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鄭氏又給達誠請了一天假,早飯過后,便帶著兩兄妹出門去了。
金氏娘子已經(jīng)做完了月子,顧婆子今兒個開始就搬回了家里。
王兆良住在家里,顧婆子心里總是有些不放心,每日里早晚兩頭跑著,她也有些吃不消,所以,那邊的日子一到,她便緊著趕了回家來住。
姿蘭娘三個的事情,顧婆子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
那天來的幾個衣著講究貴婦人,又都是坐著裝飾華麗的馬車來的,身邊還有好些個丫頭婆子跟著,顧婆子也不是傻的。
自打救了這娘三個,這些年來,這村里的人就沒有少了話里話外的打聽,可是,任誰都沒有得到一絲半點的消息,又看著鄭氏和達誠沉穩(wěn)內(nèi)斂的氣質,顧婆子心里早就有了計較。
如今一見特意過來找鄭氏的那些個人,這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鄭氏帶著達誠和姿蘭到了鎮(zhèn)上,找了一家綢緞莊子,讓兄妹兩個自己挑喜歡的顏色花樣,她則是跟在身后幫著比量,然后便是付錢。
不僅如此,鄭氏給自己也挑了兩塊看著很是不錯的綢緞料子,外加一些縐紗的邊角料。
從綢緞莊出來,鄭氏把衣料都放了送他們過來的那輛驢車上,讓達誠坐在上面看著,她則是拉著姿蘭的小手,走進了一家買賣各種小玩意的胭脂雜貨店。
在雜貨店里,鄭氏給姿蘭買了兩副扎小辮子用的柔面紗發(fā)繩,一副是紅色的,一副則是藍色的。
姿蘭喜歡那副藍色的,那淡淡的湖藍色,落在眼里感覺很是舒服。
回到蘭芽村,鄭娘子先是到廚房里幫這顧婆子生火,幫著她準備晚飯的菜式。
沒有多一會的功夫,鄭氏就被顧婆子笑瞇瞇的給哄了出來:“你是個精貴人,身子骨又不是很結實,這些日子我不在家,已是好好的累了你幾日,從今兒個起,你就不用再進廚房干這些個粗活了,這里有我呢,你趕緊回屋去歇著,要是不聽我的,我可要和你急了?!?p> “顧媽媽……”
鄭氏張了張嘴,還想要分辯兩句,卻見顧婆子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一沉:“你還說,我可是真的要生氣了,你不管怎么說都是我家的客人,哪有整天讓你替我勞累的理?”
鄭氏見顧婆子真的是生氣了,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身回了房里。
房間里,姿蘭剛喝了藥,半靠在床上看著書,見鄭氏有些悶悶不樂,就往里挪了挪身子:“娘,你買那么多的料子,是要做衣裳嗎?”
“要回高府,那就得穿得好一些才行,這鄉(xiāng)下人穿的粗布衣裳,怎么能夠往那些人的面前站?”
鄭氏半是自言自語半是應答姿蘭,又低下頭去從枕頭下面掏出了一個荷包來:“你的耳洞早就打好了的,可是,到現(xiàn)在也沒有帶過像樣的耳環(huán),來,把這個戴上,看看合不合適?”
沒想到鄭氏身邊還是藏了一些好東西的,單說今天所選購的衣料和頭繩,那已經(jīng)是要花去不少銀錢的,現(xiàn)在姿蘭再看,她的手里舉著一副鑲著瑩白玉珠子的金耳環(huán),正準備往自己的耳朵上佩戴,不自覺的把頭偏了一偏。
“娘,現(xiàn)在戴這個干什么?真到回去的那天再戴不行嗎?”
“你說得沒錯,瞧我這心急的?”
鄭氏自嘲的笑了笑,小心的將耳環(huán)收好站起身來:“你看你的書,不用管我,我這就給你們做衣裳去,我們可不能讓那些人給看低了去?!?p> 如此又過了幾天,這幾天里面,鄭氏都在屋子里趕做衣裳,娘三個,一人都做兩套,這樣子,就得要在這么幾天里面,趕出六套衣裳來。
這件事情,姿蘭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是一點都幫不上忙的。
只有在鄭氏給衣裳繡花樣子的時候,姿蘭還能在一邊旁敲側擊的出些主意。
這一日,姿蘭正站在鄭氏的身后,悄悄的看著她在繡一枝粉梅,那枝梅花的花樣子是她瞅了一個空子,偷偷改過的。
如今看來,還真是多虧了她零時起意的那一筆改動,看著那枝梅花因此而很是生動嫵媚的模樣,姿蘭心里自是暗自得意的。
不過,相反的,姿蘭又有了另外一層的擔憂,她改動了那花樣子之后,鄭氏竟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而且,姿蘭還驚訝的發(fā)現(xiàn),鄭氏這幾天繡花的時候,那繡花的繃子舉得很高,幾乎是要碰到下巴貼著臉頰了。
由此可見,鄭氏的眼力越來越差勁了,也就是說,她的身體狀況,正在每況愈下。
“里面有人嗎?里面可有人在?”
院子的門被外面的人拍得山響,顧婆子一路答應著從廚房里跑了出來:“來了,來了,這門可不結實,你們別這么拼命的敲?!?p> “這位公爺,你要找誰?”
顧婆子拉開那扇早已色彩斑斕的木門,迎面就瞧見一個大胡子拉碴的公差正瞪視著她。
“我們老爺來找夫人,你快些讓閑雜人等回避?!蹦枪铑┝艘谎垲櫰抛?,揮了揮手就朝身后停著的一輛馬車走去。
“老媽媽,多謝您這些年的看顧。”
那輛馬車上,跨步走下來一個身姿筆挺,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就見他緊走幾步,沖著顧婆子就打了一個躬:“不知我那夫人和兩個孩子如今可還是住在您的家里?”
“不錯,是的。”
顧婆子的老臉立時笑成了一朵花,連忙學著鄭氏平時的模樣,屈膝福了福身子:“這位老爺,您里面請,我老婆子我在這里門口給您守著?!?p> “顧媽媽,是有客人來了嗎?”
鄭氏聽見了外面的嘈雜,便放下手中的針線,牽著姿蘭的手走出房來,她是想看看是否可以幫得到顧婆子的忙。
“嫻娘,是我。”男中年男子一見鄭氏,臉上的神情甚是激動。
“藏用,你,真是臧用?”
鄭氏聞言,猛地抬頭向來人望去,待到看清眼前之人,眼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如決堤的潮水一般涌出,這幾年來的委屈擔憂全都換做了那成串的熱淚,再也沒有其他。
“嫻娘,莫哭,這些年,累著你和孩子都受苦了?!?p> 到了此時,姿蘭自是明白過來,原來眼前的這個俊逸儒雅,英氣逼人的中年男子,就是她的父親,高懷德了。
高懷德緊走幾步向前,伸手過去替鄭氏擦拭著腮邊的眼淚,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應該是彼此都有著很是深厚的感情的。
“這便是蘭兒吧?”
高懷德安慰了鄭氏幾聲,回過頭來看向了姿蘭:“她身上的毒可是都解了么?娘這些日子整天都在念叨著她,太醫(yī)說,要不是她,娘的雙目很有可能就會就此看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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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