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大廳二樓垂下一幅珠簾,隱約可見一位女子在簾后款款落座,一位高挑豐滿的中年美婦隨后閃亮登場。坐在簾后的想必就是傳說中的玲瓏姑娘,中年美婦自然是此間老鴇了。
楊致暗贊:像這樣猶抱琵琶半遮面最能吊人胃口,又有以文會友做噱頭,偏偏還披著高雅的外衣,老鴇可謂深得商業(yè)炒作的精髓!
老鴇朝眾人福了一福,泛起一臉職業(yè)性的圓熟笑臉道:“多謝諸位賞臉光臨醉香坊,妾身倍感榮幸。我家玲瓏方才說了,今日都是以對句為題,且不限題數(shù),只求諸位能盡興就好?!?p> 眾人聞言都是滿臉喜色,看來平日出題有多有少,視玲瓏姑娘的心情而定。老鴇退場后,二樓掛出一句上聯(lián):竹葉松葉葉葉翠。
這一聯(lián)暗含褒揚(yáng),隱隱有對諸多來客一視同仁之意。在座眾人大多以文人雅士自居,有真材實(shí)料者不乏其人。不一會兒便有人高聲對出下聯(lián):秋聲雁聲聲聲寒。
樓上又掛出一句拆字聯(lián):閑看門中木。
片刻之后,又有人輕松對出下聯(lián):思間心上田。
諸多來客見頭兩題難度都不大,無不信心百倍躍躍欲試。玲瓏姑娘既已言明要讓大家盡興,自然先要廣泛調(diào)動眾人積極參與的熱情,前頭幾聯(lián)必定不會太難。若是沒有了觀眾和粉絲,她這個明星再怎么色藝雙絕也是白瞎。
楊致并不打算在這兒出風(fēng)頭,一心打定主意只看熱鬧,嗑著瓜子悠然自斟自飲。沈玉不知什么時候移座過來,譏諷道:“怎么樣?就憑你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楊致懶得理她,只無所謂的笑了笑。
沈玉狠狠瞪了他一眼,倨傲的扭頭望向掛出的下一聯(lián)。玲瓏姑娘采取的果然是先易后難的策略,這一聯(lián)是:字寫三秋離北塞。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時沒人對出下聯(lián)。沈玉稍一思索,不屑的道:“玲瓏姑娘不過如此,竟惹得這許多人趨之若鶩!這不過是一副隱字聯(lián)而已,又有什么難了?”
楊致笑嘻嘻的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那你來呀!
沈玉口中對楊致冷嘲熱諷,心下早已蠢蠢欲動按捺不住,不慌不忙的起身對出下聯(lián):路通一線到鵬圖。
上聯(lián)隱含的是“大雁”,下聯(lián)隱含的是“指南針”,對仗工整,可謂貼切??梢娚蛴癫蝗皇呛鷶囆U纏的野蠻女友,還有幾分真才實(shí)學(xué)。在座諸人略一咀嚼,紛紛點(diǎn)頭稱妙。這場以對聯(lián)為題的互動游戲,至此已漸入佳境。
沈玉洋洋得意的回身坐下,楊致卻是滿臉的不以為然。沈玉忍不住恨聲道:“姓楊的,你跟我說句話會死???”
“死倒不會。”楊致言簡意賅的應(yīng)邀答道:“會瘋?!?p> “你?!……哼!”
言談間,只見樓上掛出的這一聯(lián)是:竹本無心,遇節(jié)豈能空過?
這一聯(lián)較前三聯(lián)要難上許多,沈玉正用心推敲之際,一個身形高大的年輕人已對出下聯(lián):雪非有意,他年又是自來。
沈玉回頭一看,訝異的道:“秦空云?他果然也來了!……我就知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名叫秦空云的年輕人儒雅俊朗英氣勃勃,楊致笑道:“他該不是你的意中情郎吧?怎么?吃醋了?”
“你……你要死了?若再是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沈玉冷笑道:“虧你還是個商人,連大夏首富秦氏的大少爺都不認(rèn)識?!?p> 大夏首富秦氏?貌似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楊致反問道:“我為什么要認(rèn)識?”
樓上又掛出一聯(lián):日在東,月在西,天上生成明字。秦空云再次搶在沈玉之前對出了下聯(lián):子居右,女居左,世間配定好人。
眾人見他對得快捷,甚至有人轟然叫好。秦空云既是出身大夏首富之家,有雄厚的經(jīng)濟(jì)實(shí)力做后盾,自然有條件接受最好的教育。能對出幾句風(fēng)花雪月的對聯(lián),楊致認(rèn)為也沒什么稀奇。
玲瓏姑娘出的上聯(lián)越到后面越難,大約是準(zhǔn)備要收工了,接下來的一聯(lián)是:凍雨灑窗,東兩點(diǎn),西三點(diǎn)。
在場諸多來客都在冥思苦想,過了近半個時辰仍無人作答。沈玉也是皺眉苦思半晌而不得,楊致拿起果盤中的小刀,不經(jīng)意的切了塊西瓜遞過去:“吃塊西瓜慢慢想吧?!?p> “有了!”沈玉忽然間眼前一亮,興奮的對出下聯(lián):切瓜分客,橫七刀,豎八刀。
眾人一愣,隨即嘩然,忍不住紛紛喝彩。沈玉疑惑的盯著還是波瀾不驚穩(wěn)坐釣魚臺的楊致:“你千萬別跟我說,你早就能對出來了?!?p> 這時老鴇出場笑道:“已有兩位公子對出兩題,我家玲瓏懇請兩位公子能見告姓名,日后也好向二位請教。今日還有最后三題,請二位公子和諸位客官看仔細(xì)了?!?p> 這無異于宣布秦空云與沈玉二人已經(jīng)入圍,眾人嘖嘖贊嘆,羨慕不已。沈玉面無表情的道:“在下廬州沈玉?!?p> 秦空云跟著抱拳一揖道:“在下長安秦空云?!?p> 號稱最后三題的第一題上聯(lián)是:獨(dú)立小橋,人影不流河水去。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yīng),沈玉便高聲道:“這位楊兄方才與我說,今日出題都太過容易,簡直不值一提。這剩下的三題,大家不如都請楊兄賜教,如何?”
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望向目瞪口呆的楊致,沈玉把他說得如此狂妄,大多數(shù)人都是又妒又恨。楊致不由暗暗叫苦:該死的沈玉分明是在惡作劇啊!剛才大不該提醒她,真是好人沒好報!
沈玉既是有意試探,也是存心想要看他出丑,滿臉壞笑的催促道:“楊兄,還客氣什么?請吧!”
楊致心知若是對不上來的話,只怕會招來無數(shù)西紅柿與臭雞蛋的沉重打擊。無奈的起身一揖道:“沈公子不過是跟大家開個玩笑罷了,各位不必介意。如此我便勉力一試,萬望諸位不要見笑:孤眠旅館,夢魂曾逐故鄉(xiāng)來?!?p> “好!”話音未落,秦空云便擊掌大贊,沈玉眼里則滿是不相信的驚訝。最后三題的第二聯(lián)是:稻草扎秧父抱子。
楊致只想早點(diǎn)完事,隨口對出下聯(lián):竹籃裝筍母懷兒。
眾人見他對得既快又好,對沈玉“隆重推出”的那番話已信了九成。沈玉咬牙道:“不是還有一題么?……再來!”
最后一題的上聯(lián)是:五百羅漢渡江,岸邊波心千佛子。楊致不假思索的吟出下聯(lián):一位美人向月,人間天上兩嬋娟。
“好一個人間天上兩嬋娟!”秦空云遙遙一揖道:“楊兄急才捷智,人所不及也!秦某甘拜下風(fēng)!”
老鴇紅光滿面的出場總結(jié)道:“金陵藏龍臥虎才子如云,妾身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三位公子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倒讓我家玲瓏好生為難。妾身勉為其難,幫她出了個主意,不知三位公子意下如何?”
今日搶答賽的優(yōu)勝者已毫無懸念,沈玉與諸多來客一樣,萬萬沒想到楊致異軍突起后來居上拔了頭籌。眾人面面相覷,都弄不清老鴇和玲瓏姑娘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秦空云笑道:“媽媽只管直說無妨。”
沈玉對楊致悻悻的道:“對上了又如何?人家擺明看不上你!”
老鴇笑道:“妾身在這寶貝女兒身上也耗了不少心血,只得厚顏請三位公子打賞了。哪位公子出手最為大方,今日便可一親香澤。這個底價嘛,……紋銀一千兩!”
一千兩?!楊致被一口酒嗆得連連咳嗽:既然這玲瓏是賣藝不賣身,也就是說花一千兩就是聊聊天,頂多不過還單獨(dú)演出一場。連競標(biāo)這種前衛(wèi)的招數(shù)都整出來了,你他媽干脆去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