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正在描圖樣,周成貴滿面帶笑撩了簾子進來,千喜忙起身讓了進屋,倒了茶,“周大哥什么時候來的?”
周成貴喝了口茶,去了些熱氣,“剛到,貨還沒下呢,聽說你要辦喜事了,就趕著過來道喜了。這么大的喜事,也不先通知我,我也好在京里給你帶些好東西回來?!?p> 千喜臉一紅,“這是誰嚼的嘴根子?事兒還沒定呢就到處胡說。”
周成貴放下茶杯,呵的一聲笑,“你別不認,這可不是聽別人說的,我剛進鎮(zhèn)子就撞上子佩,整個人臉上都放了光,說是要去金鋪稱金子。我問他平白稱金子做啥,他說給你打釵子。我就說,要釵子,去首飾鋪買個不就成了,哪用得著自己稱金子,還要費神去打?他說怕買的金子不純,還說這是給你們成親用的,這一輩子就一次,說什么也要打副好的。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想騙我不成?”
千喜還沒回答,簾子一掀,赫子佩邁了進來,果然是滿面的春guang。千喜呸了他一口,“就你嘴快。”
赫子佩搔了搔頭,看了看周成貴,明白過來,嘿嘿笑了兩聲,和周成貴重新見過禮,“我叫人備了酒,我們過去喝兩杯?”
周成貴笑嘻嘻的站起身,“成啊,反正你們的線,比我晚些上的路,只怕還要等上兩個時辰才能到,我們剛好有時間喝上點?!?p> 赫子佩瞥了眼桌案,問千喜,“你這圖描完了沒?”
“完了?!鼻矊偯韬玫膱D稿收了起來。
“反正你還沒吃飯,不如一起?正好陪周大哥聊聊?!蓖衲镌率聛砹?,人有些不舒服,千喜讓她收工回去休息了,現(xiàn)在這兒就千喜一個人在。
千喜長年在鋪子上,在與人來往上,也沒那么多避忌,和周成貴又是極熟悉的,再加上又有赫子佩一起,更沒什么什么覺得可避嫌的,也欣然同意了,與他們一同過了隔壁里間。
赫子佩邀周成貴入了座,才喚了伙計,要他去給爹娘帶個口信,中午不回去吃飯。
千喜自己沒怎么動筷子,一味的幫著他們倒酒。
赫子佩怕她空著肚子,到了下午胃難受,接過酒壺,按她坐下,“周大哥也不是外人,我們自己喝就行了,你吃你的吧?!?p> 周成貴也忙道:“子佩說的對,你太客氣了,我反而不自在?!?p> 千喜雖然嗔怪赫子佩在人前也不避嫌的坦護著她,讓人看了笑話,但心里又忍不住歡喜,端了飯碗邊吃邊聽周成貴說些天南地北的趣事,聽到妙處,忍不住也笑出了聲。
周成貴見她大方利落,不似別家女子那般拘禮,更是放開了的將自己見到的聽到的說與他們聽。
說到京里的事的時候,赫子佩特別的留意,不時的問上幾句,有不明的地方還細細的訊問,直到懂得明明白白為止。
周成貴見他喜歡聽,更是絞著腦汁往細里說,有些沒親眼看到的,說出來倒比他親眼看到還說的細致。
千喜越聽越覺得心里不踏實,乘周成貴出去小解的時候,拉了拉赫子佩,“你想去京里?”
“只是問問。”赫子佩拍拍她的小手,讓她安下心,“我們做生意的,什么都多聽聽,總有好處?!?p> 雖然他說的在理,但千喜總覺得不是這么回事,拉著他袖子的手緊了些,“你有什么事兒,別瞞著我?!?p> “我瞞你做什么?就算真有那天,我也得帶上你?!焙兆优鍜读藟K紅燒肘子到她碗里,“你今天吃的太少,多吃些。”
這年代喜歡女子豐潤,但千喜始終不喜歡胖,雖然對肘子是極喜歡的,仍忍不住皺了皺眉,拿筷子戳著肘子,“我怕吃得腰跟它的腰一樣粗?!?p> 赫子佩忍無可忍,挑眉笑了,“你再胖些,抱著舒服……”話剛出口,發(fā)現(xiàn)這話說的太不合適了,自己先紅了臉,干咳了聲掩飾尷尬。
千喜瞪圓了眼,“你抱誰了?”
赫子佩苦下了臉,“你,我都只抱過一次,還能抱誰去?”
千喜哪里肯放過他,拿了筷子作勢要打,“沒抱過,你知道舒服不舒服?快說,你抱過誰了?”
“小時候,我抱過我奶……”赫子佩說到這兒停下了,看了她一眼,見她虎視眈眈的瞪著他才又道:“我娘……”
千喜還想逗他,見門口人影晃動,收回了筷子,周成貴轉(zhuǎn)了進來,也不肯再喝酒,三人吃了飯。
赫子佩重新泡上了新茶,和周成貴二人慢慢的喝著。
千喜正收拾著碗筷,伙計在門口嚷著,“線來了,線來了?!眮G下了碗筷就奔了出去,赫子佩和周成貴已經(jīng)站在了從京里拉線下來的馬車前,招呼著伙計卸貨。
也忙湊了上去,招呼著伙計們將那些線分類堆放整齊,直忙了大半個時辰才算收拾妥當,再回到隔壁里間,伙計已經(jīng)將碗筷收拾干凈了,才又重新回到‘秀色坊’拆著那些包好的線來細看。
這貨品齊全了,跟當初在周成貴那兒看的那幾個樣版感覺全然不同,而且許多顏色都極為鮮艷,全無陳布的褪色,脫舊的現(xiàn)象,無需翻染,只要織布時配出花色就能十分出色。
又翻出好些賣剩下的線尾,數(shù)量不大,線質(zhì)卻是極好的,正好可以用來搭配花紋圖案,這樣一來,這些線便能變幻出許多種花樣出來,不用擔心一種布料壓積過多,做出來的衣衫千篇一律。
赫子佩和周成貴與送貨的結(jié)好賬,進來了,見她滿面喜色,知道這線是進對了,“千喜,先別看這些線了,我琢磨著讓楊大哥幫你在京里買幾匹好料子回來給喜服,你給周大哥說說想要什么樣的?!?p> 千喜起身白了他一眼,“這日子都沒看好,你咋就急成這樣了?”又是買金子,又是買布料做喜服,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了,趕著成親來遮丑呢。
赫子佩笑了笑,“有備無患,早些備著,萬一有不合意的,還有時間換?!?p> 周成貴聽了也是笑,“子佩還不是怕委屈了你嗎?要什么樣的,盡管說,我把京城翻過來,也給你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