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哪里差了？聽張聰說你后來娶的老婆長相并不差啊，只不過情況特殊，得了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實際上，我的條件比你還差呢。我家里的情況你應(yīng)該也是知道一些的?！敝煊暾f。
王擔寶聽后搖了幾下頭，他說：“我跟小蕓結(jié)婚那檔子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還是慢慢跟你說吧。
讀中學(xué)時，我在你的隔壁班。那時，你可是個紅人啊。咱們這邊的兩個班，老師都是一樣的。不管大考小考，你的成績總是兩個班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我們的班主任和其他老師都常在班上講你的好。
初三時，我位置前面坐了兩個同一個村的丫頭，他們都是山里汪村人。那個長相一般的丫頭叫汪琴。好看一點的叫汪小蕓。也就是我娶了她，現(xiàn)又過世了的這個女子，這事也是無巧不成書啊。這兩個丫頭都鬼得很?？梢哉f，整個初三一學(xué)年，她們倆沒有認真聽過一節(jié)課。本來班上人就多，我們個子大的人坐在后面，整天打打鬧鬧，做些小動作，哪有心思學(xué)習(xí)呢？
兄弟你說你條件差，也跟屎一樣。但我告訴你，成績好就是不一樣！再說你人雖然人瘦毛長的，但你也有幾份帥氣，眉宇間透出的氣質(zhì)很不一般。你可能沒想到，我前排的那個汪琴她喜歡你，也就是暗戀你。那是我偷看她的日記本發(fā)現(xiàn)的。這個丫頭雖然成績不咋樣，講話水平也不行，但她狂愛寫日記。我看她經(jīng)常寫，寫好鎖進那個硬紙板框框里。見她有時寫這玩意時鬼鬼祟祟的，這才引起了我的興趣。
有一次她的鑰匙掉到我這邊來了，我撿了暫時沒有給她。到中午，趁她不在，火速打開了鎖，取出了她的那個小本子。一看，我特媽的興奮的不得了。雖然上面主要是記錄她的一些雞零狗碎的事，但敏感的東西還是很多。比如她感嘆愛情好殘忍、心情好苦惱之類的。在中間的位置，她寫道：
我發(fā)覺自己對朱雨深有點好感。雖然他們家窮，但他還是蠻酷的。關(guān)鍵是朱雨深性格怪，不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鬧，很純潔。這也可能是沒有人喜歡他的原因。要是他家里條件好一些就好了。
在另一張上，她又記錄了期末你在全校大會上領(lǐng)獎時的樣子。說你領(lǐng)獎后跟成績好的女生在一塊說笑，讓她很不爽。說你如果再這樣，她就不把心放在你身上了，看你怎么辦？”
朱雨深聽到這里，不禁笑了起來。他說：“還有這種事？我當時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你不會是瞎吹出來跟我開玩笑吧？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當時可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啰?！?p> “有啥福不福的，你想得太美了！”王擔寶大聲說，“一個小黃毛丫頭，長相又欠佳，沒心學(xué)習(xí)，想點歪歪心思，這能代表什么？如果我沒有去偷看汪琴的日記，老鬼知道她暗戀你?。磕愠煽兒?，人又聰明，有前途，這才是王道。你看，如今你的小日子不是過得有滋有味的嗎？我提汪琴主要也是為了說明小蕓的事。小蕓啊，也是個不幸的人啊?！?p> 說到這里，王擔寶用手指了一下屋后。朱雨深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真是世事無常！王擔寶已低了頭。
一陣涼風帶著水汽吹了過來，朱雨深感到胸口有點疼。他想起了自己走上工作崗位前那些如履薄冰的日子，那時稍有不慎，就會掉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當然，自己最終還算可以，這其中也包含了機遇好的原因。關(guān)于王擔寶所提的，這個汪琴暗地里喜歡他的事，他想就算當時自己知曉了，也是會萬分尷尬的。自己當時如臨深淵，前程未卜，悲觀死了，要一個女孩喜歡自己、拖累自己做甚？
理想主義者也許會把這番情節(jié)描寫成，一個大家閨秀來拯救他這樣的一個潦倒的才男，但是那樣的女孩真會有嗎？就算有，他也不能害人家啊。他想起了川端康成與伊豆的舞女之間的事。
他覺得康成放棄了那個喜歡他的舞女千代，主要還是自信心不足。因為后來康成成為了大師，人家就說是他看不上那個舞女。但是當初，除了千代，還有哪個女子對他好過呢？就如眼前的王擔寶，如今還不是……
朱雨深覺得自己也沒資格同情人家，他自己并沒從以前的陰影中走出來。
王擔寶忽然大聲說：“汪琴的事，咱就不再多說了。她后來嫁了一個禿頭的莽漢，已經(jīng)生了兩個小孩了?，F(xiàn)在也搞得又臟又老氣。聽說他們夫妻倆因為日子過得窮，經(jīng)常吵嘴打架。她現(xiàn)在的家就在山那邊，我經(jīng)常能碰到她。吔，你還真別說，當初她要是大膽一點，賭一把，黏著你不放，應(yīng)該就做了你老婆了。你又不會虧待她，那現(xiàn)在她的日子過得要好些。但這也只是假設(shè)。她喜歡你，是只會悶在心里的，這事成功的幾率也不大。
相對于汪琴，小蕓當時要純一些，也實在一些。想想，我當時也蠻惡心的。偷看了汪琴的日記后，便把她喜歡你的事跟我的同桌肥崽和小蕓講了。肥崽是個喇叭筒子，沒事就在班上大叫。說什么汪琴喜歡朱雨深嘍，王擔寶偷看日記發(fā)現(xiàn)了這事嘍。大伙便都拿她說事了。小蕓也攻擊汪琴說：看不出，你的花花腸腸還蠻多的嘛？你們能怎么樣呢？
汪琴當時就是哭，并且踢了我好幾腳，這也夠難為她的了。后來，我怕汪琴羞得不行，精神搞壞了，就叫大家不要鬧這事了。肥崽他們也答應(yīng)了。但肥崽就是不長記性，有次你來我們班，到咱前面找我們班長有事，肥崽就打了汪琴一下說：你男人來了！汪琴當時羞得脖子都紅了，她趕忙把臉枕到胳膊上。事后她有好幾天沒來上學(xué)。她不在時，小蕓就和我大談特談你和她的事，盡管你當時對這事全然不知。談著談著，我和小蕓親近了不少。
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她了。上課時啥都聽不進去了，老是盯著小蕓的左腮和頭發(fā)看。夏天時，小蕓穿了件比較性感的衣服，兩肩頭都露在外面。我情不自禁地就伸咸豬手去摸。但是她哪肯被我摸呢？偷摸一下，我要被她罵一個小時，也太不劃算了。
你還真別說，這男人啊，要是一動了那心思，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我那時，一日不見小蕓就如隔三秋；看到她跟別的異性說笑，我的心里也跟貓抓的一樣難受。你說，我后來娶得了病的她，難道是一時沖動嗎？我的心里早就有她了呀！
兄弟你可別說我那早戀蠻夸張的，張聰也跟我一個鳥樣。他應(yīng)該跟你講過，中學(xué)后期，他一轉(zhuǎn)校就迷上了一個小靚女，叫什么李露露。據(jù)說那女人還跟你有過來往。只可惜她是失足婦女，好男人看不上，聽說她現(xiàn)在也病得不輕。想來張聰沒跟她走到一起，倒是對的。你看我這……鬧哄了一陣子，痛苦一輩子啊。”
朱雨深一直默默地聽他講著。他沒想到，張聰也是個心里擱不住話的人。關(guān)于李露露的事，他真的不愿再提及。同時，他也不愿再向王擔寶透露什么了，免得再被廣而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