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初得知楓燁和夏池安然無恙的消息,總算露出許久以來第一抹微笑,然而他卻并未出來見他們。不管楚笑幽睡著還是醒著,他都寸步不離守在床前,她無法獨自進食,他便一勺一勺極耐心地喂她吃,有時一碗粥需喂上大半時辰;她無法下地走路,他便坐在床尾幫她揉腿,有時一坐就是整個下午;晚上她極畏寒,他便抱她在懷,哄她睡后偷偷渡送真氣,有時整夜都不敢換一個姿勢。
雪夜每進去一次就難過一次,爹對娘的那種溫柔刻骨纏mian,卻能讓所有在旁邊看著的人心碎成千片,萬片,她幾乎每次都是逃出來的,這次也一樣。恍恍惚惚半個下午過去,晚膳十分,楓燁和夏池聽到云意初沒有見他們的意思,兩人都有點失落,但他們心底明白,并非云意初不想見,而是今時今日,他已沒有多余的心力分給別人。
轉(zhuǎn)眼七日過去,天門山上的生活安靜且恬淡,楓燁很快就適應(yīng)了這里,夏池卻截然相反。自從雪夜坦白告訴他云天音不知所蹤后,他沒有一刻能放心,每夜剛沾枕頭就會驚醒,終于在第八天,他對雪夜和楓燁說:“我得回去……”
雪夜望著站在崖邊的他一時無語,楓燁則淡淡道:“回去繼續(xù)為無恥的羽帝賣命?”
夏池背對他們緩緩搖頭:“該如何面對陛下與統(tǒng)領(lǐng),我還沒有想好??墒卦谘┓澹瑤筒簧蠋煾?、師母什么,只能干著急,而公主卻可能正需要我,所以我想先回去暗查公主下落……”
雪夜長睫輕垂:“夏哥哥,如果我希望你和云氏皇族劃清界限,你還執(zhí)意要走嗎?”
“雪夜……公主她并沒錯,這次的事情我相信她也被陛下傷透了心?!?p> “不管她有沒有錯,她姓云!是羽帝的女兒,我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牽連,更不想我在乎的人為她犯險!”雪夜略有些激動。
夏池轉(zhuǎn)身眸光沉沉:“雪夜,前半句是你留我的借口吧,不用擔(dān)心我,就算有什么萬一,看在追云騎的面子上,陛下也不會拿我怎樣,這就是別人給予的,和自己掙來的區(qū)別所在?!?p> 雪夜聲音轉(zhuǎn)冷:“前半句不是什么借口,若非云天音是鳳主,我絕對不會派人找她,她生或死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可以認(rèn)為我冷血,可以說我自私,無所謂??墒窍母绺纾「嬖V你她失蹤的同時,我也把龍君鳳主、破蒼卷,以及上楚風(fēng)族的糾葛和盤托出,你還不醒嗎?云天音是暮非塵的!”
“她一日未嫁,我便還有機會?!?p> 楓燁蹙眉插進來:“你拿什么和暮非塵比,從前,說好聽點你是神侍,說不好聽點就是羽帝的奴才,現(xiàn)在,說好聽點你是待罪的青龍將,說不好聽點,你仍是羽帝踩在腳下的一只螞蟻。暮非塵呢?堂堂樂安小王爺,趙鶴的高徒,身嬌肉貴、養(yǎng)尊處優(yōu),又有龍君二字作光環(huán),說不定云天音認(rèn)定了,只有他的身份才配得上尊貴的大羽長公主?!?p> “公主不是那么淺薄的女子。”
楓燁急了,躥前幾步道:“好好好,她不淺薄,那我問你,云天音有沒有說過喜歡你?沒有吧!你長得不賴,功夫又俊,心腸也不錯,換了別的女子,早哭著喊著非你不嫁了!她卻無動于衷,甚至打定心思把你往外推,另一邊則藏著暮非塵的頭發(fā),念著暮非塵的花箋,豬都看得出,她已心屬暮非塵,你怎么還這么蠢!”
“你句句都是實話,我心里清楚。但我說過守護她就不會食言!若有一天,她找到想要的幸福,對我說:我不需要你了,或許我才能夠死心。雪夜,楓兄弟,當(dāng)年師母曾與戈兀山莊少主成婚,師父可曾放棄她?正因師父未曾放棄,才會有那段三國傳唱的佳話,何況公主……尚未婚嫁,就算她和暮非塵已成婚,若他對她不好,她不快樂,我一樣有權(quán)利帶她走?!?p> 楓燁扭頭不看他,簡直就是無可救藥,怎么說都沒用。
雪夜眸光幽深,這一刻她忽略了夏池背后恐怖的魂魄,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一如當(dāng)初她問他要玉佩和鎖片看時一樣:“夏哥哥,我不敢說你錯,但你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不管我娘曾和誰在一起過,自始至終,她對我爹有情,而云天音對你——沒有!”
夏池被她的話打擊得全身一震,許久后他輕輕笑開:“怎樣都好,我意已定。執(zhí)迷不悟也罷,無可救藥也罷,我不想有朝一日為此刻卻步而后悔?!?p> 湛藍的天幕下,他的衣擺被崖邊呼嘯的冷風(fēng)高高吹起,雪夜一瞬錯覺他仿佛即將振翅飛遠(yuǎn),飛到再也追不回來的地方。胸口悶得難受,表情卻如平日般自若,她終淡淡對他道:“隨你吧,但你記著,不管你被脅迫也好,或為云天音也好,幫羽帝就是和洗劍閣為敵,我遲早有一日要他們清還,夏哥哥,我不希望有一天手中骨劍會指向你?!?p> 夏池回視她一字一頓道:“無論陛下拿什么威脅我,我都不會傷害你們和洗劍閣,雪夜,難道你對我連這點信心都沒有么?”
“你聽岔了意思,所謂的‘幫’并非單指幫羽帝殘害洗劍閣或揭發(fā)爹和娘藏身處,若你幫羽帝開疆拓土,幫他清剿叛亂,幫他打退蠻夷,幫他對付星夜,全都是和我為敵,因為,很可能那叛亂就是我發(fā)起的,也可能邊疆暴動就是我挑撥的!娘不許我報復(fù)他,但我只發(fā)誓:有生之年,不會拿劍指向他,我的手不染他的血,卻沒承諾我會讓他好過?!?p> 夏池錯愕,雪夜也變了……是啊,經(jīng)歷一場浩劫誰會不變?
眼前的雪夜讓他心疼又酸楚,可他明白,她的仇恨正如他的迷戀一樣強烈,任何人勸都沒用。半晌后,他輕聲答她:“我記住了,但是雪夜……作為兄長我希望你能記得,幸福比仇恨更值得我們?yōu)橹冻?。?p> 雪夜眸光微閃,旋即丟給夏池一只小小香囊:“帶著它,無論你在哪兒,天門山信使都能找到你。保重,夏哥哥,我們等你回來?!痹捖?,她轉(zhuǎn)身飄然離開,不帶一絲留戀,性格清冷有時候未必不是一種幸運……至少,可以讓她走得從容,藏得巧妙。
目送她遠(yuǎn)去,夏池靠近楓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照顧雪夜和師父、師母,若有什么變故,一定要馬上通知我?!?p> 楓燁挑眉:“你這會兒就走?”
“雪夜都看出來了,你會沒看出來?”
“切……”楓燁偏頭一嗤,緩兵之計被戳穿了。
夏池微笑,目光柔和掠過楓燁面龐:“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和你爭,以后別拿自己的性命撒氣,死了可就沒資格擁有她了,你說呢?生死臺的傳奇少年?”
楓燁有些尷尬,為了掩飾,他拍掉夏池按在肩上的手懶懶道:“要走趕緊走,不然的話,你就別想走了?!彼⒎钦f笑,夏池這一去不知會遇到什么,也不知何時再見,雖然許多時候他總找夏池麻煩,但此刻……他竟有些舍不得。
夏池回望九重天和灼子軒,深吸口氣,毅然轉(zhuǎn)身,這里有他的家人,有他的牽掛,但……雛鷹想學(xué)會飛翔便不能總賴在窩里,藍天還有親人,若同時擁有才完美,天音就是他追逐那片天空,終有一日,他會讓今生再無缺憾。
?。?p> 明天將轉(zhuǎn)入三年后~親們做好準(zhǔn)備~咱要飛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