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永享清明

　　　　小水靈會說話了，應該說她一直都會說話，只是她覺得沒有機會說而已。全村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都很高興，他們的圣女不但不是個啞巴，反而是個神童。她知道的比同齡的孩子要多很多，而且極為乖巧懂事，這應該都歸功于她平時一直都喜歡聽大人們聊天，然后默默的把一切都記在了心里。但是村民們不這么覺得，他們都說，這時神的眷顧，是圣女的奇跡。

　　另一個值得高興的事情是大祭司出門了，不再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而且也恢復到了以前的樣子。這些都是水靈的功勞，大祭司決定要好好的培養(yǎng)水靈，讓她早日可以擔當起圣女的責任。當然，更是因為他在水靈的身上，找回了當日箕瑪?shù)母杏X。

　　水靈一直都還是叫大祭司爺爺，大祭司沒有讓她改變稱呼，做為一個老人，這聲爺爺，對他來說意味著太多太多。

　　轉(zhuǎn)眼十幾年過去了，水靈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還和以前一樣，話不多，但臉上總是會帶著美麗的微笑。

　　在這十幾年的時間里，大祭司和長老們?yōu)榱怂`可謂是傾盡了全力，把所有他們知道的知識全部教給了她。水靈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只是短短的幾年，就全部學會了他們教的東西，而現(xiàn)在更是隱隱有超越大祭司的趨勢。

　　不過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從六七歲的時候開始，她便不再到處的玩耍了，一心學習巫蠱，每天除了和大祭司長老們在一起，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研習。村子里有什么事情，大多也都還是暫時由大祭司和長老來處理，只是在個別的儀式上，她才會與人接觸。這樣下來，雖然過了十幾年，但是她的人情世故，幾乎還停留在了六七歲時候的樣子。

　　這年水靈十六歲了，大祭司因為年紀越來越老，幾乎不再過問村子里的瑣事，水靈被放了出來，正式行使起了她作為圣女的責任。

　　原本這對于水靈來說是個好消息，她終于可以結束枯燥的學習生活，正式的開始走自己的路了。作為一個心智還如同六七歲的孩子來說，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水靈卻不大一樣，她從小就是個少言寡語的女孩，這么多年她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反倒是無人管束了并沒有讓她覺得有多少的不同。

　　水靈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安靜的在一邊聽別人說話，小的時候大家看到她，都會停下交談，尊敬的向她問好，把她當神一樣的膜拜。之后因為每天都要學習，也沒什么機會出去了，現(xiàn)在她又可以這樣去做了，這是她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從每個人的交談中，她可以學到很多。特別是村子里有一些人是會定期走出大山的，他們把村子里的東西拿到外面的市集上進行交換，再把外面的東西帶回來。每次這些人從外面回來，都會講很多外面新奇的故事，村里的孩子們都會圍著他們聽，水靈也是一樣。

　　這樣久了，村里的人們也開始習慣了水靈在身邊，平時看她過來了，打過招呼之后，也就該做什么還做什么。水靈也就成為了大家心目中，最平和，最親切的一位圣女了。

　　每每有人生病或者受傷，水靈都會悉心的為他們治療，然后一直守在他們的身邊直到徹底的好轉(zhuǎn)。她始終都記得小時候的那個晚上，箕瑪姐姐和她說過的話?！耙院竽憔褪谴遄永锏氖ヅ?，要好好的保護我們的村子和村子里的每個人啊?！?p>　　她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她說：“是全村人把我照顧長大，我就是全村人的女兒?！?p>　　這天，水靈又來看大祭司了，自從大祭司開始不怎么管村里的瑣事之后，她感覺這個老人的精神越來越不好了，又像十多年前那樣，會經(jīng)常的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幾天不出門。

　　今天，她帶了些村民們從山外帶回來的小點心想給大祭司嘗嘗。剛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一條黑色的蛇從門縫里鉆了出來。水靈一看就知道這是大祭司的蠱蛇，從來不會離開大祭司的身邊的。

　　突然，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了水靈的心頭，她彎腰把手臂伸了過去，讓黑蛇攀上了她的手臂，然后推門走進了大祭司的房間。

　　大祭司躺在自己的床上，看樣子好像是睡著了。不過水靈總是覺得那種預感揮之不去，忙走到了床邊，仔細的看著大祭司的面容。

　　他表情看上去很安逸，好像在夢著什么美好的事情一樣。不過再觀察一會兒，就會發(fā)現(xiàn)大祭司的膚色有些過于發(fā)白，胸口沒有老年人該有的明顯呼吸起伏。

　　水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手中原本拿著的點心掉到了地上。她用已經(jīng)開始有些顫抖的手，去探了探大祭司的鼻息，完全沒有反應，水靈不敢相信的又去摸了摸大祭司的各處脈搏，入手的肌膚冰冷無比。

　　大祭司，就這么離開了。

　　相信他是在前一晚睡下了之后，就從此離開了大家，沒有痛苦，也沒有遺言留下。

　　長老們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發(fā)現(xiàn)水靈坐在大祭司的床邊，無聲的流著眼淚。

　　大祭司已經(jīng)九十多歲了，他的離開應該說是人之常情。不過這也是一個意外，因為大祭司走的太突然，沒有留下任何的話，也使得村子里一時沒有了接任者。

　　當天晚上，根據(jù)村子里的習俗，在中央空地的土臺上，搭起了一個木床，把大祭司的尸體放在了上面。經(jīng)過了拜神，離魂歌之后，就要點燃木床，送大祭司離開了。

　　離魂歌是一種類似于誦經(jīng)的契文，由長老和圣女帶領全部的村民詠讀，以達到使大祭司的魂魄離開遺體，抵達蠱神圣殿。

　　整個過程全場沒有一絲哭聲，大家都忍著不讓自己掉眼淚，因為生者的淚水，是會留住魂魄的，這樣大祭司魂不能離體，就會受困與人間，久而久之是可能帶來災難的。

　　水靈手持著火把，注視著安靜的躺在木床上的大祭司，這個老人從她兩歲開始，就不曾離開過，現(xiàn)在自己要送他走了。

　　“爺爺，蠱神圣殿，永享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