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過長廊,走向荷塘的盡頭。聽瑟瑟的風(fēng)聲吹過樹上翠綠的銀葉。每過一個夏天,我就在日記本里夾一片這一季的落葉。我是在十年前認(rèn)識你的,如今夏天就要過去,你會不會在我們認(rèn)識的地方等我。
我會遇見多少熟悉的人,我還殘留著多少曾經(jīng)的記憶。
人潮人海中,誰路過了誰的曾經(jīng)?
十年太久,相片上定格了太多笑容,眼角拭過太多淚水。那是最驕傲的我們,那是最浪漫的我們,那是最無所顧忌的我們,那是我們此生不換的青春。
九月人倍忙,一個兵荒馬亂的時節(jié)。有的人上車,有的人下車。顧翎楠就是馬上要下車的一批。論文答辯剛剛結(jié)束,在眾導(dǎo)師期許的目光中,她走出了禮堂。抬手看表,上午10:40,距離回家最快的火車還有一個小時。她撥通了手機,打給忙著麻省理工推薦計劃的蔣嘉然。
“然妞,你抽得開身么,我今天下午就回去了?”
“楠楠,恐怕不行,回去見薇薇給我?guī)€好吧。你們建筑學(xué)院速度太快了吧,這就全搞定了?”
“你個大忙人啊,這幾天你還是趕快準(zhǔn)備材料吧,回頭薇薇要是問我你怎么總也不回去看她,我可把你賣了啊?!?p> “額啊啊,不行!你得給我美言幾句,等你回來我陪你在王府井美食街泡一天都行!”
“知道啦,我們偉大的醫(yī)學(xué)系女博士,我?guī)г?,你放心。?p> “嗯,一路順風(fēng)?!?p> “嗯,回頭見?!?p> 顧翎楠簡單裝好了行李箱,東西不多,大部分都是帶給家里人的禮物。雖然每次給媽媽買東西,她總是嗔怪,回來就好了,還買什么東西。不過她還是聽見了媽媽會和爸爸說,“還是我閨女會挑東西,閨女買的,媽都喜歡。你還沒試試給你買的襯衫啊”大概天底下的父母,都是如此。
坐著從BJ回家的火車,顧翎楠翻閱著早些年愛到不行的小說。雖然已經(jīng)翻得不成樣子,但是她還是看了一遍又一遍。蔣嘉然總說她是一個戀舊的人,一旦形成了什么習(xí)慣就不會那么容易去改變。
當(dāng)選社團部長,她請蔣嘉然吃飯。
“嘖嘖,我們吃鍋包肉吧,來屜小籠包,我要雞蛋炒柿子!”
蔣嘉然看著呆萌狀的顧翎楠,當(dāng)時以為她這個月手頭不太寬裕,沒當(dāng)回事兒。
一來二去。
直到蔣嘉然直推去了麻省理工說要請她吃飯的時候,這廝在清華園依舊一臉呆萌狀
“我要吃鍋包肉,再來個雞蛋炒柿子吧。”
“炒你啊,還炒柿子”華麗麗的被然妞的一記白眼白飽了。
顧翎楠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習(xí)慣一點兒沒有變。在這個每天擁有川流不息的街道和來來去去的人群的城市。也許,在這種節(jié)奏下以不變應(yīng)萬變算是最大的幸福了。
下了火車,她下意識地去站前想買個茶葉蛋,沒想到城市現(xiàn)在規(guī)劃的這么好,竟然把賣茶葉蛋的都規(guī)劃不見了。原來,我們所想象固有的習(xí)慣,大多數(shù)都是被動改變的。世界上沒有永恒的理想狀態(tài),就連高中習(xí)題里常見的“除重力以為不受其他外力”在大學(xué)物理中都是一種奢望,更何況是在風(fēng)云變幻的社會中。
回到家,顧翎楠見證了老媽宛如經(jīng)典連拍的一系列表情。
老爸還是會一樣責(zé)備“回來了怎么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去接你,現(xiàn)在變了這么多,萬一走丟了怎么辦?臭丫頭。”
“哎呀,回來了就好,總說什么說,像老頭子是的,想吃什么,媽媽去給你做?!?p> “媽,我想吃鍋包肉?!焙孟?,有一種幸福的光在眼睛里閃耀。
那天晚上,顧翎楠并沒有喝太多酒,但是爸爸卻喝了很多,明明很清醒,看上去像是醉了。
夜里11點,她發(fā)了一會兒呆,給唐心唯,李翔陽,朱子灝發(fā)了短信。
每年9月10日,是我們的紀(jì)念日。今年,我還能遇見多少故人?
第二天天沒亮,她剛睜開眼,電話響了。
“喂?”她噌地一下坐起來
“你猜我是誰?”
“喂,老不正經(jīng)的,不知道來電顯示早就普及了嘛。跟我就不用這樣了好的吧?!鳖欞衢谑謾C另一端苦笑?!斑€有,你還在深圳?”
“是啊,什么時候來看我?就我一個人在深圳單槍匹馬的,早知道我就用新號給你打了。到時候叫上嘉然,咱們仨再聚聚?!?p> “明知道我們兩個都在BJ,你自己不來?現(xiàn)在好了,兵分三地,你說怎么辦?”
“那敢情好,過一陣我去BJ,你請我吃飯?!?p> “沒問題啊,只要你來,姐帶你游山玩水,山珍海味。”
“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嘉然都跟我說了,你非鍋包肉不嫁?!?p> “然妞怎么什么事兒都往外傳,不知道家丑不能外揚么??瓤龋野素砸幌?,有女朋友了么?”
電話線那頭有三秒鐘的停頓“沒有?!?p> “大叔啊,咱拓寬一下視野好不好,虧你還是學(xué)電子信息的,不知道軟件發(fā)展要與時俱進啊?!?p> “妞兒,那你呢,有沒有男朋友???”
“孤家寡人一個,我崇尚單身貴族。等你出息了,領(lǐng)回來個嫂子先給我見見啊?!?p> “是是是,你去看馮老師了嗎?她還在這邊嗎?”
“沒呢,我昨天剛下火車,去了我給你帶好。有時間來BJ看我們啊?!?p> 顧翎楠掛了電話,找了套運動服,后來想了想還是穿了長裙。
原來,我們已經(jīng)那么成熟,再厚的粉底也抹不出13歲的年少。
頂著碎花的傘出門,小雨一滴一滴打在傘上,像時鐘擺動的聲音。用力地擰著時空的發(fā)條,想把時光撥轉(zhuǎn)回十年前。
那是奔跑在塑膠跑道上聽耳邊呼嘯而過的風(fēng)的春天,那是中午躲著薇薇看2006年的世界杯的夏天,那是灌滿了200個水氣球打水仗的秋天,那是打雪仗堆雪人依偎在暖氣取暖的冬天。那是最驕傲的我們,那是最浪漫的我們,那是最無所顧忌的我們,那是我們光芒萬丈的青春。
走到Y(jié)中的路口,顧翎楠停住了腳步。
對面公交車上下來了一個人。高高瘦瘦,頭發(fā)還沒有被雨沾濕,是當(dāng)下很流行的毛寸。早上八點的白色,還不是那么刺眼。故人一般的熟悉感。
陽光很溫柔的穿透了云朵,映照在Y中的大門上,閃耀著精致細(xì)碎的光。
再走近,呵,故人?
“你跟我對著干是不是?”
“你叫‘湘北’,我叫‘陵南’,我們本來就是死對頭???”
“那是什么東西啊?”
“【灌籃高手】沒看過,你有沒有童年”
“我從來不看籃球的?!?p> 一記白眼,
一聲不屑。
你好,秦湘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