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雷古勒斯的遺物（四）
畫面又一次重組。
暴雨傾盆。
雷古勒斯正在暗巷中匆匆穿行，他神情恍惚，呼吸急促。
在他身后隱約傳來一串紛亂的腳步聲。
他飛快地轉(zhuǎn)過一個轉(zhuǎn)角，甩掉了跟蹤者，緊接著用幻影移形回到了格里莫廣場。
站在布萊克老宅的門階上，他轉(zhuǎn)身望著門前那片花園。
昔日整潔的草坪已經(jīng)在暴雨中變成了一片泥濘，灌木正在風(fēng)雨中嗚咽。
他閉了一小會兒眼睛，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抉擇，雨水流過他的臉，從下頜淌下。
終于，他走進(jìn)了門廳，徑直來到了克利切的櫥柜前。
“雷古勒斯少爺！”一見到他，克利切就又驚又喜地從櫥柜里跳出來，滑稽地連連鞠躬。
但雷古勒斯臉上沒有笑容。
“克利切，帶我去那天黑魔王去過的山洞?！?p> 克利切有些疑惑，但主人的命令就是家養(yǎng)小精靈的法律。
他抓起雷古勒斯的手臂，把他帶到了那個可怕的湖心小島。
在幽暗的洞穴中，只有一個石盆發(fā)出不詳?shù)木G色熒光。
周圍是一片黑暗的死水湖，看上去好像一塊凝固的黑冰。
雷古勒斯點亮魔杖，慢慢走上前去，克利切跟在他腳邊，害怕地縮成一團(tuán)。
他走到石盆旁邊，取出了一個紀(jì)念品盒。
“克利切，你要讓我喝下所有毒藥，然后帶走石盆里的紀(jì)念品盒，用這個假紀(jì)念品盒代替，并且盡快毀掉那個真的，明白了嗎？”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命令道。
“不！雷古勒斯少爺不能喝這個，讓克利切喝——”
但雷古勒斯已經(jīng)毫不猶疑地飲下了兩大杯毒藥，當(dāng)他把第三杯喝下時，他的意識徹底陷入了混亂，周遭的景物在他的記憶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碎片式的幻覺：
他在一座房子外放出黑魔標(biāo)記，屋里響起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沉默地站在一個黑暗房間的角落，看著彼得·佩迪路被黑魔王折磨。
他戴著面具與傲羅廝殺，一道道綠光從他的魔杖閃出。
他翻過一個陌生男人的尸體，死者年過中年，身穿格子襯衫，可在他荒謬的幻覺中，這具死尸似乎穿著金紅色的魁地奇球衣，英俊的臉上凝固著最后一絲得意的笑容——
“不！”雷古勒斯撲倒在尸體上叫道，“小天狼星！我錯了！我錯了！不要——”
“少爺，這是最后一杯了……”克利切顫抖的聲音從遠(yuǎn)方傳來。
幻覺漸漸散去，現(xiàn)實中的景物重新在雷古勒斯的記憶中出現(xiàn)。
他頭朝下栽倒在一塊巖石上，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克利切跪在他身邊，眼里滿是心疼的淚水，紀(jì)念品盒已經(jīng)掛在他的脖子上。
“雷古勒斯少爺……”
雷古勒斯沒有回應(yīng)，只是痛苦地扭動了幾下，他艱難地喘息著，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那種克利切曾經(jīng)歷過的極度焦渴正折磨著他。
克利切見狀趕緊拿著杯子跑到湖邊盛水，看到自己的主人如此痛苦，他甚至忘了害怕水中漂浮著的恐怖陰尸。
果然，杯子一碰到水面，一只腐朽的死人手便從水面伸了出來，克利切早有準(zhǔn)備，靈敏地避開了它，飛跑回去將水灌進(jìn)了雷古勒斯的喉嚨。
“雷古勒斯少爺！”克利切說道，“克利切拿走了那個飾品盒，現(xiàn)在他可以帶著少爺一起回家了！”
“……不……”雷古勒斯搖了搖頭，虛弱地說道。
黑湖已經(jīng)不再平靜，而是劇烈地攪動著，黑乎乎的水中冒出了一大片慘白的死尸，它們個個睜著腐爛變白的眼睛，朝小島游過來。
“少爺，快點！死人……死人快來了！”克利切瞪大眼睛，驚恐地抱住雷古勒斯的手臂，隨時準(zhǔn)備隨從顯形，但沒有主人的首肯，他不能擅自行動。
“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回頭了。”
“少爺，你在說什么？”
游在最前面的陰尸已經(jīng)爬上了巖石，它皮開肉綻，拖著被泡得發(fā)白的內(nèi)臟，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它沒有生命，無知無覺。
雷古勒斯擁抱了克利切，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回去照顧好媽媽——還有，一定要讓小天狼星回家，這個家不能沒有他，他比我更優(yōu)秀，比我更明事理。”
“少爺——”
“快回去吧，我命令你回家，這件事不要告訴媽媽。如果有一天，黑魔王被打敗了，你再把這個交給家人們。”
雷古勒斯用顫抖的手取出了一只水晶瓶，此時十幾具陰尸正在向他逼近。
“不行！少爺不回家，克利切也不回家！”克利切歇斯底里地哭喊著，用頭撞擊地面，懲罰自己違抗命令的行為。
“快走吧，我會回家的……”雷古勒斯露出了一個哀傷的微笑，用魔杖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
……
場景消失了，所有人的意識回到了現(xiàn)實。
克利切已經(jīng)倒在地板上，哭得快要昏過去。
“后來……雷古勒斯少爺被死人拖進(jìn)了湖里……他說要回家的……但是他沒有……留下老克利切一個人……”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小天狼星低著頭坐在地上。
“原來雷古勒斯希望我和母親能夠和好，但他又怕這件事牽連到家人，所以才讓克利切在伏地魔死后再把記憶給她看……誰知母親沒有活到伏地魔倒臺那天?！?p> “克利切錯了……克利切沒有遵守主人的命令……”
“不，這不是你的錯?！毙√炖切钦嬲\地說道，“你一直在踐行雷古勒斯的囑托，只不過他沒來得及向你解釋關(guān)于純血統(tǒng)觀念的問題。”
克利切抬起頭，疑惑地望著小天狼星，似乎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雷古勒斯為反抗伏地魔而死，他希望媽媽改變純血觀念與我和好，又擔(dān)心家人招致伏地魔的報復(fù)?！?p> 克利切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雷古勒斯少爺侍奉偉大的黑魔王——”
“你還沒有明白嗎？”小天狼星盯著克利切的眼睛說道，“他一開始崇拜過伏地魔，但他后來發(fā)現(xiàn)了伏地魔的殘暴，而真正讓他下決心反抗的人就是你啊，克利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