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星門最終未能逃脫徹底覆滅的命運。
自上古時期星師手上創(chuàng)建的萬年古派,幾經(jīng)波折,終歸消逝于歷史長河之中。
在親眼目睹這一片廢墟之地,云宵忽然有一種整個世界,豁然崩潰的沖動。一瞬間,他所苦苦堅持的一切信念與理想,在這一刻全部殘酷無情的被人撕碎,化為湮粉,那種巨大的虛空與沒落,直讓他茫然而不知所措,真仙初期的超然心境,也隨著這片殘破敗棄的廢墟,變得土崩瓦解……
茫然的佇立在這廢墟之前,良久無言。
如果,如果說他沒有聽從神月的勸導(dǎo),去那所謂的上界……至少現(xiàn)在,以他當(dāng)時天仙境界之力,足以將任何侵入妖魔覆滅,那么焚天星門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至少,焚天星門還能再延續(xù)下去。
滅門,無論最終會有什么結(jié)果,但他知道,至少他在的這百年間,焚天星門不會滅門,焚天星門還會多出百年的世界!
哪怕真會滅門,他若拼死戰(zhàn)到最后,為門派徇身而死,日后在黃泉之地遭遇門中前輩,也有臉面抬頭一見。
可現(xiàn)在……在有他這一堂堂天仙境界高手存在的情況下,焚天星門被滅門了。如果屆時去了黃泉,師門長輩怒問上一句:“當(dāng)時你干什么去了!?”自己該如何回答?
去救神木大地了?
雖然事實便是如此,可為了救神木大地,而置整個焚天星門于不顧,任由其被滅門。
偉大,真是偉大!
忽然,云宵仿佛發(fā)現(xiàn)什么另他無比震撼之事一般,雙目大睜,死死的往廢墟之中的一把破敗兵器望去……
緊接著,他身形疾閃,手一揮,那一處地區(qū)的新生樹木,頓時被凌空拔起,帶起大量土地,飛往旁邊新生的樹林而去……
“這不是我焚天星門之物……”云宵神色陰沉著,強橫的神念立即散發(fā)出去,以橫掃之勢,將整個焚天星門廢墟遺址,籠罩在內(nèi),在那神念滲透之下,甚至連埋入地底百米之物,也清晰可查。
“這氣息……”
一堆至少二百余人的尸骨,被深深的埋葬在地底一處,在那些尸骨之上,無一不散發(fā)出淡淡的烈炎真訣氣息,甚至其中兩股,還帶著微弱的焚天星訣氣息……與這些尸骨死去怕是已有百年,身上所著衣物此刻已經(jīng)腐爛,然而上面那由特殊手段煉制的焚天星門弟子標(biāo)志,卻是依然保存……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云宵的神念再次蔓延,順流而上,再次對整片廢墟進行了仔細(xì)的掃描……
在這片廢墟地表的尸骨,蘊涵有烈炎真訣氣息的已然絕跡,大多數(shù)都是一種他無法辨認(rèn)的功法,顯然,這并非焚天星門的弟子,而是來自他派子弟……
從那地表的他派弟子尸骨,再聯(lián)想所有焚天星門弟子被埋葬一地的尸骨,云宵忽然感覺自己的視線微微有些模糊……百年前的一幕,似乎再次清晰的在他面前回放前來……
因為靈氣潰散,妖魔入侵,無望山脈各大門派修為漸慢,每每與妖魔之戰(zhàn)死傷無數(shù)。而焚天星門因有圣人布陣,牽引宇宙之力降臨而下,靈氣十足,如世外之地,安于一偶……
不過這種情況顯然未持續(xù)多久!
焚天星門興起不過二十余年,勢力極弱,比之那些擁有大量返虛期高手坐鎮(zhèn)的大派來,根本不值得一提。先前有云宵這一超級高手坐鎮(zhèn),自可威懾群雄,令各派不敢動彈。不過云宵已然飛升,自是無法再返回下界,焚天星門再無高手,可偏偏又占據(jù)此等靈氣充足之地……
為了生存,也可能是出于妒忌。于是,各大門派聯(lián)手而出,將焚天星門所有弟子一舉絞殺,亂葬一處,而后他們占據(jù)了焚天星門山門所在,貪婪吸收這由自己之手布置的大陣牽引下來的靈氣……
順著這一猜測,云宵的神識不斷的在焚天星門廢墟之上來回,似乎在尋找證據(jù),又似乎是在尋找一絲僥幸……一絲自己為神木大地做出這么多,而不應(yīng)得如此報應(yīng)的僥幸……
但,人性卑劣向來如此,無數(shù)殘留下來的證據(jù)紛紛將一荒謬的猜測付與現(xiàn)實。
忽然,云宵卻是莫名其妙的低笑了起來:“我并不是一個什么偉大的人,也不適合做一個偉大的人,后人?后人如何評說,與我何干。神木大地?神木大地所有人的生死,又與我何干。龍羲他們?nèi)ゾ壬衲敬蟮?,去救就好了,拉上我干什么?眾圣前往上界,神州浩土再無一人可以與我抗衡,屆時我大可率領(lǐng)焚天星門部眾,一舉占據(jù)神州浩土靈氣最為充足之處,如此百年,憑借玄冰訣與焚天星訣之力,我大可造就出大批返虛境界高手……重現(xiàn)焚天星門上古時期人族正宗輝煌。哪怕再短暫,又有什么關(guān)系……焚天星門終究在我手上,成為了神木大地第一大派……”
然而,為了神木大地所有人的生存,為了那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存在的將來……他去了,他去救神木大地,救這些滅了自己焚天星門的神木大地修士。
腦海中回想著當(dāng)年下決心前往上界之時,神月等人對自己一番所言所語,再聯(lián)想到此刻他所面臨的種種遭遇,云宵忽然有一種被愚弄,被欺耍的感覺。
“你冥河一脈,居于太陰,無任何天敵,自可相安無事,前往上界也是凜然一身,了無牽掛。龍羲,你那圣殿一埋作為神州浩土最大勢力,又處于中央安全之地,亦無后顧之憂,自然也是想走便走……可我焚天星門,擁有一圣之力,卻僅僅茍安于無望山脈這等邊陲之地,便是神州浩土,亦無我派立足之地……我為了所謂的神木大地拼死拼活,前往上界,可最終得到了什么?。课揖攘怂麄?,他們是如何待我?滅我一派……你可以說他們目光短淺,不顧大局,可眼前,我連門派都沒有了,還有什么大局可顧?。可衲敬蟮?!你給我十個神木大地,也換不回我一個焚天星門?!?p> 這種恩將仇報的滅門之恨,無可發(fā)泄,云宵頓時思入極端,真靈蒙蔽,哪有一絲真仙高手所有的清明?此刻他已心生邪念,一瞬間居然無端殺心大起,直欲將整個神木大地所有修士親手埋葬,血祭焚天星門死去的二百余位弟子。
云宵本不是什么大義凜然之人,為了焚天星門,他可犧牲一切。
由于修煉時進境過快,幾番修煉,皆是強提境界,雖然他已達(dá)真仙初期,但心神修為卻是極不穩(wěn)定,若非有那陰陽氣旋暗中壓制,又有先天之水護住他的靈魂,估計他早已因心境修為之故而走火入魔。
此刻他情緒波動劇烈,時起時伏,又有滿腔恨意充斥于兇,直欲血洗天下以泄心頭恨意。真仙高手那沖天的殺氣散發(fā)開來,絕非等閑修士所能抵擋。那殺意之盛如一絕世殺星,降臨大地,直讓無望山脈附近僅存不多的幸存修士一陣手腳冰涼,渾身無力,一股坐倒在地,心生絕望。
雖然云宵已至暴走邊緣,殺意沖宵,即將暴走。但這一切,似是天道運行軌跡的必然性,又如同一個美妙無比的巧合。
隨著他的情緒刺激之下,在他元神之內(nèi)的陰陽氣旋,竟然劇烈的旋轉(zhuǎn)起來,一道道清涼之意不斷涌入他的靈魂之中,沖洗著他那被徹底蒙蔽的真靈,歸還一塊清明凈土,喚醒他隱藏在深層底部的良知。
水本為天下至柔之物,雖無土一般,有孕育生長萬物之大公德,卻也因灌溉之效,而蘊涵勃勃生機。
在這先天之水的不斷滋潤之下,云宵雖然恨意不減,直欲殺光神木大地所有修士,但內(nèi)心深處,卻也難得的清醒過來。
這種感覺十分怪異,就如同一個人,分裂出了第二人格一般,以一種絕對理智的心態(tài),觀望自己身體內(nèi)部發(fā)生的一舉一動,甚至連自己的感情、感受、感覺,也觀望在內(nèi)。像是自己,又好象不是自己,顯得十分矛盾。
感受到暴亂到接近暴走的身軀,云宵心中估計,再不發(fā)泄一番,估計他那本就因修為提升過快,而不穩(wěn)定的精神世界,立時就要有崩潰的趨勢。
忽然,一種玄妙之感,忽然自靈魂深處浮現(xiàn)出來,在這一刻,一絲被道祖魔祖二人攜手蒙蔽的天機,忽然展現(xiàn)在云宵面前,讓他心中無端有了一種名悟。
云宵也是福至心靈,頓時心有所覺,居然就地盤起,打坐起來,絲毫不顧自己那陷入暴亂之中,大有走火入魔而徹底崩潰的精神世界。
“咻!”
一道幻影,頓時自盤坐在地的云宵身上走出,承載著他因滅門之恨的無邊恨意,渾身冒著實質(zhì)般的殺氣張望四周。當(dāng)他看到焚天星門那廢墟之時,眼瞳立即變的血紅,整個人如若一頭瘋狂的野獸,仰天吼叫,滔滔恨意與不甘匯聚成一道巨大的血色氣柱,直沖云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