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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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跑著來到朱雨深身邊,于是他們并排向前走。摩的師傅蹲在了舊房子屋檐下邊躲雨邊抽煙。
許曉娟告訴朱雨深,她平時就住在店里。老板娘謝大華家在鎮(zhèn)邊上。謝五妹的家雖屬鄰鎮(zhèn),但離黃鎮(zhèn)很近,平時她們都是騎車早出晚歸。她自己半個月回一趟家。都是第一天上午回去,第二天上午過來。這條路上一貫來車流、人流都不多,下雨天就更少了。
許曉娟看朱雨深推著車還背著禮品,就在自己包里找出兩個大塑料袋。叫他停下來,幫他把東西扎好綁到了后凳上。然后她右手接過傘,說讓她來撐。
江南的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就如無數(shù)根透明的絲線在大自然中密密斜織著。遠(yuǎn)處的山坡的上半部已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的景象,到處都是濕濾濾的。
朱雨深見許曉娟走的慢,他也放慢了腳步。此刻,除了雨聲,他只能聽到她的呼吸聲。他們緩慢地走著。
朱雨深左眼的余光一直瞟著許曉娟。他想,在這個美女的稱謂漫天飛的時代,真正的、不加修飾的美女其實少之又少,但許曉娟就能算得上。
想想那個張愛玉口中的老光棍,也就是許曉娟的男友,真是艷福不淺。
許曉娟把傘盡量往朱雨深這邊撐,以致于她的左肩上被淋濕了。朱雨深下意識地用手摸了一下她的左肩,說:“你這邊都淋濕了,往你那里去一點吧。”
聽他這樣說,許曉娟才把傘扶正了。這把傘是學(xué)校團(tuán)總支發(fā)給朱雨深的紀(jì)念品,很大也很厚實。不像現(xiàn)在的有些花傘,根本遮不住雨。傘撐正了時,基本上他們兩個人都能罩住。
默默地走了一段后,由于朱雨深先開口說話,許曉娟也打開了話匣子。她問道:“聽玉琴姐說你先是準(zhǔn)備在我和五妹兩個人之間選擇一個,讓她保媒是吧?那你怎么就看中了五妹了呢?是不是覺得我長得沒有她好啊?”她這種假意自貶的話把朱雨深堵得慌。
他連忙解釋:“這怎么會?你長得是如此之好!然而……后來聽張愛玉說你已經(jīng)有對象了,我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
這話一出口,朱雨深就后悔了,他覺得這話可能是在揭她的傷疤。果然,許曉娟聽后臉色大變,垂下了眼光,嘴上念叨著:“她怎么能這樣說我?”
然后他們繼續(xù)沉默著。盡管如此,因為有美女傍在身邊,朱雨深覺得通體舒暢。雖路途遙遠(yuǎn),他也并不著急,就這樣慢悠悠地走著也很好。偶爾對面駛過來一輛敞開式的三輪車,車上人都要看看他們。
許曉娟卻全然不知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她甚至也忘了近在身旁的朱雨深。她陷入了深度的沉思中,雙腿機(jī)械地走著,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她咀嚼著這些痛苦的記憶是怎么坑害了自己、折磨自己,導(dǎo)致自己最終都不如謝五妹被人看好。
從讀初三開始,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在所有課程中,她的語文成績最好,有時單科能排到班上前幾名。教她們語文的班主任好像越來越關(guān)注她,不但上課時經(jīng)常點她的名回答問題。上完課叫學(xué)生們自習(xí)時,班主任也經(jīng)常擠到她和另外一個女生坐的位子上,單獨和她談心。還跟她吹古今中外的文學(xué),展示他的才華。其時,他已是一個四十來歲,身形偏矮、渾身都是贅肉的男人
作為一個天生麗質(zhì)的少女,她一開始并不買班主任的帳,覺得他那樣做無非讓她討厭。同時,她覺得他那滿嘴的煙味也讓她受不了,所以她本能地往里躲。有時都把同桌的另一個女生擠到了墻邊,也擠得她骨頭疼。
五一節(jié)過后來上課,班主任說節(jié)日期間縣教委組織了一批優(yōu)秀教師去黃山公費旅游,他有幸成為其中一員。游玩的過程中他還去了以前的高徒、前年考入黃山衛(wèi)生學(xué)校的一位女生那里去玩了。他炫耀的意思溢于言表。
不知怎么搞的,她聽了這話,心里竟然酸酸的。從那日以后,她的心理起了微妙的變化。她竟然漸漸地對他有了好感。特別是當(dāng)她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而表現(xiàn)得愁眉苦臉時,他總能覺察到,從而安慰她,開導(dǎo)她。這種禮遇,這種特殊照顧,別的女生想都想不來。所以很多都對她都是羨慕、妒忌、恨。
有段時間,因為在家里受了氣,她竟然像著了魔似的,一日不見班主任就心中不安,就悶悶不樂。同時,她也自信地認(rèn)為,自己在班主任的心里還是有較高的地位的。所以她后來就強(qiáng)悍地以請教題目為借口經(jīng)常去他家。
第一次去他家,看到他們夫妻的結(jié)婚照上他那端莊美麗的、在郵局上班的老婆時,她不寒而栗,心里不舒服了好一會兒。那次,他很體貼地給她倒水,拿糖果,然后手把手地教她做那些她前來請教的題目。三番五次這樣,自然就被他老婆發(fā)現(xiàn)了。那個女人認(rèn)為這件事性質(zhì)惡劣,她罵得很難聽,還鬧得滿城風(fēng)雨。不用說,結(jié)果對她很不利。在這個眾口爍金、積毀銷骨的社會中,別人逐漸地就把她說成是很不堪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