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的身體微微發(fā)抖,臉色蒼白。
別人不知道唐雨的底細,他王茂可是將唐雨查得清清楚楚了。
唐雨來自秦國,現(xiàn)在寄居在行商周家,周家上下對這唐公子可以說嗤之以鼻,誰都說其游手好閑,毫無才學,到周家就是騙吃騙喝來的。
而且,倘若唐雨真有才學,又怎么會想進教廷學校?
書香門第子弟進教廷學校,這不僅是玷污了讀書人的身份,而且也羞辱了書香門楣。
王茂只覺得一陣恍惚,到現(xiàn)在他都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
改詩比作詩還難。
更何況這一首《無題》已經(jīng)非常的精妙了,豈能說改就能改的?
可是偏偏,唐雨不過掃幾眼,很快就將這首《無題》畫龍點睛,讓整首詩的格調(diào)提升了一個大品階。
這樣的才華,簡直是駭人聽聞啊。
高臺之上,知府大人曹清和學臺大人孟哲已經(jīng)湊到一起了。
孟哲神情隱隱有些激動,道:“曹兄,在我武陵竟然有此等才學之人,作為學臺大人我竟然不知道,慚愧啊,慚愧!”
曹清微微一笑,道:“孟兄,你現(xiàn)在知道也不遲啊。我觀此子言行舉止,不似楚風,應(yīng)該是剛來武陵城不久。我已經(jīng)著人去查了,的確是才學驚人,人才難得啊……”
孟哲道:“不管是從哪里來的士子,既然來了武陵,一定要讓他進我指南中學,此等士子,萬萬不可放過??!”
兩位大佬在貴賓席上竊竊私語。
而唐雨此時卻是一腦子發(fā)懵。
他覺得自己似乎犯了同樣一個錯誤。
那就是這詩可能真不是抄的,蒼穹大陸可能也沒有杜甫這一號詩圣。
只是既然不是抄的?誰又能做出和杜甫一模一樣的詩來?僅僅只有兩字之差?
貌似這詩也不是出自王茂之手,那會是誰呢?莫非今天參加詩會的人中間,有一個叫杜甫的人?
現(xiàn)在這個場合容不得他去多想。
因為他的前前后后已經(jīng)圍滿了人,這些才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唐雨卻是無話可說。
他能說什么?
尤其是對謝聰,謝聰一臉羞愧的道:“唐賢弟,你瞞得我好苦?。≡缰阌写说炔艑W,我哪里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兄長我怠慢賢弟了,告罪!告罪!還是高師的眼光銳利,我這肉眼凡胎,不及高師萬一啊……”
看到謝聰這模樣,唐雨真的想將他拉到一旁認真誠懇的告訴他,自己真的沒什么才學,更不懂詩。
可是……這場合不允許他那么做。
就算他那么做了,謝聰會相信嗎?估計要把自己當成裝逼犯了……
他什么都不能說,只能發(fā)癡,發(fā)愣,發(fā)呆,裝傻……
李勃已經(jīng)回到貴賓席了,他嘻嘻笑道:“蘇大才女,愿賭服輸,這一賭局我又贏了……”
蘇雨樵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眼睛死死的看著詩席的方向。
看唐雨那模樣,分明還稚氣未退,而且發(fā)呆發(fā)傻,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才學的士子。
可是怎么就……
良久,她哼了一聲,道:“李子安,還有命題詩呢!我倒想看看,他能以‘夜雨’做出什么命題詩來?”
“命題詩?哈哈,此等才學之人,還需要做命題詩?是不是蘇才女偶得妙句,想和人家一決高下,來個以詩會友?。俊崩畈俸傩Φ?。
蘇雨樵冷哼一聲,道:“以詩會友,你當我不敢?”
蘇雨樵倏然站起身來,而就在此時,孟大夫子說話了。
“肅靜!”
“王茂高學,你對唐雨士子的才學可服氣?”
王茂臉色更白,低著頭不敢說話,他能說不服嗎?
連李勃都跳出來贊了唐雨,那模樣分明就是對唐雨心服口服,他能比得上李勃?
就在他為難之時,柳河上前一步,道:“稟告夫子,一炷香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唐兄的命題詩還沒作呢!”
“啊……”
全場一驚。
所有人的眼神齊齊的匯聚到柳河的身上。
命題詩?
有此等才學之人,還用的著作一首‘夜雨’如此簡單的命題詩嗎?
“無禮!”監(jiān)學陶夫子勃然道。
他這兩個字,代表了幾乎所有人的態(tài)度。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一切以才學為尊,本來所有人都覺得唐雨是大大的無禮。
可是現(xiàn)在所有人的態(tài)度卻逆轉(zhuǎn),反倒認為柳河無禮了。
誰讓人家唐公子有驚人才學呢?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才學才是根本,有才學就有道理,這就是規(guī)則,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謝聰嘿嘿一笑,道:“怎么了?柳兄,莫非柳兄偶得妙句,要以夜雨命題和唐兄決一高下?”
柳河愣了一下,立刻便是滿臉通紅。
他哪里得了什么妙句,就是心中不服罷了。
沉吟良久,柳河道:“謝兄開玩笑了,唐兄如此大才,我甘拜下風。只是今日詩會,唐兄卻還沒有一首詩作問世,更沒有詩作跑馬傳詩。此等大才,沒有詩作在三月詩會出現(xiàn),豈不是大大的遺憾?
再說,我等也希望能更進一步的學習唐兄詩作之精華,所以還萬望唐兄不要推辭!”
唐雨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個柳河太陰險,分明就是要揪住自己不放,偏偏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怎么辦?
謝聰哈哈一笑,輕輕的拍了拍唐雨的手臂道:“唐賢弟,既然柳兄如此誠意,你就作詩一首又何妨?就以‘夜雨’為題作詩一首,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唐雨沖著謝聰狠狠的咧了一下嘴,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怎么辦?
今天非得要作詩了。
詩是做不出來的,抄襲行嗎?
被逼上了絕路,說不得也只有抄了……
做出這個決定可不容易,唐雨可是個老實人,怎么能干這等喪失道德的事情?
內(nèi)心猶豫,終究他還是走到了詩席的前面。
手握毛筆,輕輕的在素白的宣紙上寫上兩個字:“春曉”。
“唰”“唰”
所有的士子一窩蜂的圍了過來,小小的詩席內(nèi)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連李勃也從貴賓席上沖了過來。
可憐筆墨童子年幼身體單薄,差點被擠扁,偏偏不能擅離崗位。
此景此景,容不得唐雨猶豫了……
第一句:“春眠不覺曉……”
“啊……”
第二句:“處處聞啼鳥……”
才寫十個字,唐雨就覺得手臂發(fā)酸,毛筆實在不好使啊,用不熟練。
“唐兄,接下來一句……”
“對啊,對啊,這是五言詩啊……接下來該是……”
唐雨來不及揉手臂,關(guān)鍵是周圍無數(shù)雙殷切的眼神,讓他實在是太有負罪感了……
第三句:“夜來風雨聲?!?p> 第四句很慢,唐雨很艱難寫出來:“花落知多少……”
完了,終于完了,手臂酸啊……
盡忠職守的筆墨童子清亮的嗓音響起:“士子唐雨作詩《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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