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她是他的

　　沈林意走到體育辦公室，書包掛在身前，這個時間老師要么是去吃飯要么還沒來，敲門沒人答復(fù)她便推門進(jìn)去。

　　懷里的包撲騰了兩下，沈林意便拉開拉鏈，小粥粥腦袋就探了出來，來回晃兩下，叫了兩聲。

　　沈林意低著頭，理了理它身上歪了的小衣服。

　　忽然這小家伙也不知哪來的勁，剛好書包拉鏈又拉開的很大，小腳一蹬就從書包里跳了出去。

　　再抬頭時，粥粥已經(jīng)蹭到陳洲譯懷里了，很是熱情地?fù)u著小尾巴，扒拉他的袖子。

　　她剛剛還沒注意到陳洲譯在這兒，一心理著它身上的小衣服。

　　沈林意看了看趴在陳洲譯腿上的粥粥，又抬眸看了看陳洲譯，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明明是她收養(yǎng)了它，為什么看起來它更喜歡陳洲譯？

　　直到陳洲譯單手拎著粥粥小衣服的后衣領(lǐng)將它提起來的時候，沈林意才兩步走上前，把粥粥抱在懷里。

　　結(jié)果沒兩下，粥粥又想往那邊撲騰。

　　沈林意真的很不解，看向坐在電腦面前的少年，剛想開口，便看見他冷著臉看了眼一直想往他懷里蹭的粥粥。

　　某小只立馬老實了，扒著沈林意的衣服，喉嚨底下發(fā)出嗚嗚的聲音，聽著很委屈。

　　陳洲譯似乎在修改運動會的名單，沈林意看了兩秒，開口道：“陳洲譯，粥粥很喜歡你欸?！?p>　　“粥粥？”陳洲譯偏頭看她，似是輕挑了一下眉。

　　“嗯…我給它取的名字，好聽嗎？”沈林意想到了這個名字的由來，看了看當(dāng)事人的臉，忍住沒笑出聲。

　　陳洲譯頓了一下，淡淡“嗯”了一聲。

　　沈林意完全不心虛，正色道：“是吧，我也覺得?！?p>　　“陳洲譯，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粥粥這么喜歡你？”沈林意繼續(xù)問道，她想不通。

　　“有嗎？”陳洲譯看了一眼趴在沈林意腿上看他的某小只。

　　“嗯?！鄙蛄忠庹J(rèn)真點點頭。

　　“它更喜歡你。”

　　還沒等沈林意轉(zhuǎn)過彎，陳洲譯便轉(zhuǎn)過頭繼續(xù)核對名單，她只好作罷。

　　昨天輸?shù)氖抢虾鷰У娜齻€班的，今天早上不過是來修改名字，老胡剛到辦公室便接到了沈林意要把狗送到他這兒的電話，軟磨硬泡不過她，覺得得先避避風(fēng)頭，免得到時候沈林意額外給他添點事，看見陳洲譯便又把核對全年級名單的任務(wù)交給他。

　　陳洲譯倒也任勞任怨，老胡說什么，他就做什么，恰好也聽到了沈林意給老胡打的電話。

　　轉(zhuǎn)過頭時，沈林意忙著把一個折疊的小窩放好便沒注意到陳洲譯臉上轉(zhuǎn)瞬即逝的一笑，淡淡的，只是勾了勾唇，卻又是他為數(shù)不多表達(dá)出來的愉悅。

　　剛剛粥粥撲倒他腿上時，他便注意到了它身上穿著的精致的小衣服，又短又軟的毛發(fā)已經(jīng)被梳的很柔順光滑，白白凈凈的一小只，可以說是和前天晚上“判若兩狗”。

　　沈林意怕麻煩，平常的衣服都是最簡潔的運動服，夏天就是短袖短褲，冬天就是體育隊統(tǒng)一的黑色大長襖。

　　這樣不喜歡繁瑣的一個人，卻會給一只撿來的小狗打扮的干干凈凈。

　　她選擇了粥粥。

　　它不會再孤單了。

　　她也是。

　　—

　　陳洲譯是初中畢業(yè)的暑假搬到清水亭灣，那時黎姝剛剛?cè)ナ?，他的父親當(dāng)晚就帶回來了一個女人，準(zhǔn)確來說，是每晚一個。

　　他知道黎姝重病住院的時候，陳海東便沒去看過他的妻子一眼，在外面鬼混，只是沒帶回家而已。

　　而黎姝去世，他便再肆無忌憚。

　　甚至當(dāng)著陳洲譯的面，吃喝.嫖.賭，一樣不落。

　　之后，因為陳海東欠下高利貸還不上，把原來的房子抵押出去，又因為當(dāng)場被抓，自己也在拘留所蹲了幾日。

　　陳洲譯便搬到了清水亭灣。

　　黎姝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除了之前黎姝給他準(zhǔn)備的房間，其他的東西，陳洲譯都沒有動過。

　　他不怎么出門，所以整個暑假隔壁的幾家鄰居幾乎沒見過他。

　　而偶爾出去的一次，回家的時候便看見沈林意和她的朋友走進(jìn)她的那棟別墅。

　　他那時恰好站在黑暗里，他看見了她，但她沒看見他。

　　只一眼，他就認(rèn)出來了。

　　不是沈林意極具辨識度的漂亮，是因為那一天，他記住了她的側(cè)臉。

　　—那時候他初二，可能從小缺乏營養(yǎng)的原因，還沒開始長個，比平常的男生矮，但是擋不住他長的精致好看，成績穩(wěn)穩(wěn)年級第一。

　　即使在學(xué)校里很少講話，但還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他，情書禮物不斷，但他從來沒收過。

　　那天應(yīng)該是因為一幫男生里的老大喜歡的女生給他遞了情書，向他表明了心意。

　　那個男生就在放學(xué)路上堵他，帶著他那一幫小弟，把他拖到小巷里，沒有多說話，直接動手。

　　那條小巷剛好被南安中學(xué)和華語私立中學(xué)夾在中間，放學(xué)的人都會從路口經(jīng)過，但很少往里面走，因為這條小巷里發(fā)生過很多霸凌事件，而霸凌對象卻一直傳的是華語私立中學(xué)的學(xué)生。

　　去華語私立中學(xué)的學(xué)生大多有錢有勢，后臺強硬，南安中學(xué)不明所以的人原本想著，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所以從來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

　　但實際上，一直都是南安中學(xué)的人在這里稱霸王，校園霸.凌的最佳場所，也從來沒有人敢去澄清。

　　圍著陳洲譯的有七八個男生，又高又壯，而他只有一個人，走不了也逃不了，稍稍還手就會被打得更用力。

　　陳洲譯靠著墻，被打也是一聲不吭，身上各處傳來的疼痛快要麻痹他的神經(jīng)。

　　“那邊那幾個，你們幾個還敢在小爺我的地盤上撒野？我記得前幾天不是才說過，再讓我看到你們，見一次打一次?！?p>　　陳洲譯胸腔震的發(fā)疼，耳邊辱罵聲不斷，混亂的聽不清，但偏偏這道清澈的嗓音透過一片不堪讓他的世界獲得了片刻清凈。

　　“我靠，大哥，快走快走，沈林意這霸王又來了。”

　　“趁那些男的還沒過來，快走快走?！?p>　　“這次被她抓住不是被打一頓這么簡單了?！?p>　　“快快快…”

　　一行人似乎很怕站在小巷口的那個女生，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撿就匆匆跑走，完全沒了剛剛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氣勢。

　　陳洲譯單手支撐著墻，往小巷口那邊看去，少女站在路燈下，應(yīng)該是想走過來。

　　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卻只看到了她的側(cè)臉，以及聽到她忽然略顯慌亂的嗓音，匆匆跑走。

　　“教練！我真的沒有打架了??！”

　　一個混亂泥濘的晚上，在這條沒有人愿意踏足的小巷，他記住了只隱約聽到了一遍的名字，還有一個被光籠罩著的側(cè)影。

　　沈林意。

　　那時的他也沒想過，這個名字會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不想，也不能忘卻。

　　—

　　陳洲譯經(jīng)常能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看見沈林意繞著小區(qū)跑步，會經(jīng)過他的門口三次，多的時候五次。

　　而他會在她跑完后，反著她的方向跑過和她同樣的圈數(shù)，之前他也一直有晨跑的習(xí)慣。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到開學(xué)，原本想要延續(xù)初中那樣自視透明的生活，卻在軍訓(xùn)的時候看見了最打眼的沈林意。

　　沈林意身材高挑，五官鋒利，英氣又精致，不是一般的漂亮。

　　明明都穿著同樣的軍訓(xùn)服，卻總能讓人在人群中第一眼看見她。

　　她的身邊總是圍著很多人，以及很多對她有所圖謀的男生。

　　他對周身的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漠視到事事不關(guān)己地程度，甚至面對自己的父親，心中也不會有任何波瀾起伏。

　　卻偏偏對她，僅僅一眼卻兩年都不曾忘記。

　　但也只是那一眼，在見過一次之后失眠的半個月里，腦海里都是她。

　　他隱匿在沼澤中，卻無數(shù)次想要窺進(jìn)她的生活，看見男生對她赤裸的眼神，心中無數(shù)黑暗的枝葉瘋狂生長蔓延，卻從不溢于言表。

　　他不知道這是怎樣的情感，但知道這樣不正常，所以他克制，在之前沈林意的每一次主動靠近，他都選擇退后。

　　—

　　沈林意是耀眼的，仿佛天生自帶光環(huán)，任何閃光都應(yīng)該聚焦在她身上。

　　剛開學(xué)軍訓(xùn)一周，已經(jīng)是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茶余飯后都會間斷聽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同樣，她也是優(yōu)秀的。進(jìn)入附中后第一次比賽拿的就是金牌。

　　附中緊抓學(xué)習(xí)，所以好幾年在市里的比賽中都沒有精彩的表現(xiàn)，這也是沈林意被那么看好的原因，她優(yōu)秀到令人望而卻步。

　　在這之后，陳洲譯入選了學(xué)生會，而恰好高二的學(xué)生會會長辭去職位，高二其他人也沒有競選，機(jī)會就落到了高一新進(jìn)的人身上，而陳洲譯，成績在幾人里遙遙領(lǐng)先，理所當(dāng)然地被推上了學(xué)生會會長的位置。

　　開學(xué)第一項大事件就是抓早戀，他想到了沈林意，和她新交的男朋友。

　　也是那一天，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

　　眼里的興趣不加掩藏。

　　狡黠，試探。

　　他避開了。

　　后來，她說喜歡他。

　　他知道那只是她搪塞別人的理由，可他心里那道被他親手筑起的防線，還是在一點一點崩塌。

　　其實對她來說，原本就不堪一擊。

　　她太過美好耀眼，他不能把她拉下沼澤，他所有的光本應(yīng)屬于她。

　　直到在與初見同樣的晚上，她再一次意料不到的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不同于上次的孤立無援，他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能力可以依靠自己。

　　但，她主動走向了他。

　　他退后，她便往前。

　　一次又一次，讓他的想法完完全全脫離原本的軌道。

　　她離他越來越近，觸手可及，他辨不了她眼中的真切，喜歡也好，企圖也罷，不論什么，他都接受。

　　—

　　知道沈林意喜歡小狗，是在一次放假，在她晨跑完他才下樓。

　　原本以為沈林意已經(jīng)上樓，卻看見她手里牽著領(lǐng)居家的小狗坐在一旁逗它玩，眼中是從未有過的生動。

　　小狗看著就和她很熟，因為沈林意在這兒住的久，鄰里基本都認(rèn)識并且會偶爾關(guān)照她，她會接受，也會力所能及的回報他們。

　　比如幫他們偶爾照看一下小狗。

　　一直以來沈林意表露出不似同齡女生的瀟灑不是假的，但在爬窗的雨夜，他也看到了少女藏匿在其后的心事。

　　她過的不好。

　　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卻唯獨怕黑。在家的時候別墅里的燈從來不會暗，很亮，也很孤單，與黑夜格格不入。

　　那天之后，他就買下了這只小金毛，沒給它取名字，養(yǎng)在家里，很活潑但也很乖，很會討喜。

　　上周六晚上，下小雨，他出門扔垃圾，便看見沈林意獨自一人坐在路燈下。

　　單薄的運動衫被打濕，粘在身上，不知道在那兒坐了多久。

　　他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一會兒，而后回家把小金毛抱出來，兜了點水澆在它身上，任它委屈的嗚嗚兩聲，讓它往沈林意坐的長椅底下鉆過去。

　　它也很聰明的會了意。

　　畢竟隨了陳洲譯。

　　—

　　“陳洲譯同學(xué)啊，辛苦了，快核對好了嗎？”老胡吃了早飯發(fā)現(xiàn)沈林意還在一旁搗鼓那個臨時狗窩，他有些腦殼疼，邊假裝沒看到她，視線轉(zhuǎn)向陳洲譯，笑瞇瞇的。

　　陳洲譯握著鼠標(biāo)的手頓了頓，剛剛好像出神了很久。

　　“快了?！?p>　　“好好好，還有半個小時就上課了，吃早飯了嗎？”老胡笑得更歡了，哎呀，真是遇到了一個好學(xué)生，又懂事又勤快。

　　陳洲譯拿著最后一張名單，淡淡道：“還沒?！?p>　　“這咋行，最后一點了吧，我來我來，趕緊去吃早飯?！币宦犨@話，老胡忽然嚴(yán)肅下來，不能耽誤人吃早飯的時間，都怪沈林意這祖宗，非得把狗送過來，搞得他心煩：“旁邊的那誰，快帶陳洲譯同學(xué)去吃早飯，都怪你耽誤了人家?！?p>　　一旁突然被cue切不配擁有姓名的沈林意：“……”

　　“愣著干啥，訓(xùn)練完還不能差遣你做點事了？”胡禮兵佯裝生氣，卻拿過沈林意搭了半天搭不上的零件，蹲下開始看說明書。

　　沈林意眨了眨眼，就知道老胡刀子嘴豆腐心，“能能能，必須為您老辦到位！”

　　“這還差不多?！焙Y兵點點頭，看到一旁拉開的書包探出一顆腦袋的小狗，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它的頭。

　　嘿，還真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