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煙淼準備的菜肴都是很合乎江南風味的小菜,雖然是小菜,可是種類齊全。北宮逆看著那一桌的菜,有些驚訝的看著付煙淼:
“怎么平日也沒見你給我這等福利?”
付煙淼聞言也是掩口輕笑:
“小淺是貴客嘛?!?p> “好了,煙淼,你下次也做給他吃不就行了,不然我來一次還破壞你們夫妻感情?!痹菩\覺得尷尬,趕快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這夫妻倆還真不把她當外人吖,當著面的打情罵俏。
“小淺,怎么突然就想起要來看我呢?事先也不說一聲,你看我們什么都沒有準備?!备稛燀狄贿吔o云小淺夾菜一邊有些埋怨。
“我們嘛,江湖兒女,想來就來了。還望北宮夫人莫怪我的冒昧喔?!?p> “瞧你這張利嘴,”付煙淼順手掐了云小淺的臉一把,“這么快就寒磣我呢?!?p> “好啦,吃飯,吃飯,我早就餓死了?!痹菩\的確是餓死了,那么多天都沒有吃飯,她早就餓得不行,如果再不吃飯,她估計她會再也站不起來。
然而云小淺還沒有吃進嘴里,大廳的門就被管家推開了,中午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天忽然就變暗了,外面積聚了烏云,很快就要下雨的樣子。
“少爺!”管家匆匆忙忙的,他本來是很識得禮儀的,他知道少爺和少夫人有重要的客人,可是沒有辦法,老爺和夫人非要他這個時候來找少爺。
“少夫人,云小姐?!崩瞎芗耶吘故亲R人的,一眼就看出來了云小淺,雖然他眼睛里面的驚訝還是被云小淺收入了眼底。
“什么事?”北宮逆皺眉。
“夫人的病,怕是不行了。老爺叫你過去呢?!惫芗夜Ь吹恼f。
“什么?”北宮逆驚得站了起來。
“逆,莫著急,小心你的身體?!备稛燀得ζ饋矸鲎×吮睂m逆。
“是了,云小姐你正好在,也隨我來吧,你看看夫人是不是還有救?!惫芗医又f。
“我,可是,煙淼……”云小淺雖然擔心,可是,她是“來看煙淼”的,就這樣走掉恐怕是不妥。
“沒關系的,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备稛燀嫡f的很淡,臉上還有微笑。
云小淺看了看付煙淼,沉默了一會兒就立刻跟著管家和北宮逆往后院走去,她當然知道簫冢和琴苑。那是北宮府絕密的地方,如果連付煙淼這個北宮家的媳婦兒都不能進去的地方,她一個外人,又是憑什么要進去。就因為她是個大夫,就可以有那么多的意外嗎。
“娘怎么了?”北宮逆走在路上的時候,輕聲問道。
管家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轉頭看看的確沒有什么人跟著,他才緩緩開口說:“夫人和老爺知道云小姐回來了,他們有話要對你和云小姐說。所以才要我編了這個謊,怕少夫人誤會。”
北宮逆搖頭,心里雖然抱怨,可是沒有說出口。
“夫人和老爺?為什么他們會對我有話說?”云小淺驚訝,她記得北宮沐簫對她是一直都很懷疑的嘛,何況她現(xiàn)在穿成這樣。
“準確的說,是我對你有話說?!惫芗彝蝗话蝿?,他的身法速度之快,絕對不是那個老態(tài)龍鐘的管家可以使出的。他的劍直接刺向云小淺的頸項,速度很快而且他和云小淺之間距離很近,絕對可以一擊得手。然而,雖然云小淺是沒有反應,那劍卻被一個白色的劍鞘擋住了。
“早就發(fā)現(xiàn)你有問題,原來果然是一個女殺手?!北睂m逆手中的將軌穩(wěn)穩(wěn)的擋住了攻勢,他隨身帶著將軌怎么都沒有人看出來。
“呵呵,”管家脫下了人皮的面具,恢復了女兒身,聲音也正常許多,“北宮公子當真是人中之龍,竟然可以看出我是殺手。連玲瓏先生這樣善于易容的高手,都沒有看出來呢。”
“你的易容術的確高明,可是,你卻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p> “什么?”
“現(xiàn)在,我才是北宮家的主人。所以,北宮府的所有事情,我比你們?nèi)魏我粋€人都要清楚?!?p> “你什么意思?”
“我想要告訴你,我爹和我娘早就從簫冢和琴苑里面遷居到了小筑,這件事情只有我和管家知道,你想要冒充他,帶著我們到你們埋伏的地方??上В闵偎懔艘徊?。”
“公子當真心思縝密,不過,今天你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一劫了?!闭f畢,那個女殺手竟然真的回身,再出劍,這次對著的人,是北宮逆??墒牵秊槭裁匆獙υ菩\出手呢。
“嗖”的一聲,一只白色的羽箭直接洞穿了那個女子的胸口,在樹梢上,站著一個年輕人,他箭法超群,百步穿楊。他容貌英俊,左眼上有一條傷疤。
“巽風,你來的,似乎晚了一點?!北睂m逆微笑,他收劍。
巽風從樹梢上跳了下來,對北宮逆施禮,回頭看見了云小淺:
“這位就是江湖上醫(yī)稱國手的玲瓏先生,云小姐啰?”
“不用說,你一定是上次把我射傷的家伙?!痹菩\笑。
“小姐見怪了?!辟泔L也是溫和的笑。
“巽風,今夜你沒有其他任務,你就幫我看好她?!北睂m逆說著,把云小淺推給了巽風。
“是的,少爺?!?p> “北宮逆,你——”云小淺剛準備說你中了劇毒,你不要亂來。卻看見北宮逆回頭,示意她不要說話。巽風在這個時候很識相的拉起云小淺就跳到了樹梢的高處去。
北宮逆則是慢慢的往前走去,順著路,要去簫冢和琴苑。
瘋了嗎?云小淺在心里罵,前面是翼月教的殺手在埋伏,你一個人去你會死的,即使你有幫手,可是,你要知道他們她教主和老夫人都在,而且,你不知道她們的教主是誰,她還潛伏在你們身邊。
“云小姐不要抱怨了,少夫人都沒有你這等福利呢。”巽風說話時溫柔安靜的,和北宮逆那種冷寂是不一樣的。云小淺靠近著看著他,才發(fā)現(xiàn)他真的是個很好看的男孩子。
“那我們一起去找煙淼吧。”想起來,付煙淼還在大廳里面。
“少爺叫我保護好你,而我認為就是這里最安全,云小姐你還是不要亂動了,少爺自然有他的打算?!?p> 云小淺沉默,是的,北宮逆的確是個可以有自己打算的人,無論怎么樣都會把所有事情辦得很好。
“你們是他的親信嗎?”
巽風搖頭,看著遠處不知名的方向:
“沒有人會是少爺?shù)挠H信,他很少相信人?!?p> “那么,不給我說說你們嗎?”
“我們?”
“嗯,比如,今天我在山道上遇見的那個穿著黃衫披著綠色披風的人。”
“坤地嗎?他是我們的二哥?!?p> “坤地、巽風?嗯,我大概可以才出來你們的名字了。你們有八個人吧?”
“呵呵,小姐是聰明之人,當然可以知道,我們兄弟姐妹八人,名字是按照《易經(jīng)》八卦取的,大哥乾天,二哥坤地,三姐坎水,四哥離火,五哥震雷,六哥艮山、八妹兌沼澤。我排行老七?!?p> “今夜會有殺手來,北宮逆他早就知道嗎?”
“嗯,”巽風笑,“八妹長期不在,就是因為要在外面幫助少爺收集情報。”
“那么,他也知道翼月教主是誰啰?”
巽風搖頭:
“這個少爺不知道,他也沒有告訴過我們什么?!?p> “巽風,你們少爺今夜有要你們加強對老爺和夫人的保護嗎?”
巽風搖頭。
“不好!要出事!”云小淺心中吃緊,她當然知道那個女人要干什么,希望,還來得及。北宮逆,但愿你沒事,她們只是想要把你困在那里。云小淺身法很快,她喊出口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從樹梢上跳下來,直接往小筑方向去。
還好,巽風的輕功,也不弱。
“云小姐,請您……”巽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耳邊生風,一排銀針其已經(jīng)齊著他的耳邊飛射過去,云小淺沒有回答他,可是那排銀針已經(jīng)是最好的警告,她不想要人阻止她。
巽風看著那個身影,想起第一次看見她時候她的那種不要命,果然,她和少夫人是不一樣的人呢。想到這里,巽風沒有再阻止,只是尾隨在云小淺身后,向小筑方向奔去。小筑是北宮府比較隱秘的宅院,如果不是特殊的時間,幾乎沒有人會在小筑居住。
然而,還沒有靠近小筑,巽風就覺得有不一樣的氣息,平日里,這個明崗暗哨很多,可是今日竟然沒有任何的防衛(wèi)。還有,風中吹來了很多血腥味。
“云小姐!”巽風提起一口真氣,追上了那個女子,“小心!這里恐怕發(fā)生了不測。”
“我聞到了,你們的守衛(wèi)應該都被干掉了吧。”云小淺說得雖然漫不經(jīng)心,但是她是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七倒八歪的尸體,鮮血飛濺在小筑的外墻上。雪白的墻壁被染得很詭異。
“怎么會這樣?”
“因為——”云小淺本想要說什么,卻突然一把拉著巽風陡轉而下,落地躲在了一顆巨大的樹后面。
小筑里面響起了琴聲,巽風不懂得樂律,可是云小淺懂,那是冰弦琴,這么說,夫人還沒有事。琴聲之中包含肅殺,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云小淺覺得南宮琴音的琴聲里面有猶豫,沒有直接想要置敵人于死命。突然這個時候響起了簫聲,那是一支很好的檀木做的簫,既然白玉簫在北宮逆身上,那么這個吹簫的人應該是北宮沐簫了吧。
“巽風,”云小淺壓低了聲音,“你還可以喊道幫手嗎?”
“我手下的五個人就在附近?!辟泔L看得出來云小淺眉間的焦急,可是他不是很明白,因為他聽不出那種鏗鏘有力的琴聲之中的殺氣。
“五個人不夠,你讓他們其中一個人去叫援兵,至少二十人,剩下的在這里?!?p> “不用告訴少爺嗎?”巽風招呼手下的人出來。
“不用,他有他難應付的事情?!痹菩\說著,沒有等巽風反應她就已經(jīng)直接從樹后面跳了出去。
她一跳出去,就有無數(shù)的暗器向她打來,巽風著急,畢竟他善于的是遠距離攻擊,這樣近的距離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保護那個女子。
可是,那些暗器還沒有到云小淺身側的時候,就又有人發(fā)出了暗器,擋掉了剛才所發(fā)的幾枚,云小淺看著地面上的暗器,皺眉。然后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眼里是那般凜冽的眼神。
此時,天空開始下雨了。
云小淺見沒有人再阻攔,她越過小筑的墻頭,直接來到了院內(nèi)。巽風也乘此機會,跟了上去。
本來是精致靈巧的園林景致,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零八落,滿地的殘花斷瓦,荷塘里面漂浮著荷花還有殷紅的血跡,本來服侍著老爺和夫人的幾個侍婢現(xiàn)在也是雙目圓睜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已經(jīng)死去的他們,臉上有說不出的驚恐。
巽風從來沒有覺得那么寒冷,跟著少爺和北宮府十多年,竟然第一次看見這樣切近的死亡,當他抬頭望向云小淺的時候,她臉上是沒有表情的表情,那種表情恐怕巽風再練多年都是無法達到的。
她,到底是經(jīng)歷過什么,才會變得這樣處變不驚,有泰山崩于眼前不變色的泰然。
“你讓開!”這個聲音云小淺再熟悉不過,天下沒有第二個聲音這么難聽了。那個女人已經(jīng)到了。云小淺心中作驚,足下生風,直接搶掠進門去。
房屋里面,所有的家具都已經(jīng)受到了打擊,南宮琴音倒在地上,手中的冰弦已經(jīng)碎裂成片,她嘴角掛著血絲,捂著胸口在喘息。她前面是一樣受了傷的北宮沐簫,北宮沐簫手中的木簫已經(jīng)斷了,可是還能當做武器。北宮沐簫緊緊的護著南宮琴音,他們兩個人的前面,是那個翼月教的女人,她還是那樣帶著斗笠和面紗,只能看見她的眼睛。
云小淺一看這樣的陣勢,回頭對巽風說:
“現(xiàn)在,快點,去叫你的少爺來!”
“什么?!”巽風驚訝,剛才你不是說不要叫嗎,“可是,云小姐你……”
“別廢話,叫你去就快——”
“不用,”那個女人早就知道云小淺和巽風進來了,“他很快就會過來的?!?p> “你什么意思?”云小淺的手已經(jīng)伸進了腰間的包里。
“我的女兒會帶著他過來的,我倒要看看,北宮沐簫,你今天到底要怎么向我交待?!?p> “求你,求你放過逆兒,”南宮琴音掙扎著說,“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你不要怪沐簫,也不要遷怒于逆兒,他們都是沒有錯的?!?p> “我沒空和你啰嗦,納命來!”女人出手的速度倒是不快,可是她的兵刃竟然是一把羽扇,羽毛飛舞,凜冽的攻擊,是翼月教白翼的功夫但又不那么像。
羽毛在彈出羽扇的同時,竟然化為片片冰刃,直接擊向南宮琴音,那是“月白風清”,是月輪有名招式。
難道,她也是修煉了兩種武功,而且已經(jīng)融會貫通到了如此境地?
云小淺也顧不得那么許多,她從腰間掏出來的是九枚星形鐵片,她順手就對著那些冰刃灑了過去,又是孤鴻的光芒閃過,冰刃在被鐵片擊打到的一瞬間,化為了水。
“你——”北宮沐簫有些驚訝的看著云小淺。
“孤鴻攝?”南宮琴音看出來了這樣的招數(shù)。
“我不允許你傷害他們。”云小淺從門口掠了過來,沒有理會北宮沐簫和南宮琴音的驚訝,她擋在了北宮沐簫和南宮琴音的前面,直視那個女人的眼睛,“我不許你傷害他們?!?p> “你讓開!”那個女人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讓,你要么現(xiàn)在收手我和你走,我愿意去長白山陪你終老。要么,你殺了我,然后踏著我的尸體,再殺了他們?!?p> “你——”女人出手,手指直指云小淺的鼻尖,她似乎氣極。
“你放開我。”門口突然傳來了付煙淼的聲音,她也被抓來了么。幾個翼月教的女弟子,推推搡搡的把付煙淼帶了進來,一把把她推倒在了南宮琴音的身邊。
“煙淼?!?p> “娘?!?p> “孩子,委屈你了。”北宮沐簫憐惜的看了看煙淼。
“北宮逆,我,很想要知道——”那個女人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云小淺的脖子,同時,翼月教的女弟子的刀,駕到了付煙淼的脖子上。
北宮逆這個時候帶著巽風、坤地還有一個沒有見過的女子沖進了小筑。
“北宮逆,我很想要知道,在她們兩個中間,你會選擇救哪一個?”說著,她用力掐緊了云小淺的脖子,付煙淼的脖子上也被拉出了一道血痕。
“你,咳咳,放開我——”云小淺掙扎。
“逆,我死不足惜,小淺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能在這個時候不講江湖道義?!备稛燀祵χ睂m逆笑,笑的很美麗。
“咳——”云小淺想要說什么,然而脖子被扼得很緊,她什么都說不出來,她只能看著北宮逆拼命的搖頭。
北宮逆看著兩個女子,他低頭沉吟了稍許。然后抬頭,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他,等待他的決定。北宮逆看了看云小淺,又看了看付煙淼:
“好了,你放了云小淺?!北睂m逆說的波瀾不驚。
“好,”那個女人似乎有了一些驚訝,但是她還是信守諾言放開了云小淺。
就在同時,那幾個翼月教的女弟子已經(jīng)舉刀要看向付煙淼,付煙淼在微笑,她的手不經(jīng)意的扶了扶頭上淡藍色的發(fā)簪。
血噴灑而出。在場所有的人,都震驚的看著北宮逆。
他在剛才離著付煙淼還有那么遠的距離的時候,在舉刀的一瞬間,他竟然從門口憑空移動到了付煙淼面前,勉強的用他的手臂,擋住了那把下落的刀。
他的血,滴滴灑在了付煙淼的裙子上。
“你——”付煙淼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北宮逆,雙手不住的在顫抖。
北宮逆只是回頭給了她一個微弱的笑意,然后“哇”的噴出一口黑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