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心里有氣,佛珠撥的更快,臉上也帶出些怨氣來。
那個做活的大宮女雖然在說話,可眼光時不時的往如云這里瞄上一眼,看她心里含怨的樣子,冷笑一聲:“秋香拜把子,都是奴,誰也不是主子,甭當(dāng)自己有多高貴,瞧不清楚自己位置的人,死的才更快呢。”
那個小宮女一笑:“也是皇后娘娘心善,若是換到別的主子那里,恐怕有些人早沒命了?!?p> 這么深刻的嘲諷讓如云失去理智,就是那佛經(jīng)佛香也再壓不住她內(nèi)心的暴燥。
如云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景象,一個瘦瘦小小,長相丑陋,頭發(fā)枯黃的女孩子站在一群青春少女身邊,瞧著別人說說笑笑,她只能自卑的低頭。
她學(xué)習(xí)好,有才華,學(xué)什么會什么,是老師口中的天才人物,三歲學(xué)琴五歲學(xué)畫,十歲之前已經(jīng)學(xué)了許多東西,上學(xué)的時候從來都是前三名,后來又考中名校,可謂是天之驕子。
可這又如何?
就因為,就因為長的丑,她就只能孤伶伶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喜歡和她交往,沒有一個女孩子愿意和她一起玩耍,也沒有一個男孩子對她表示好感。
上學(xué)的時候如此,畢業(yè)以后,又因為相貌被許多大公司棄如鄙履,使得本身才能不能發(fā)揮出來。
千辛萬苦找了一份能養(yǎng)活自己的工作,年齡大了,別的女孩子或成家立業(yè),或享受愛情的甜蜜,她呢,只能心里暗暗喜歡某個男孩子,始終鼓不起勇氣表白,眼睜睜看著那個男孩子娶了一個美貌的花瓶女子。
情感的缺失,生活的不如意,讓她沉浸書中世界,從許多情感小說中尋找慰籍,當(dāng)時,清穿文大行其道,如云也看了許多這方面的書,收里幻想著也能穿越一次,有一個好家世,好相貌,再中上她本身的才華,一定能尋到心中的白馬王子。
比如冷情的四四,溫柔的八八,俠義的十三,勇武的十四……
如云認(rèn)為,她這一輩子失敗就失敗在容貌太過丑陋上了,要是能夠有一副好相貌,她一定能夠活的瀟灑自在,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差。
后來怎樣,她確實穿了。
可是,穿的時機太不對了,沒有穿到康熙朝,穿到了乾隆朝,成了江南某書院的當(dāng)紅小姐。
說是書院,也不過是高級的青樓而已,不過,書院的小姐大多數(shù)都是賣藝不賣身,等到有了名頭,闖出字號來,或者會被富商高官聘回去做小妾,那也是極好的出路,起碼,比別的青樓妓館的姑娘們要強上許多。
如云是個要強的,再加上老天待她不薄,確實生了一副花容月貌的好相貌,再加上她本來的才華底蘊,很快就闖出了名頭。
正好當(dāng)時乾隆帝下江南,那個風(fēng)流的帝王不過見了她幾面就被她給迷住了,為了她,連皇后都廢了,向她保證要迎她回去做貴妃。
如云當(dāng)時很得意,認(rèn)為這次十拿九穩(wěn),不但能收獲愛情,還能收獲富貴。
卻不知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正當(dāng)她想要和乾隆加深感情的時候,卻被天地會的人劫持,想用她來威脅乾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子,天地會的人失手,竟把她給殺了。
如云再度醒過來,就變成了赫舍里家的二格格,雖然不是生在康熙朝,卻生在了順治朝,還能和年幼的康熙見面,培養(yǎng)一段純真的情誼,讓如云很滿意。
沒有和乾隆成就好事,也沒有福氣再和四四八八談一場戀愛,如云想著,能和康熙轟轟烈烈愛一場也值了。
以前她沒有好相貌,被人所鄙視,這次她有了好相貌,又有好家世,絕對絕對不容許誰瞧不起她來。
她要讓全天下最尊貴的那個人愛上她,非她不可,要嫁給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做正宮皇后,如云認(rèn)定了目標(biāo),滿心里都是未來皇后的位置,她絕對不允許失敗,不管付出怎樣的艱辛努力,她都要做到。
翻了一頁經(jīng)書,如云恨恨想著,要是有一天坐了那個尊貴的位置,她要讓這兩個宮女死無葬身之地。
什么奴兒,她是赫舍里家的大房嫡女,怎么可以被兩個包衣奴才看不起。
皇后幽禁她,她不能怎樣,可要是被兩個奴才欺負(fù),也太丟人不過了。
咬了咬牙,如云轉(zhuǎn)身,站起來的時候滿眼的恨意,她快步走到兩個宮女跟前,伸出細(xì)嫩的手掌,就聽到啪啪兩聲脆響,再瞧時,兩個宮女臉上都帶了紅紅的巴掌印。
“你……”
那個小宮女性子直,脾氣燥,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如云瞪圓了眼睛,小臉板了起來:“不過是包衣奴才,就敢多嘴多舌,我不管怎樣都是赫舍里家的格格,正經(jīng)滿洲正黃旗出身,又是太后派過來照顧三阿哥的,不管我做錯了什么事情,都不是你們兩個奴才能亂講的。”
一番話,把小宮女的嘴徹底堵住了,那個大宮女也沒了脾氣。
如云冷哼了一聲,不知所謂的東西,還真把她當(dāng)病貓了,想當(dāng)初,她能在書院那種地方出頭,就不知道和其他姑娘斗了多少次,她不是沒腦子的,更不是面人,豈容人想捏就捏的。
如云氣勢一起,那兩個宮女徹底息了聲。
冷冷看了兩個宮女一眼,如云冷冷扔下一句:“這里是佛堂,不是能容人喧嘩的地方,你們即使是告訴皇后娘娘,恐怕挨罰的也是你們?!?p> 說完話,她又跪下來念著經(jīng)書,這次,如云的心境變了許多,變的平和了些,再不像之前的煩燥。
棋錯一著啊,如云暗嘆一口氣,她原先想著三阿哥不會有事的,太過心急的想和三阿哥接近,結(jié)果,沒有想清楚,做錯了事情,不但得罪了人,還被皇后拿了把柄,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了。
她不該那樣的急燥,想想也應(yīng)該知道,三阿哥雖然最后會活下來,可這生病的過程應(yīng)該是很嚴(yán)重的,不會像才來的時候那樣輕緩,她本該在三阿哥病的最沉重,別人都沒法可想的時候再出手相救,這樣,不但誰也說不了什么,反而會贏得許多人的贊嘆感激。
她這一步走錯了,就差了這一點,不但沒有功勞,先前的苦勞也全部沒了,落得個被人唾罵的下場,要是,她再不想辦法翻身,恐怕這一輩子都達(dá)不到目的了吧。
如云眼中精光閃爍,狠狠的把佛珠捏在手里,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想辦法,一定要扭轉(zhuǎn)乾坤,絕對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
佛堂里,如云想著如何翻身,而后院,欣妍眨巴著眼睛,很無奈的看著醒過來的玄燁。
“妹妹,這次多虧了妹妹,三哥記下妹妹這份恩情了?!?p> 玄燁臉色還有點不好,可精神卻是不錯,剛才已經(jīng)吃了一碗粥,這會兒斜靠在床上和欣妍說話。
欣妍因為缺血,臉上也顯的有點青白,不過,這姑娘向來身子骨好,倒也沒有顯的太過病病歪歪,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伸出小手拍了拍胸脯:“不用,應(yīng)該的。”
玄燁笑了笑,伸手摸摸欣妍的頭發(fā):“你放心,三哥以后會好好教你念書,一定要把妹妹培養(yǎng)成大才女,就和皇瑪嬤一樣?!?p> “不用,不用……”欣妍一聽連連擺手,她可學(xué)不來那些古文,一看到那繁體字頭都疼了,什么大才女,她才不要做呢。
“要的,要的!”孫嬤嬤一臉笑容的捧過一碗藥來,吹了吹放到欣妍前面的小幾上:“格格長的機靈,又是個有心的,一定能讀好書的,以后啊,一定是個才貌雙全福祿無雙的?!?p> 遞給欣妍一個勺子,孫嬤嬤接著道:“藥已經(jīng)好了,格格是要自己吃,還是要奴婢喂。”
欣妍立馬苦了一張臉,與讀書相比,吃藥是一件更加苦逼的事情。
這藥也太苦了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得罪了那些太醫(yī),讓人家在藥里加了幾斤黃蓮,反正這藥喝一口能苦的她想吐出來,喝兩口,恐怕得有好幾天吃不下飯去。
話說,難怪以后中醫(yī)越來越勢微,就這苦死人的藥,有幾個愛喝的。
“嬤嬤,不喝藥,苦……”欣妍頭搖的象波浪鼓似的,小嘴巴撅的都要上天了:“三哥,不讀書,累!”
這話說完,孫嬤嬤寵溺的笑了起來,玄燁則板了小臉:“這怎么行,良藥苦口,不喝藥怎么能好,妹妹失的可是血,不補回來,小心以后不長個子,還有,讀書明理,妹妹雖然是女孩子,可也該多讀些書,不然,以后被人欺負(fù)了不要哭鼻子?!?p> 玄燁小大人似的教訓(xùn)欣妍,看的孫嬤嬤更樂,她輕輕咳了一聲:“奴婢的好格格,這藥不喝可不成,您先喝藥,奴婢啊,給您準(zhǔn)備了冰糖還有果子干,保證不讓您苦著?!?p> 欣妍捏捏小鼻子,很認(rèn)命的端起藥碗來,先試了試溫度,剛剛好,不涼不燙,看起來,孫嬤嬤也是費了心的。
她一捏鼻子,整碗藥都灌了下去。
這姑娘因為怕苦,喝的太急了,藥是灌下去了,可卻喝岔了氣,藥碗都沒放下呢,就劇烈咳嗽起來,咳的臉都紅了,這藥也噴出來一小半,這才算是止住了。
不過,這胸腔里還是憋的難受,讓欣妍臉色更加難看。
欣妍太過年幼了,這么一番動靜,讓看著她的玄燁和孫嬤嬤都是一臉的心疼。
孫嬤嬤緊著給欣妍拍背揉胸,玄燁也難得的臉上有了感激之色:“都是我連累了妹妹,要不是我,妹妹也不至于暈倒,皇額娘也不必那么擔(dān)心,妹妹是個實心人,待皇瑪嬤和皇額娘至孝,待兄弟姐妹又至真至純,妹妹這樣的著實難得,玄燁一輩子都記得妹妹替玄燁所做的一切?!?p> 他這番話說完,孫嬤嬤也動容了:“三阿哥說得沒錯,不止您,就是奴婢也當(dāng)記得格格這番恩情,不過,三阿哥也不用太過自責(zé),您是喝了格格血的,身體里恐怕也流著格格的血,你們倆啊,以后只管親近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