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場面有些沉靜，就連戰(zhàn)勝的喜悅也沖淡了一些，此時面對的局面確實棘手，一個是被天下士族所指責，一個是當做騎兵的靶子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卓林同樣有些煩悶，萬萬沒想到打了勝仗居然會出現(xiàn)這種困境：“直接斬殺與投降后再斬殺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性質，早知道便直接下令不留活口，省的如此麻煩?！弊苛中闹胁幻鈬@息。
正在這時，站在卓林身后的狂牛挺身而出，扯著嗓子大吼：“俺這就去宰了所有降兵，與大人沒關系?！闭f罷轉身就往外走。
幾個親衛(wèi)軍立即上前阻攔，不過狂牛的莽勁上來，幾個人哪里能攔得住，三個大漢居然被狂牛硬生生拖著向門外走去，那柄一人高的開山刀明晃晃的讓人發(fā)寒，誰都看得出來，狂牛這是來真的，真要一個人去殺了那兩千戰(zhàn)俘。
“不可魯莽。”卓林出聲攔下，看似責怪，不過從那漠無表情的臉上隱隱能看出一絲欣慰：“你是我的近衛(wèi)軍統(tǒng)領，所做之事豈會與我沒關系?！?p> 卓林站起身看了眼面色漲紅的狂牛，眼神中透出不顧一切的瘋狂，在別人看來或許是魯莽，可此時卓林卻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一股久違的血性氣息。
看著狂牛這幅摸樣，卓林不禁想到初時來到三國的自己，目空一切無所顧忌，單槍匹馬就敢謀奪數百悍匪的財富，為一己私怨更是興起一場民變，那時的自己雖然偶爾受氣，可卻報仇不隔夜，誰敢欺辱自己便千倍百倍奉還回去，少年輕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現(xiàn)在…自己是成熟了還是膽怯了。
“成大事者豈可被世俗的眼光所局限，其他人的看法又管我何事，士族鄙棄我便滅其族，敵軍赴死頑抗我便屠其全軍，我要讓所有敵人聞風喪膽，聽到我的名字便渾身顫抖?！边@一刻卓林雄心萬丈，一股殺氣至身體中迸射而出，整個營帳中好似被凍結一般，溫度急速下降。
這一刻，卓林想到了一個人，秦國的殺神……白起！?。?p> 據史書記載分析，戰(zhàn)國期間一共戰(zhàn)死兩百多萬人，而白起所殺之人就有一百多萬，這簡直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而且白起一生征戰(zhàn)無數卻從無敗績，是當之無愧的戰(zhàn)神，也是當之無愧的殺神。
白起之所以能夠站上神壇，完全是由一具具尸骨堆積而成，是血腥與殺戮的代表，單是白起兩字，便足以讓當時所有國家震顫，敵軍面對白起的旗號無不望風而逃，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威懾力，而殺戮卻成為整支軍隊的軍魂，在白起的影響下，手下軍士如同地獄中的死神，成為戰(zhàn)無不勝的神話。
“我卓林做事何時變得如此猶豫不決，傳下命令！除民夫雜役外，所有戰(zhàn)俘全部斬殺。”卓林眼睛一凌，凜冽的殺氣幾乎化為實質，壓的所有人呼吸困難，有幾人更是面色發(fā)白，雙腿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既然大人已經決定，我魏文長何惜區(qū)區(qū)賤名！”被卓林身上的殺氣所感染，魏延豁然起身，剛毅的面孔上充滿血腥：“這件事便交給屬下?！?p> 短短幾句話，可為字字滴血，今夜……注定血流成河。
“全部斬殺”四個字不斷在周圍之人腦海中回蕩，這種殘忍之事實在無法想象，兩千多條生命就因為這四個字斷絕，在場之人雖然全都是久經沙場之人，可此時此刻還是有些心顫，尤其是看向卓林之時，更是畏之如虎。
卓林看了眾人一眼，面無表情開口：“身為軍士就要有殺人盈野的準備，我等不是慈善家，與其將自身至于困境，還不如將煩惱留給別人?！?p> 也不管眾人此時作何感想，卓林透過門帳看了看外面：“時間不多，你等快去收拾殘局，我們靜等徐校尉兩千兵馬回歸?！?p> 眾人早就受不了卓林身上的殺氣，聽聞此話齊齊松了口氣魚貫而出。
一時間，中軍大營中只留下幾個近衛(wèi)軍，卓林來到狂牛身邊重重拍了拍其肩膀，什么話都沒說向營帳外走去，看著當空明月沉默不語。
驟然間，慘叫之聲大起，悲呼哀嚎傳出數里遠，一聲聲絕望的喊叫在耳邊環(huán)繞，冷風襲人，好似無數冤魂索命，卓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可額頭上卻滲出一層密密的汗珠，披肩的長發(fā)在腥風吹動下瘋狂舞動。
一刻鐘后，慘叫聲消失，整個野坡營寨中充滿了血腥氣息，讓人聞之作嘔。
卓林握著倚天神劍面無表情回到營房中，始終不曾說過一句話。
“大人怎么了，莫不是為那兩千戰(zhàn)俘難過？”一名親兵低聲詢問。
另一人翻了翻白眼：“大人的心思我怎么能看透，不過肯定不是難過，你沒感覺到？大人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好像突然變了個人?！?p> 聽到這幾句話，狂牛在兩人腦袋上拍了幾下：“大人也是你們能議論的？都做好自己的事。”臨走時還嘀咕了句：“大人剛才確實有點奇怪。”
兩個近衛(wèi)兵顯然不怎么害怕狂牛，只是嘿嘿笑了幾聲不再說話。
卓林回到營帳中后，突然劇烈喘息起來，渾身汗水好像經歷了一場大戰(zhàn)。
這種突然變化自然不是為那兩千戰(zhàn)俘傷心所致，否則也不會下令屠殺，只是心中有點感慨，畢竟是第一次下令屠殺兩千手無寸鐵之人，心中沒有波動也就不是人了，而且就在剛才，卓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殺氣，龐大到遮天蓋地，這股殺氣是集數千人臨死前的怨氣與憤怒而成，非常駁雜。
卓林對于殺氣非常敏感，也是精通運用殺氣之人，不但能將自身的殺氣收放自如，還能夠借著殺氣影響敵人的心態(tài)使之短暫停頓。
可感受到先前那股殺氣后，卓林想起曾經教官說過的一段話：“殺氣是一種天地萬物因種種情緒而產生的生命精華，也是一種無形的能量，只要是能量就能夠積累在體內運轉運，用到最高境界、強大到一定程度后，甚至能夠使人產生幻覺，做到殺人于無形，當然，這些只是傳說，我沒聽說過有人能夠將殺氣運用到這種程度?！?p> 當時卓林還以為是夸大其詞，或者是杜撰而成，可方才站在月下，他仿佛看到無數厲鬼向自己撲來，一個個面目猙獰兇神惡煞，想要吞噬自己撕裂自己，這一驚悚畫面若是心智脆弱之人見到恐怕會被嚇成白癡，就算心智如鐵般堅毅的卓林都被嚇出滿身大汗。
“怪不得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一說，看來并非空穴來風，殺氣強大到一定程度真能使人產生幻覺，甚至出現(xiàn)自殘行為，前世的時候，網上常常爆出一些新聞，說有人莫名其妙死亡，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口，最后還查出此人生前做了許多傷天害理天怒人怨之事，恐怕正是因為殺氣所致，當殺氣源源不斷聚集起來就會對人的腦電波甚至神經造成嚴重影響，最終導致死亡。”
卓林陷入沉思中：“難道殺氣真能如教官所說在體內聚集運轉，那豈不是如同小說中的內功一樣，產生無比強大的效果。看來殺氣絕非以往理解的那樣，必須要好好研究一番，說不定真有奇跡發(fā)生，而戰(zhàn)場就是研究殺氣的最佳場所。”
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此時已經接近酉時，卓林足足坐在那里一個時辰。
卓林抬頭看了看外面：“進來說話，有什么事情？”
魏延聽到聲音連忙進入：“方才見大人在想事情便沒敢打擾。”隨即進入話題：“有件事非常奇怪，按照時間計算，徐校尉發(fā)現(xiàn)小山谷的情況后，此時應該返回，可派出的探馬方才回報，沿道路東面行進了二十余里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徐校尉的兵馬，難道對方發(fā)現(xiàn)其中有詐，已經返回濟陰去了？”
卓林面色沉靜：“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過徐校尉手中的一千騎兵始終是一塊心病，決不能掉以輕心，安排下去，讓人嚴防謹守防備突襲，另外派人快馬加鞭前往小山谷一探，一切且等天亮之后再行決定?！?p> 如今雖然沒有了戰(zhàn)俘這一拖累，可卓林依舊不敢輕易離開野坡，畢竟騎兵的機動性太強，野外根本防不勝防，隨時可能遭到偷襲，況且人數還不占優(yōu)勢，所以一切安排只能等探馬傳來具體情報，然后隨機應變。
這一夜，卓林始終不曾休息，至于殺氣的研究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見效，所以暫時放在一邊，當務之急是徐校尉一行人的去向。
不過不論如何，單是從對方沒有返回野坡便說明已經發(fā)現(xiàn)其中的蹊蹺之處，這一點可以肯定，不過到底是返回了濟陰還是摯伏在暗處時機而動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沒有返回濟陰，那么卓林這不到一千人便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