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瀅月對不對,剛才怎么一直就沒看見你了?”顧家少年微笑著問。
這少年的笑容其實(shí)很誠懇,眉宇間也已經(jīng)頗具英氣,長大后應(yīng)該會相當(dāng)?shù)挠⒖。遣恢獮槭裁?,也許是因?yàn)樗赣H那種粗魯無禮的態(tài)度,所以玄瀅月連帶著對他也沒什么好感。
“我又不是店里的伙計(jì),為什么要一直待在那里?!毙]月白了他一眼,此刻她才不管這人是不是店里的客人呢,她只想盡快繞過障礙物回到房間里去。
但這顧家少年顯然不想讓她如愿,就算玄瀅月的小臉上寫滿了不高興,他也一點(diǎn)也不生氣,仍然笑嘻嘻的擋在玄瀅月的前面說:“你臉上的表情為什么老是這么不高興呢?早上在這客棧門口時明明笑得挺開心的,再笑一個吧。”
玄瀅月瞥了瞥嘴,心里暗暗的想,還不是因?yàn)槟銈兏缸佣枷矚g調(diào)侃我嗎,覺的我年紀(jì)小就小看我。不過這話她并沒有說出來,反而繼續(xù)別扭的回答:“我為什么要對你笑???我根本就不認(rèn)識你,連名字也不知道不是嗎……”
少年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拍拍還有些瘦小的胸膛說:“原來是這樣,我叫顧延風(fēng),延長的延,東風(fēng)的風(fēng),瀅月你以后可要記住了!”他的雙眼閃閃發(fā)亮,臉上的笑容讓人覺的十分耀眼,玄瀅月忽然覺的他也不是那么讓人討厭了。
小孩子的心性還是很單純的,她很快就忘記了早上的不愉快,和顧延風(fēng)高興的玩了起來。她從小雖然就跟著父親在不同的地方居住,但一直都是在別人的照顧下長大的,除了前段時間來作客的尹似水外她從來沒有過同齡的朋友,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xiàn)在少年老成的樣子。
顧延風(fēng)雖然大她幾歲,但畢竟還是小孩子的樣子,而且他顯然去過很多地方,說了很多有意思的趣聞,聽得玄瀅月眼都直了,滿臉都是羨慕。
兩人就這樣玩到了黃昏才分開,當(dāng)顧延風(fēng)哼著小曲,一蹦三跳的上樓的時候卻撞上了一具高大強(qiáng)壯的身體,他抬起頭看見父親正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顧延風(fēng)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臉?biāo)查g紅了,有些不滿的嘟囔:“你在這里干什么……?”
顧三爺笑得更夸張了,大力的拍了拍兒子還單薄的肩膀道:“不錯嘛,小子,已經(jīng)知道和女孩子套近乎了,長大了!”
“你……你在說什么?。。俊鳖櫻语L(fēng)的臉更紅了,大聲的反駁道,“我不過是覺的那小女孩挺好玩的,逗逗她而已……”不過說到后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不自然的低了下去。
“哈哈哈~~”顧三爺笑得更夸張了,“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已經(jīng)不小了,再過幾年就可娶妻了,現(xiàn)在喜歡個女孩有什么好難為情的?”
“你……你……!”顧延風(fēng)此時的臉已經(jīng)紅的像個熟透的蘋果了,他咬牙切齒的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于是顧三爺自顧自的又說了:“不過你小子的眼光不錯,那個小姑娘現(xiàn)在雖然脾氣差了點(diǎn),但十年后一定會是個大美人,怎么樣,要不要我們走得時候把那小姑娘也順便帶走?”
但是聽到這話顧延風(fēng)卻臉色一沉的說道:“爹你不要說笑了!人和那些金銀財(cái)寶可不一樣,哪能隨便說擄走就擄走呢?我們又不是山賊!”說完就直接上樓回房間了。
顧三爺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玄瀅月走遠(yuǎn)的身影,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因?yàn)橄挛绾皖櫻语L(fēng)玩的很開心,又聽到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趣聞,所以玄瀅月的心情很好,一直在百里樓的大廳里幫忙,她長得可愛嘴巴又會說話,逗得客人們都很高興。到了黃昏的時候,祝老頭從外面回來了,玄瀅月也高興得迎了上去。
“舅爺爺你回來啦!”這一個多月來她都喊祝老頭為舅爺爺,現(xiàn)在就算周圍沒有外人她也不會說漏嘴了。
祝老頭慈愛的摸摸她的頭,同時將身上的包裹交給店中的伙計(jì)。他沒有立刻回房間休息,而是從二掌柜的手中接過賬冊,檢查今天的賬目,玄瀅月也在一邊站著。但是她卻發(fā)現(xiàn)祝老頭一翻到今天住宿客人登記的那一頁時,臉色忽然一凜,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雙眼也在一瞬間露出兇光!
玄瀅月哪里見過這么兇的祝老頭,登時嚇了一跳,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只是看了一眼賬冊臉色就這么難看???
還沒等她開口問,祝老頭就已經(jīng)將賬冊遞到她眼前,指著上面的一個名字語氣凝重,焦急的問:“瀅兒,這人的名字是不是你登的記?”
玄瀅月一看他指的是“顧三爺”的名字,和二掌柜的字相比她寫的字字體稍小,秀氣且稚嫩,很容易區(qū)分。她不知祝老頭是什么意思,只好謹(jǐn)慎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瀅兒啊,你登記的時候怎么能不問清楚人家的性命呢?哪里會有人叫‘顧三爺’呢?”祝老頭的語氣中帶著點(diǎn)責(zé)備,仿佛真的在說為什么她這么不小心,但他卻仿佛在隱忍著什么似的,雙眼中閃爍不定。
“可是,那位大叔就說自己叫顧三爺啊?!毙]月覺的有些委屈。
“……那這個顧三爺長得什么樣子?”祝老頭一反平日里平和慈祥的神態(tài),幾乎是呼吸急促的問。
玄瀅月還是不明白為什么祝爺爺為什么會這么一反常態(tài),但她還是細(xì)細(xì)的描述了一下那對顧家父子的外貌和神態(tài),誰知祝老頭越聽臉色越陰沉,他雙拳緊握,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抖著。而玄瀅月也越說越小聲,雙眼不住的偷偷觀察著,她實(shí)在想不出自己說了什么惹得祝爺爺這么生氣……
就在這一老一小周圍的氣氛幾乎降到冰點(diǎn)的時候,一陣腳步聲自上方的木質(zhì)樓梯上響起,祝老頭反射性的抬頭向上看去,誰知這一看他就再也移不開目光,而且雙眼瞪的大大的,充滿危險(xiǎn)的氣勢。
玄瀅月也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從樓上下來的正是那對顧家父子,而顧三爺看到祝老頭時也是一臉的驚愕,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fā)!玄瀅月覺的空氣中似乎都要噼里啪啦的火花了,只是她自己和顧三爺身后的顧延風(fēng)都是一頭霧水。
最先打破這沉默的是顧三爺,他看著祝老頭的雙眼微微閃動了一下,一種未知的情緒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但他的臉上幾乎是立刻就恢復(fù)了一貫漫不經(jīng)心,且有些玩世不恭的表情。
“哈哈哈~~”顧三爺忽然大笑了三聲,然后摸著下巴上漆黑如鋼絲般糾結(jié)的絡(luò)腮胡子對著祝老頭說,“百里樓,百里樓,我就是沖著這個名字來的,卻怎么也沒想到這百里樓竟是出自您的手,我的岳父大人!”
“你……你!”祝老頭氣得滿臉通紅,指著顧三爺?shù)氖忠苍诓蛔〉念澏?,但他還是看著一眼四周大廳里皆因?yàn)樗麄兌蹲〉谋娙耍€是暫時壓制住怒火,臉色一沉的說:“你……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完就一甩袖子朝后院走去。顧三爺什么也沒說,臉上也依舊是那副表情,抬腳跟了過去。而玄瀅月和顧延風(fēng)對看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但因?yàn)橛X的事有蹊蹺,也連忙小跑著追上去了,他們現(xiàn)在只能確定一件事,這兩人一定以前是認(rèn)識的,而且還有著不小的過節(jié)!
太陽此時已經(jīng)完全沉入了地平線以下,因?yàn)榻裉焓莻€陰天,所以夜空中不僅看不見月亮,甚至連顆星星也沒有,頗有些月黑風(fēng)高的感覺,而后院中的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祝老頭是一臉嚴(yán)峻,顧三爺?shù)谋砬閯t沒什么變化,他甚至將顧延風(fēng)招到身邊,指著祝老頭對他說:“小子,這是你娘的父親,也就是你外公,還不趕快行禮。”
顧延風(fēng)驚訝得看著父親,但他卻發(fā)現(xiàn)父親眼中無比的認(rèn)真,便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道:“外公在上,請受孫兒一拜!”
祝老頭看到顧延風(fēng)時臉上的表情才有所緩和,他仔細(xì)的看了顧延風(fēng)的臉后有些動情的說:“他就是百里的兒子?今年有十二歲了吧,像……這眉眼和他娘真的是一個樣子……”但是祝老頭卻很快就收起了這份感動,反而更加激動的指著顧三爺?shù)?,“顧虔,你不要以為帶著百里的兒子來,我就能原諒你?dāng)年的所作所為!我永遠(yuǎn)都會記著你害我失去唯一的女兒,害這孩子失去母親的仇的!”
顧三爺?shù)哪樕洗丝桃矝]有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了,他似乎苦笑了一下說:“你別忘了,我也失去了妻子?!?p> “哼!”祝老頭冷哼了一聲,“當(dāng)年如果不是你做出了那么傷天害理之事,又怎么害得百里為了你身負(fù)重傷?。咳绻皇悄阍谀侵筮€扯不下臉面去求神醫(yī),百里又怎會因?yàn)橹貍恢味硗觯???p> “……當(dāng)年之事我已不想再提,”顧三爺臉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青了,也不知祝老頭所說的是真是假,“不管你是不是相信,這些年來我一天都沒忘記過百里。”
“你當(dāng)然忘不了了!因?yàn)楹λ浪恼悄?!”祝老頭瞥了一眼顧三爺?shù)难g用布包裹著的長刀,無比嘲諷的說,“看來你果然還沒放棄你那骯臟的營生,我真想不通你的通緝已經(jīng)遍布各地,你卻還敢大搖大擺的用顧三爺?shù)拿栐诳蜅@锿端?,你以為此次回來還能逃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