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同十年正月初一,耶律德光以中原皇帝的儀仗進入大梁,在崇元殿接受百官朝賀,并詔令各地藩帥入朝覲見。
二月初一,耶律德光將國號改為神遼,改年號為大同,此時的耶律德光,儼然把自己視作中原的新主人,表明他決心成為整個中國北部的皇帝,然而,由于他此后昏招連連,導(dǎo)致這個愿望很快落空。
一次,他當眾宣布:“自今不修甲兵,不市戰(zhàn)馬,輕賦省役,天下太平矣”,但在實際中任由蠻族騎兵四處搶掠財物與糧草,名其曰“打草谷“。
結(jié)果,京城“東西二三千里之間,民被其毒,遠近怨嗟。。。丁壯死于鋒刃,老弱斃于溝壑”。
此外,他還向都城及諸州士民及官員人等“括借”錢帛“賞軍”,“自將相以下皆不免。又分遣使者數(shù)十人詣諸州括借,皆迫以嚴誅,人不聊生。。。于是內(nèi)外怨憤,始患苦蠻族,皆思逐之矣”。
原來,耶律德光當初率軍南下時,為了保障行軍的速度,并沒有攜帶足夠的糧草,只能通過四處劫掠的方式來解決給養(yǎng)難題,令河北各州縣的百姓不勝其擾,如果說當初劫掠百姓是無奈之舉,那么等到耶律德光做了中原的皇帝后,就應(yīng)當本著收攏民心的出發(fā)點,改變這種極不得民心的舉措,更何況神遼帝國已占有了石水皇朝的府庫,糧草供應(yīng)已不成問題,自然更不應(yīng)該再動劫掠的心思。
然而,耶律德光似乎從劫掠當中嘗到了甜頭,再加上迷信武力,認為只要手中有兵有槍,中原藩鎮(zhèn)全都向自己稱臣,就沒有什么值得擔心的地方,正因如此,耶律德光屁股底下的龍椅還沒坐熱,便急吼吼地派出遼兵以牧馬為名四處劫掠,并美其名曰“打草谷”。
虎狼一般的遼兵自恃有皇帝在背后撐腰,便在各地燒殺搶掠,經(jīng)此浩劫,開封、洛陽附近數(shù)百里范圍內(nèi),幾乎成為一片白地。
不僅如此,耶律德光還以“犒軍”為名,嚴令各州縣官員搜刮民財,不論貧富貴賤,一律都要獻出數(shù)目不等的錢帛,唯此才能免于被殺,甚至于連“引狼入室”的大漢奸杜重威都被勒索萬緡錢財。
通過這種方式劫掠而來的錢財,耶律德光并不分給將士們,而是指定專人運回本土,以供皇室的享用。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遼軍敲骨吸髓式的掠奪,激起中原軍民的群起抵抗,各支起義軍人數(shù)多至數(shù)萬、少至數(shù)千,紛紛攻破州縣城,殺死蠻族任命的官吏,并對汴梁漸成包圍之勢。
期間,遼軍攻下了被反遼軍民奪回的昭德軍治所相州,屠城悉殺城中男子,驅(qū)其婦女往北送,最后,城中遺民只得七百余人,其后領(lǐng)主王繼弘收斂城中骷髏,竟得十余萬之多。
而與此同時,石水皇朝河?xùn)|領(lǐng)主劉知遠見民心可用,便在晉陽稱帝,然后率軍南下進逼汴梁,各地藩鎮(zhèn)和石水皇朝舊將紛紛起兵響應(yīng)。
在這種情況下,耶律德光自知再無法留居中原,有了撤軍北返的意向。
“大人,不多留一段時間,圣唐一族領(lǐng)地地大物博,地廣人稀,正適合我神遼帝國子民。。?!?p> 金碧輝煌的大殿正中心,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一位具有北方草原特有異域風格的中年男子,望著下首一位女子,和顏悅色,開口挽留。
“陛下,本宮何曾說過離開圣唐一族,是本宮言語用詞有誤,還是陛下及各位大人故意曲解本宮的意思。”
女子身著蠻族祭祀服裝,高傲的看著大殿中的眾人,即使那一位高高在上的神遼帝國可汗,如今的圣唐一族北方之帝,也并未給予好顏色。
面對大祭司的話語,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即使是神遼帝國可汗,也不認為這是對自己的不尊重,反而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才是作為大祭司該有的模樣,因此,未有任何異樣。
而對于大祭司的解釋,可汗及一殿文武大臣均不買賬,對于他們來說,離開此時神遼帝國在圣唐一族領(lǐng)地所設(shè)立的帝都,對于可汗來說,與離開圣唐一族領(lǐng)地無異。
可汗雖然自身實力不錯,又有大批護衛(wèi)高手保護,但面對如大祭司這般的強大修行者,他心中沒有底,尤其是身處于圣唐一族腹地,無法保證不會有強者突然竄出來,給他致命一擊。
“哈哈哈!大祭司大人,如今我神遼帝國在大祭司的帶領(lǐng)下,橫掃圣唐大陸一切敵,又有萬能的神靈大人護佑,陛下的英明領(lǐng)導(dǎo),將我蠻族的領(lǐng)地,推上了無上的巔峰,如今,四方太平,歌舞升平,即將享受萬朝來賀,萬邦朝拜。。?!?p> “呵呵呵!四方太平,還歌舞升平,萬朝來賀。不錯,不錯,才于圣唐一族領(lǐng)地多長時間,你們便學會了圣唐一族那一套自欺欺人之言,這圣唐一族領(lǐng)地果然如萬能的神所言一般,不該進入。
陛下,本宮給陛下一個建議,離開吧,盡早離開圣唐一族領(lǐng)地,回到我蠻族領(lǐng)地之中,那才是我神遼帝國的樂土。
而在這里,圣唐一族領(lǐng)地,如當初對石水皇朝一般,讓他們年年上供,歲歲稱臣,為我神遼帝國獻上無數(shù)的奇珍異寶,財富資源便好。
這里,不來也罷!”
大祭司雖然一心一意,只為了進軍無上大道,但也不是政治能力的白癡,對于如今面前大殿這些人員,尤其是作為領(lǐng)頭羊的可汗,對腳下圣唐一族領(lǐng)地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因此,善意提醒可汗等人,盡早離開,方為正道,否則,悔之晚矣。
“大祭司大人,此言差矣!我神遼帝國大軍揮師南下,離開我族領(lǐng)地,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這圣唐一族領(lǐng)地無一合之將,離開,為何要離開?”
“大祭司大人,陛下前來圣唐一族領(lǐng)地,將神的光明與仁慈,普照圣唐一族領(lǐng)地,對于大祭司大人而言,也是大有益處,不但能讓天下人知曉我神遼帝國的強大,如今我神遼帝國之強,即使是古族、巫族、荒域,都只能匍匐在地,卑躬屈膝,乞求我族的施舍。
我神遼帝國如此強大,為何不能留下,留在這廣袤而又肥沃的大地上,而是現(xiàn)在需要離開,回到那一片貧瘠的土地?”
“大人,如今形勢一片大好,圣唐一族領(lǐng)地不日便在我神遼帝國勇氣鐵蹄之下顫抖,戰(zhàn)栗,臣服,若是此時此刻離開圣唐一族領(lǐng)地,那些等著看我神遼帝國笑話的古族、巫族、魔族等聯(lián)盟軍方面,他們將如何看待我神遼帝國此次北歸?
而那些不堪一擊,隨意可斬殺的圣唐一族那些賤民,又將如何言說我神遼帝國勇氣南征,攜百萬大軍而來,灰溜溜而回?”
剛剛享受戰(zhàn)爭順利的成果,雖還未自前兩次敗戰(zhàn)的陰影之中完全走出,但見數(shù)之不盡的金銀財寶,也才剛剛?cè)≈欢?,大祭司竟然讓眾人回去,全部回歸神遼帝國,不服,即使是神靈大人在此,也要與之爭辯一個之所以然來。
“欲望。果然讓人失去理智,難怪死域亡者一族至今了無音訊,有那一位大人在場,這天下。誰人是其對手。。?!?p> 大祭司冷眼旁觀大殿之中眾人的反應(yīng),輕聲細語,似喃喃自語,可汗觀察到了大祭司上下嘴唇的開合,細耳傾聽,卻也什么字音也沒有聽到,似乎是自己的錯覺。
正當可汗準備詢問大祭司對于眾文臣武將的話語,有何意見之時,大祭司也發(fā)現(xiàn)了可汗的情況,正色道:“陛下,圣唐一族降將趙延壽、杜重威、李守貞,張彥澤等人,如何處理?陛下可答應(yīng)了他們的要求,當初才如此簡單的放棄反抗,選擇投降我神遼帝國?!?p> 可汗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雖然并未在狼居胥山的監(jiān)控范圍之內(nèi),但在一些事關(guān)蠻族的重要事情上,狼居胥山卻一清二楚。
當初可汗對于趙延壽、杜重威、李守貞,張彥澤等降將所許下的承諾,大祭司知曉,特意提出,也是在提醒大殿中的眾人,和圣唐一族那些滿腦子都是權(quán)利欲望的人員玩陰謀詭計,小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可汗似乎早已料到大祭司會有此問題,或者說對于文臣武將可能提到的此類問題,他早有所準備,沒有立刻回復(fù)大祭司,而是輕輕拍了拍手,眼睛看向大殿門口。
大祭司等人不明白可汗的想法,見到后者的行為,也隨之看向大殿門口方向,欲知曉可汗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如何完美解決當初對圣唐一族那些降將的承諾。
不一會兒,大殿門口處,緩步走進十來位親衛(wèi),而那些親衛(wèi)每個人的雙手之中,均捧著一方拖盤,托盤之上,一個雕龍畫鳳,由上等檀香木所制作而成的精美盒子,靜靜的放置于其中。
時間不長,進入大殿之中的親衛(wèi),一位立于大祭司身前,最后一位親衛(wèi)于大殿之中最后一位武將面前站定,平均分為兩隊,一語不發(fā),靜靜的站立著。
“打開。”簡單的一道命令響起,那些如標槍一般的親衛(wèi),有條不紊,左手支撐,右手緩緩抬起,眨眼之間,托盤上的那一個盒子,打開了一道細縫,明黃色的光芒四射,不少對圣唐一族風俗習慣有些了解的文臣武將,對于檀香木盒子之中的物品,有了一些猜測。
而大祭司在見到黃光之中露出的一點絲綢之景,已經(jīng)明白了可汗的想法,投其所好。
隨著那檀香木盒子緩緩打開,越來越多盒中景色顯現(xiàn),如大祭司所預(yù)料一般,對于可汗的意思,已經(jīng)完全知曉。
對于大殿正中心的那一位服實里薛衰冠,絡(luò)縫紅袍,垂飾犀玉帶錯,絡(luò)縫靴的男子,讓她想起了一個人,腳下這片土地之上,曾經(jīng)統(tǒng)治一時,讓萬能的神都不得不承認的強者,原李火皇朝皇帝,李存勖。
之所以聯(lián)想到李存勖,大祭司認為兩人之間,有共同的特點,好勇斗狠,武功天下無敵,但文治方面,確實差得一塌糊涂,而普通百姓對這一類人員的稱呼,四肢發(fā)達的武夫。
“龍袍。圣唐一族至高無上的龍袍,陛下,這些龍袍欲送給哪一位降將?”
一位大祭司腦海之中的武夫,四肢發(fā)達的出聲者,竟然對政治方面,如此白癡,問出如此幼稚的問題。
“哈哈哈!自然是對我神遼帝國最尊敬的那一位降將了,如當年石水皇朝石敬瑭一般,再造一位對我神遼帝國言聽計從的兒皇帝?!?p> 文臣,此次出聲者,竟然是一位文臣,觀其洋洋得意的表情,大祭司有一抬手,直接人道毀滅的沖動。
“什么兒皇帝,陛下如今為我蠻族及圣唐一族領(lǐng)地共尊的皇帝陛下,代天巡狩的天子,各位大人,你們此言,這又是何意?”
出聲呵斥那些賜予圣唐一族皇帝位的文臣武將,一位元老一副可汗的意思,只有他明白的表情,大祭司已經(jīng)可以想象,若是讓這一群人統(tǒng)治圣唐一族領(lǐng)地,未來會將蠻族領(lǐng)地拱手讓人了。
“如今圣唐一族領(lǐng)地之中,我神遼帝國的真正心腹大患,是那已經(jīng)在晉陽稱帝的劉知遠,陛下準備如何處置那劉知遠?
本宮若是沒有記錯,那劉知遠手中的那一枚土龍珠,可是陛下派人贈送,讓那一位使者親手交予那劉知遠吧!”
檀香木盒子之中的龍袍,對于圣唐一族那些權(quán)謀者來說,確實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但龍袍可以制作,王朝和平時期,一般人不敢動,但如今是皇朝亂世,一件龍袍而已,有那個膽子的人員,不在少數(shù)。
但龍珠便不一樣了,天地之間僅有那五枚,可汗將龍珠送給劉知遠,已經(jīng)對外界表明了神遼帝國方面的態(tài)度,支持劉土皇朝。
而如今的結(jié)果,劉知遠獲得土龍珠,登上那一個寶座之后,立馬扯起反叛的大旗,已經(jīng)對外宣布對神遼帝國大軍動武。
“大人,將土龍珠贈送那奸詐小人劉知遠,為朕當初考慮不周,未曾想過如今之局面,但那劉知遠與趙延壽、杜重威、李守貞等降將相比較而言,還只是一個小領(lǐng)地,實力不足掛齒,僅憑他那一點殘兵敗將。。?!?p> “陛下!言盡于此,本宮需要執(zhí)行萬能的神大人此次下達的命令,請陛下恕罪,本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