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市東百里的海上,云遮霧掩中,有一座銀月島。島上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罕有人至。
烈日當空,島上中心區(qū)域的密林中,身著灰色休閑服的竇江,正盤坐在一塊磨盤大小的圓石上,宛如老僧入定。
雖正值盛夏,林間卻透著一股深秋時節(jié)才有的涼意。
圓石挨著個小山包,四周是參天古木,暗處時而有蟲鳴鳥啼,不見一條羊腸小道。
陽光照入林中,被繁茂的枝葉撕成一道道金線,落地化成大小不一的金箔。
要是此刻有人誤入此地,冷不丁看見竇江在這兒,非得嚇出一身冷汗,多半把他當成化形的精怪。
就在十分鐘前,竇江從身后小山包的石洞里鉆出來,捏碎了兩塊須臾千秋石。
這須臾千秋石,是源世界的珍寶,在類似于宇宙這樣的子世界使用,可以使太陽系大小的整片時空,回到千年前。
當然,高階修士和恒星并不受影響,恒星和行星也沒有回到千年前在宇宙中的位置,只是范圍內發(fā)生了改變。
透過石洞內的跨界通道進入源世界,竇江當了兩千年的修士,創(chuàng)立了摩天教,并一步步成為了人族之主。
現(xiàn)如今,為了渡劫成仙,他不得不重返藍星。
閉上眼睛追憶似水流年,腦海中關于二十二歲之前的“遠古”記憶,正在一點點被喚醒,猶如闊別兩千年的老友,紛至沓來。
竇江的容貌漸漸變化,從一個不怒自威的長須中年人,最終蛻變成了平淡無奇的小青年。身上積蓄了兩千年那睥睨眾生的氣勢,正緩緩消退,變得平和溫婉。
良久,竇江睜開眼睛,緩緩下到地上。
這一刻,他仿佛又成為了進入源世界前,即將邁入社會的那個迷茫又躊躇滿志的年輕小伙兒。
然而,竇江心里很清楚,但凡跟旁人一交流,稍不留神,他就會彰顯本態(tài)。
兩千年積淀下來的威儀,已經(jīng)銘刻到了骨子里,不是說變就變的。
現(xiàn)如今,卻要放下身段,像尋常百姓一樣生活,直到心境豐富到一定層次,他才敢去渡那三災六劫中的紅塵劫。
下地后未做停留,竇江施展縮地成寸之術,眨眼間就出現(xiàn)在了島西的海灘上。
這里是一片斷壁殘垣,有開發(fā)商想要在島上建別墅群,結果留下了爛尾工程。
剛從石洞里出來的時候,竇江就用神識掃遍全島,發(fā)現(xiàn)島上并沒有自己的高中同學。
當初,大學畢業(yè)后,是高中班長獨資租了一艘游輪,載著全班同學來這銀月島游玩。夜間,竇江鉆進石洞睡覺,才有機會進入源世界。
由于年代太過久遠,竇江只能勉強記起,當初進入源世界,是天臨四年的七月,并不能確定是初幾。
這還是在源世界,枯燥的修煉時光占去了大半光陰,重復的記憶太多,要是生活過于曲折,他連哪一年都未必記得起來。
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高中全班來島前,還是來島之后。
源世界并沒有什么百歲石,更沒有一紀石和時辰石,不能回溯到時辰級,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石洞內的跨界通道,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陣樞上已經(jīng)布滿裂紋,不能灌入龐大的靈力啟用,只能任其慢慢恢復。
要不然,就是現(xiàn)在是全班來島前,把還未開始修行的竇江暗中逮住,丟進源世界托心腹照看,也就不必擔心兩個自己在人前碰面。
當然,竇江更傾向于一巴掌將過去的自己拍死,免得多一個累贅。
使用須臾千秋石回溯的時空,跟外界的時空沒有因果關系,所以即便是年輕的他死亡,也沒什么影響。
看了眼身上在源世界訂做的衣服,竇江縱身躍入海中,施展水遁之術,被巨浪包裹著趕往四方市。
可是路程過半,他才想起來現(xiàn)在要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要不然回來得沒有任何意義。
想到這兒,竇江收了水遁之術,劃著水,緩緩往岸上游去。
身上的衣服轉眼間被海水浸透,增重不少,但對魔武雙修的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
一瞬間,他精神有些恍惚。這種接近肉體凡胎的感覺,已經(jīng)至少一千九百年沒有體驗過了。
哪怕是現(xiàn)在,因為體魄太過強悍,他也不會因為在藍色波濤中沉浮,而感到絲毫疲憊。
作為一個大乘期巔峰的修士,想當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體會普通人的情愫,并不是件容易事兒。
不一會兒,一艘白色快艇乘風破浪,出現(xiàn)在視線中。
隔著老遠,竇江就看到是他老爸公司的游艇,船頭有“汝南”二字。思忖片刻,他轉過身潛入水中,以十倍于音速的速度,像魚雷一樣在深海潛行,直奔銀月島而去。
登島之后,他用真氣迅速將衣服蒸干,然后蹲在沙灘上,用自認為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向海面。
可是等了二十多分鐘,游艇才“姍姍來遲”。
在此期間,竇江一直在醞釀無助的情緒,好讓自己看起來真的可憐。
大老遠,他就站起身,望眼欲穿地看著游艇。
這里沒有碼頭,游艇只好停在深水區(qū),然后六個西裝革履的壯漢縱身躍入海中,快速往竇江身邊游了過來。
眾人七手八腳,把“可憐”的竇江救到了船上。
嫌光著不好看,竇江的衣服再次被打濕。
管家一看竇江沒受什么明顯的傷,這才長出一口氣。
“你還好吧?”
還沒等竇江起身,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蹲到了面前。
竇江迷茫了一會兒,才回憶起,眼前這人,正是自己的發(fā)小,也是中小學的同班同學,名叫尤迢。來銀月島游玩,尤迢也有份。
環(huán)視四周,全班同學,也就只有尤迢一個人來。
對于此,竇江并不失落,因為他知道,就是大家愿意上銀月島搜救,竇家的人也不會同意的。
哪怕竇江已經(jīng)成年,竇家也暫時不打算讓竇江的身份曝光,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就連尤迢,也是在竇江失蹤后,去竇江姥姥家報信,才一點點知道竇江是本市首富的兒子。
從小學到高中,竇江一直跟姥姥生活在一起。
實際上,就連竇江,在上大學之前,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老爸是四方市首富。
“我沒事兒?!?p> 擺了擺手,竇江站起身,再次浸濕的衣服,已經(jīng)被保鏢們爭先恐后擰干。
再次環(huán)顧威風凜凜的保鏢和豪華游艇,看著一個個漸漸熟悉起來的面孔,竇江心生感慨:“這么大的家業(yè),怎么才能快點兒敗光呢?”
小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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