也跟我說她愿意跟你談。這事講起來也怪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就好了,那樣你也不會再叫別人幫你物色了。他們家都同意了,你這邊卻說已經談了。你的這個情況,我都不敢跟小芹家里人講。不然她們家人肯定要罵我耍人,跟我沒完。
正當我準備到你們學校來做你的思想工作,要求你放棄肖家丫頭,來跟小芹談,讓我好做人時,豈知小芹這時卻在外面跟一個侉子早就好上了。那段時間鬧分手,才同意父母在家里幫她物色一個?,F在他們倆又和好如初了,就什么都不要談了。這個丫頭,也鬼的很,想來好險。”
關于汪小芹,朱雨深是認識她的。她雖然長相清秀,但穿著、打扮、言語都比較土。打心眼里說,他覺的自己在黃鎮(zhèn)大華服飾接觸的這幾個女孩中,哪個都比她洋氣。以前朱雨深來大姑家玩時,偶爾也能遇到汪小芹上門來聊天。她雖然土氣,但似乎有強烈表現自我的欲望,講話細聲細語、扭怩作態(tài)。
最后一次見她,是在去年正月里,從姑姑家回黃鎮(zhèn)時,在村上遇見她了。那裝束、那打扮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用美麗、性感等詞來形容她似乎還不夠。那日覺得汪小芹好看,朱雨深也就是多看了幾眼完事。
他絕對沒有想到,半年多以前,姑姑竟然在秘密行動,要把他們倆輟合成一對!所以,他一直微笑以對姑姑的夸夸其談。不過他覺得,那個北方人搞定了汪小芹,還是蠻爽的。
姑姑又說:“哎,小深,你是不是覺得有點可惜???我可是這么認為的。你知道嗎?小芹已經和那北方侉子結婚生小孩了。前兩天才回來拜年,現在還沒走呢。我說可惜,一是對于你來說呢,小芹她可是個正常的女子,你看,現在兒子生了,你娶的這個肖家二丫頭可不怎么靠譜。噢,對了,聽說她姐夫瘋掉了,她姐姐跑了,還丟了一個小男孩給家里。這下好了,你們養(yǎng)不出自己的小孩來,還得幫人家撫養(yǎng)孩子。哎,真是太糟了?!?p> 姑姑停了一會兒,又繼續(xù)說:“另外,不瞞你說,我也覺得小芹是可惜了。她這個好端端的丫頭,長相啊什么的都很好。她一過二十歲,上門說媒的人一撥接一撥的。她媽也是死腦筋,偏偏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小芹這丫頭又本份,這事她說全憑家里做主。講起來,她媽同意小芹跟你談也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了。
這事主要還是因為小芹她爸在外打工一直靠你姑父混,她媽主要是給我面子。但是結果沒想到啊,小芹竟然就跟那侉子跑了,跟他把肚子折騰大了。就這樣,去過男方家的她媽,還是不同意這樁親事。結果小芹硬是把家里的戶口簿偷了出去,和那男人辦了結婚證。那樣她父母沒的說了。
聽她媽說,他們反對是有道理的。那男的家弟兄三個,只有三間瓦房。老兩口住一間,三個兄弟一個人一間都攤不上。人家說家徒四壁,他們倒好,連四壁都沒有,這不害臊嗎?小芹媽嘴也不好,存不住話,把這事都說了出去。結果那些先前托人上門提親的人可樂了,他們說:你傲呀傲,結果看搞出了什么名堂?我們這里,哪一家的條件不比那里好八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