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你在說什么?！?p> “不懂？”楓燁輕嘲：“從他住進府，你總在暗處偷偷看著他。后來大家熟了，不管得了什么好東西或好吃的，若夏池不在，你必上心給他留一份。他有個頭疼腦熱，你練功時氣息便靜不下來，就連上個火這樣的小毛病，你都費盡心思去翻半天書，弄個什么桑椹薏米粥巴巴送去給人家清火……這樣的事兒多到我都懶得說了！”
“所以呢？”雪夜不急不躁涼涼發(fā)問，心底卻不禁疑惑，這張狗皮膏藥怎么什么都清楚，除非，他就像她注意夏哥哥那樣……也在暗地里注視著她。
“所以你！……”楓燁猛然剎住，不知是不敢說，還是不愿說。
相對沉默，雪夜煩了，偏開視線低低吐出兩個字：“無聊?！彼龗吡搜鬯o緊攥著的韁繩：“少陪了，楓大蝦，剛好有人替我牽馬?！痹捖?，她足尖輕點，幾個縱躍消失于轉角處。
楓燁想追，但那馬兒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無奈一笑，他摸摸馬兒長長的鬃毛：“我不會像小魔星那么沒人性丟下你不管，走，我?guī)慊丶??！?p> 王府后院圍墻下，雪夜呆站了一會兒，最后下定決心咬唇躍入，爹說過，闖禍沒什么，闖禍之后卻沒本事收拾爛攤子的人才惹人生厭。不管爹和娘有多生氣，怎么罰，她都認了。
停煙閣內，瑞王和楚笑幽坐在石桌旁，當看到雪夜的一瞬，瑞王明顯松了口氣，而楚笑幽面色沉沉沖瑞王道：“你進去，剩下的我來。”
瑞王欲言又止，用眼神示意雪夜：這次你娘氣得不輕，小心應付。待看到雪夜沒有一點忐忑不安的樣子，他略微安心，轉身步入小樓。
雪夜從懷中掏出金牌，穩(wěn)穩(wěn)捧到楚笑幽面前：“娘，我偷了爹的令牌?！?p> 楚笑幽沉默片刻接過來放在桌上：“昨夜去哪兒了？”
“子時出城，丑時抵達追云騎大營，寅時回城，住進泰祥客棧。辰時末……去了赦宣臺?！?p> “和池兒？”
“恩?！?p> 楚笑幽凝視雪夜半晌，旋即皺眉道：“你坐下。”
坐下？沒聽錯吧，娘說坐下……不是跪下？
見她不敢動，楚笑幽一把將她拉坐在旁邊的石凳上：“娘問你個問題，你要老老實實回答?！?p> 雪夜垂眸輕輕點頭，她本就沒打算隱瞞什么，但楚笑幽接下來的問題卻讓她又吃驚又迷惑。
“雪夜，現在問你這種問題確實有點兒過早，但觀之昨夜，不弄清楚我這心里總七上八下的……雪夜，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喜歡怎樣的男子？”
雪夜驟然抬頭，楚笑幽則一瞬不瞬盯著她：“比如娘曾經給你講的故事，故事里那些王子啊，勇士啊，若你是他們保護的那位公主，你喜歡哪個？”
“我懂了，娘想問我將來要嫁怎樣的夫婿?！?p> 雪夜毫不扭捏的直白注解反倒讓楚笑幽眉梢微抖，她在審問她好不好，現在卻好似立場對調，自己莫名心虛起來。以前怎么沒看出這丫頭相當早熟呢，她既然清楚，那么是不是代表她對池兒……
“以前沒思考過，娘若一定要個答案，我現在認真想想?！毖┮鼓耢o思，好一會兒她堅定回視楚笑幽：“我要天下第二的男子做夫婿?！?p> “天下第二？”
“恩！”
何解？
“為什么是第二，而不是第一呢？”
雪夜無比鄭重地回答：“因為第一被娘占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她絕不是在說笑，這就是她最后認定的答案。
躲在門廊后豎起耳朵偷聽的瑞王差點樂成一朵花兒，楚笑幽卻啼笑皆非，她當真生了個難纏的小東西！思考片刻，她換了種問法循循善誘：“雪夜想要一個和你爹相像的男子？”
“恩！起碼不能差太遠?！?p> “那你覺得池兒和你爹像嗎？”
“夏哥哥是爹唯一的徒弟，跟了爹這么久，自然在某些方面很像。”
楚笑幽只覺頭頂烏云密布，略穩(wěn)心神，她柔聲道：“你爹長得像只魅惑人心的妖精，池兒卻英俊剛毅，怎么看都不是一類啊?！?p> “娘，了解一個人怎能停留在外貌，夏哥哥和爹氣質不同，但藏在身體里面的東西卻很像。”
楚笑幽無語問蒼天，這個死丫頭能不能懂的少一點兒！當娘的被女兒教訓——看人不能看表像，很沒面子好不好！一絲甜美的笑容浮起，她右手輕撫雪夜的頭：“乖女兒，娘話里的重點不是樣貌。”
雪夜看著她的笑全身發(fā)冷，通常娘這種表情出現后，爹會死得很慘！她一直在老老實實極嚴肅地回答問題啊，怎么會把娘逗急了呢？她發(fā)誓，她絕不是存心的。她怯怯開口虛心請教：“娘……那重點是什么？”
“重點是，你分得清什么樣的感情是仰慕，什么樣的感情是喜歡么？”
雪夜茫然，仰慕？喜歡？聽上去好復雜。
沒詞兒了吧臭丫頭，扳回一城，楚笑幽平衡不少，她嘆口氣自語：“該怎么罰你合適？”罰跪？躲在后面的瑞王殿下還不得跟她急，再說她也沒那么暴力。不許吃飯？雪夜正長身體，換著花樣讓她多吃點還來不及呢。禁足？和沒罰一樣，雪夜本身就靜。抄書？那簡直是投其所好嘛！
半晌后，楚笑幽飄然起身，用完美的笑容掩飾深深的挫敗感：“念你認錯態(tài)度還算誠懇，自己回房閉門思過去，想想錯在哪里，以后該怎么做?！?p> 雪夜難以置信，僅僅就這樣？
“還不去?！?p> 雪夜回神：“是娘，我這就進房思過，您和爹別生氣，氣傷肝腎，我會很不安……也很心疼。”
待雪夜房門閉合，瑞王緩緩走到妻子身旁：“你講的是不是有點太深奧了？”
楚笑幽目光飄向樓上：“咱們的女兒那么聰明，或許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悟過來?！?p> 另一邊，赦宣臺文會在眾人的留戀中宣告結束。恭送公主離開前，夏池趁別人不注意，偷偷寫了張字條塞進紅綃手里，而紅綃接過的同時也塞給他一張折成小方塊的字條，面對夏池的詫異，紅綃掩唇輕笑，低聲對他道：“公主說了，回去再拆?！?p> 伴隨著她的話，夏池的心漏跳一拍，旋即暖暖微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