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董卓兵馬非但寸步未退,反倒是步步為營,竟是不顧天子詔令突入洛陽城外十里,直到此處方才見一快馬來書,言前將軍董卓部將從西涼遠道而來,糧草不足,欲向洛陽借的糧草方可回營。
接的來報,朝中一班老臣無不面色大變,義憤填膺,滿朝怒罵董卓狼子野心、何進無謀之聲,此起彼伏。唯獨司徒王允與如今從旁聽政的曹操、袁術(shù)、袁紹、陳清四人一言不發(fā),面露愁色。
幼帝劉辯或是年少無知,又或是這幾日來所養(yǎng)成的習慣,揉起眉心問計于曹操:“如今董仲穎欲反、大敵當前,朕心難安,不知曹愛卿有何妙計可退其兵?”
曹操瞇起雙眼,緩緩分析道:“唔,董仲穎自涼州而來,兵糧不足視為常態(tài)。然而當日他距洛陽四十里外,若欲借糧完全可尋長安太守,亦或是別處,何故非尋洛陽?足可見圖謀不軌,存有異心,恐怕借糧是假,意圖染指洛陽才是真!”
司徒王允聞言,微閉的雙目隱隱睜開看了眼曹操,滿意一笑,卻未曾發(fā)現(xiàn)另一頭注意了他好多天的陳清臉上亦是浮起一抹微笑,于心底暗道:好一個老狐貍,自從何進死后,于朝堂上一言不發(fā),若有定論則點頭附合,精通自保之道。唔,這倒與歷史上否決李催、郭汜入京而無奈自盡的他,有些不同。
見朝中眾人點頭附議,曹操嚴肅著臉,進一步分析道:“若是圣上不借其糧恐怕其借口天子身旁有佞臣讒言,以清君側(cè)之名強攻洛陽……事到如今,似乎只有借與其糧。只不過,步步遷就于他,終非根本之策,若他再使詐,亦不知該如何是好!”
曹操說的很對,董卓步步逼近洛陽,提出要求為的就是找個合理的發(fā)兵借口,為今之計只有堵住他的嘴,讓他噎在喉嚨里。但最怕的是,董卓胃口太大,小小糧草無法滿足其胃口,這次從了他的愿,下一次又不知會要些什么。
幼帝劉辯回顧朝堂一圈,見眾人皆是深以為然,點頭如搗蒜,愁眉不展狀,唯獨陳清與王允二人似乎思量著些什么,雖面容嚴謹卻也不至于驚慌失措,有失禮儀。當下便朝王允、陳清二人方向抬起雙手,問道:“不知司徒公與陳愛卿可有何妙計保我大漢社稷?將董卓逐回涼州。”
連日來陳清每次上朝后皆默然不語,其做法于司徒公王允甚是相似,這也讓朝中重臣多少有了些猜忌,漸漸忌憚起這個沉默寡言的年少俊才。不過若是眾人知曉當日屠殺宦官、剿滅皇宮內(nèi)士人眼線的主意是他出的,恐怕今天他早就成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老臣以為曹孟德之言甚是在理,董賊之心路人皆知,然若此次給予其糧草,恐怕下次他還會有更過分的請求。故此,臣以為,不當給予其糧草,丁原素有忠義之名,匡扶大漢數(shù)十載,可令其引兵來援?!蓖踉士|著長須,雖瘦骨嶙峋但看起來精神抖擻,一出口就直接給董卓定了個‘董賊’的名號,足可見其直言不諱之風骨。
劉辯見朝堂之上議論紛紛,有人言王允此計無疑于再度引狼入室,不斷招來外放將領(lǐng)只會徒增戰(zhàn)事,有人則言丁原素以俠義聞名,可堪重任。一時間朝堂之上亂作一團,如東街菜市場般炸開了鍋,弄得劉辯很是無奈,暗嘆一聲天不助漢。正感慨間,忽見陳清閉目微笑,想起那日于長樂宮中他帶兵突然而來,卻又出奇謀誅張讓一事,倒是把希望全寄托在了他身上。
陳清感覺到天子的目光,也不掩飾,灑脫一笑道:“諸位且聽清一言?!?p> 見眾人噤聲不再多言,將目光投向自己,陳清復而笑道:“司徒公所言在理,且不說丁原素有俠名,并州鐵騎與西涼戰(zhàn)馬相交之下,必有互損,此戰(zhàn)無論誰勝誰負,圣上皆可坐收漁翁之利,豈不妙哉?”
王允聞之一怔,倒是重新審視起這個外表俊秀,但卻沉默寡言,從不于朝堂上發(fā)表意見的小子來,見他胸有成竹,面容灑脫自然,倒也對他的從容、聰慧頗佳賞識。但僅僅數(shù)秒便又繼續(xù)閉起了眼,等待陳清的下文。
“陳愛卿所言極是!繼續(xù)說!”
朝堂議事起至今,單是為這董卓之事便花去了一個多時辰,仍未有任何結(jié)果,陳清之言可謂是一針見血,直接道出了王允此間的深意,更讓劉辯心中大喜過望。
“是圣上?!标惽咫m然很不習慣這樣卑躬屈膝的彎腰作揖,但眾目睽睽之下也發(fā)作不得,只得抱拳彎腰,朗聲說道:“清所思,吾等應(yīng)當即刻詔令丁原入京援助,再從董卓之需,予以其糧,隨后堅守洛陽,縱然董卓再如何鬧事,找茬都允之。待到其逼于無奈舉兵強攻之際,便是他身首分離之日。西涼鐵騎雖驍勇善戰(zhàn),然離了戰(zhàn)馬,恐怕攻城之時,亦要若了些許。此前小黃門曾報董卓之兵約莫三萬之數(shù)。洛陽守卒雖僅有三千不到,然董卓僅可功西門一處,雖眾卻無法聚于一點,實為不強也!”
話雖短,然其具大義、大理,又兼兵家之精妙。正如其言,西涼鐵騎久于馬背上征戰(zhàn),騎術(shù)、騎射皆為一絕,然而卻正因如此,對于攻城掠寨則要弱了些許。洛陽不同于處于平原的徐州城,其四周多為密林,山道,董卓大軍在西面,若是要攻打其余三門必定要繞道而行,這樣一來,兵力分散不說,更易中伏,此等險棋任誰都不敢輕易跨出。雖然他兵馬三萬,洛陽只有三千,十倍于曹操、陳清,但要功洛陽的話,損兵折將不說,不過幾天還會需要并州鐵騎的沖鋒,一切權(quán)謀、得失皆被陳清算的一清二楚,不得不令眾人嘆服其才智。
劉辯見沒人有異議,連帶往日老奸巨滑,最后發(fā)言的王允亦是點頭不已,心中一塊巨大的石頭也算是放下了,立馬笑道:“陳愛卿之計甚合朕意,頗為玄妙,實乃漢之棟梁。唔,即日起封陳清為長史,唔,此事便全權(quán)交予你去辦,莫要令朕失望吶!”
能不能只出謀劃策,不用身體力行?。筷惽鍩o奈的嘆了口氣,得,這幾天又沒好覺睡了!無可奈何的彎下腰,盡量撐起一抹小臉,高聲道:“臣陳清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嗯,諸位還有何事要奏?”見眾人紛紛搖頭,劉辯揉了揉脖子,起身道:“既如此,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片稱頌聲中劉辯在左右太監(jiān)的侍奉下緩緩步入了**,這里需要提一下,陳清那日所言是殺盡張讓黨羽以及士人,所以皇宮內(nèi)與張讓平日沒什么交集,平時潔身自好的基本都活了下來。而士人一方,則是徹底的剿滅一空。
退出朝堂之后,陳清在一片喝彩聲中被眾人推了出來,即便是曹操也只能無奈的朝他一笑,攤攤手,在一旁看起了好戲,這讓他心里這個郁悶的呀,恨不得此刻有個人能伸手拉他一把。許是上天垂憐,正值此時卻見王允大轎經(jīng)過,朝自己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命左右停下,朝他喊道:“上轎,老夫有話要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